“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牛飞将菱秋瘦弱的身体紧紧拥在怀里，手捧着她无尽苍白的脸，眸中尽是泪光闪烁。
血自她的嘴角流下，顺着牛飞的手背缓缓流淌。她的时间不多了，牛飞可以感觉到她的命灯之火在摇曳，随时都会熄灭。
这一刻的菱秋格外安详，她静静地感受着牛飞的急促的心跳，缓缓道：“我…不怪你…只怪…命运太过作弄…我就要…走了，临别时…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牛飞拼命点头。
“如果…现在，我抛开一切，你还会接纳我吗？”
“会，会，我会一直守候在你身边，再也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菱秋笑了，如黄泉彼岸绚丽的彼岸花，美丽中带着过往的轮回。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此生再无遗憾…
只是，人又如何能轻易放弃过往，轻易撇下曾深爱过的人。
最后，菱秋的眼角再次湿润了，这是留恋的眼泪，是对这世间的诸多不舍。
“牛飞，我…好想…回去！”
她留在这世界最后一句话是心愿，牛飞不知道的是，她想回到的是过去的地方，还是过去的岁月。
牛飞仰天长啸，怀中的菱秋已经冰冷，她带着年少时所有的轰轰烈烈死去，葬在已经遗忘的心田。
厮杀还在继续，青青草地变得殷红，四周弥漫着血腥味和焦臭味。
到这个时候，弱者皆已死去，活下来的都是修为高深和体格强健的人。
无仙派显然没有想到蛮族人如此骁勇善战，别人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是杀敌一千自损两千。每个蛮族人似乎都是浴血战神，战矛所向，孰莫能挡。就连无仙派掌教白丘子此时都是狼狈不堪，有几次差点殒命。连列宿天强者尚且如此，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
这样下去不行，白丘子看着逐渐倒下的己方修士，若再这样下去，就算将蛮族人赶尽杀绝了，己方也剩不了几个人，而且这还只是反抗军的一部。必须要保存实力，才能赢得全面战争的胜利。
白丘子的目光看向正坐在地上发呆的牛飞，擒贼先擒王，只要将牛飞给擒住或是杀了，这群蛮人没了主心骨必然土崩瓦解。
局势刻不容缓，白丘子和幽月相视一眼，皆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下一秒钟，两人脚尖一点，快速朝牛飞杀来。
夹杂在战场中的浮屠教弟子看到掌教的动向，训练有素的他们立马明白了掌教的意图，不用吩咐，所有浮屠教众挣脱开正在缠斗的敌人，紧随幽月之后朝牛飞杀去。
“保护蛮王！”
早有几名蛮族头领盯着白丘子和幽月，见他二人直冲蛮王，几名头领大喝一声，一把拦在了二人身前，不由分说便杀作一处。
其他的蛮族勇士听到了呼唤，连忙撇下身旁的敌人，御兽奔往蛮王身边。
于是，很奇怪的一幕出现了，以囚车和牛飞为中心点，周围一圈是蛮族人组成的钢铁长城，圆圈外是数之不尽的无仙派和断肠崖妖族之人。他们近乎疯狂的厮杀在一起，几乎忘了自己，忘了自己还是血肉之躯。
战争进行到白垩化，无仙大军如汹涌的洪水，要淹没圆圈中的牛飞。而蛮族大军用身躯组成一道抗洪堤坝，用染血的兽骨长矛阻拦敌人的脚步。
在蛮族人心中，蛮王便如圣城一样，神圣不可侵犯，他们可以身死，但是蛮王必须活着，这是所有蛮族人的信仰，亦是坚贞不渝的意志。
钢铁长城中时常出现这样的画面，许多蛮族勇士身负重伤，自知命不久矣，却依然用战矛支撑着身体，以自己的身躯挡在蛮王身前，宁死也不倒下。
悲歌被鲜血奏响，凶兽在发出哀鸣。天边的太阳即将落下，黄昏似血，惨淡无情。
在这漫长的厮杀中，坐在草地被众人围住的牛飞却格外平静。他怀里抱着已经冰冷的菱秋，思绪飞到年少时懵懂的时光。亦是这样的黄昏，他和菱秋手牵着手漫步在学校的花园中。他和她，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欢快的笑容，彼此偶然相视的目光尽是柔情蜜意。那年的菱秋，似那阡陌路旁盛开的蝴蝶花，美艳而纯净。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曾经的点点滴滴如电影片段在脑海中闪过，最后又如那将暮未暮时的夜，逐渐凋零。
一声脆响，命灯龟裂留下一道浅浅的裂痕。牛飞体内的血气翻涌，修为突破壁垒再次升华，达到第四重阳明天境界。
牛飞依旧坐在草地，任体内的气息如何变化都无动于衷。直到脑海中将所有记忆过滤一遍，才缓缓放下菱秋的尸体。
“菱秋，你在这里等我，我将所有人杀光，再来带你回到过去。”
牛飞轻手为她捋直额头的秀发，又将她的衣衫打理整齐，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牛飞单手提着澜修剑，锋利的剑尖在地上拖拽，划破大地的沉静，以这样的姿势迈着沉重地脚步缓缓走向敌群。
看着那满头白发走来的身影，所有人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整个世界就像定格了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一个方向。
蛮王，人屠，他如一尊沐浴在烈火中的战神，浑身被烈火熊熊燃烧，却像没事人一样，瞪着血红色的眸子渐渐走来。他的脚步并不快，但是每一步却格外沉重，像踩在人的心房，让心脏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一尊战神，不，更确切的说，他是一尊魔神。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那团烈焰如地狱幽冥的鬼火，久视会让人产生心悸，仿佛，自己的灵魂在灼烧。这是一种痛苦与煎熬，想逃脱却发现自己身在泥沼之中，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心魔的制裁。
他动了，终于动了，脚尖一点整个人便消失在众人眼前，人们所看到的只有一道飞速的火光，迅急无匹，直射无仙派掌教白丘子。
“不好，白师兄快跑…”
幽月最先醒悟过来，他竭力嘶吼，只是那火光太快，几乎眨眼既逝。不容人有反抗的余地。
白丘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火光从体内穿过，却无法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