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岩松见小男孩无礼,张嘴破骂几句。潘天富不以为然,从后背解下包袱,取出骨灰坛,道:“这是你们天云门掌门,天相佑的骨灰,你们要是不要?”所有人为之变色,徐岩松质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潘天富见他们不相信,拿出溪云流白佩扔给徐岩松,道:“这是掌门信物,难道你们还是不信?”徐岩松接过手,仔细打量,惊惶万状。把溪云流白佩转交给李同辉,他看了几眼,便跪在地上,给潘天富手里的骨灰坛磕起头。
其他人纷纷效仿,一时间全给潘天富磕头。潘天富吓上一跳,心想:他们是在给骨灰坛磕头,并不是给自己。才安心下来,道:“我们保护掌门骨灰,却换来这般待见吗?”
这句话只想替聂大叔、聂小雪开脱,并没意识到,这样一说,身前的天云门弟子脸上无光。李同辉含泪,道:“三位莫怪,掌门前些日里被圣妖堂的教主趁虚偷袭。城内戒严才对三位无理。”他不说绑架,拐走,是因为考虑到有损天云门颜面。
潘天富见他们服软,放下心来,将骨灰坛递交过去。心中不免大摇其头:这是赫天龙找来的骨灰,被那么多人供奉膜拜,算是一种福气。
李同辉接过手后,潘天富,道:“天相佑叫我告诉你们,弄残杀他的人名叫赫天龙,你们要替他报仇。我们就此别过。”他有意寻赫天龙的晦气,发泄心中不快,反正跟随聂大叔可以解毒,再不用怕他。
徐岩松与李同辉听他连圣妖堂教主的名字也说出来,更不会有假。说上感激之类的话,就此作别。没过一会,徐岩松兀然皱眉,脸色难看,向李同辉悄声耳语几句,李同辉的脸色渐有变化。
李同辉点了点头,徐岩松叫道:“三位请留步,请移驾天云门,接受贵宾之邀。否则我们很难交差。”聂麒嗅之以鼻,早对天云门没什么好感,断然道:“没空。”潘天富见聂大叔不想去,自己当然不会去,跟道:“我们真的赶时间。”
徐岩松脸色变冷,出言不逊,道:“那休怪我们无理,把你们绑回去。”潘天富想不到请人作客,还有这般强硬手段,向聂麒低声问道:“聂大叔,你看怎么办才好?”
聂麒哈哈大笑,道:“天云门这般报恩,果然名不虚传。”这句话让天云门弟子个个脸上难堪,李同辉一阵摇头,一言不发。徐岩松,道:“这事由不得我们,是真是假未调查清楚,我们几个做不了主。”
聂麒闻言气得不轻,戳指大骂:“天云门果然不要脸,这等****门派。打死我也不会去,免得玷污了我的名声。”
那几名天云门弟子竟然仍不生气,没半句反驳。徐岩松向其他人使了使眼色,那四名天云门弟子围了上来。
聂麒更怒,道:“谁敢上来,别怪我动手。”潘天富见他们要开打,以聂麒的伤势不能动武,忙道:“我跟你们去,此事与聂大叔无关。他们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聂麒见潘天富帮自己下台,低头注视着他,以现在的处境根本动不了手。因身份关系,不愿低头才口出狂言。
徐岩松见掌门信物与骨灰坛,来自潘天富身上,与聂麒似没半点关系。否则,这么重要的物品,怎会交给个小孩携带,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他并不是要潘天富回去辩证,而是这样的丧讯由他们带回去,实在欠妥。
天云门实际上称之为天世家的家门,天相佑是天世家的重要人物,这样的丧讯由他们这样的外门弟子带去,恐怕日后有所牵怒或刺眼。虽然外门弟子与家门弟子只隔血缘关系,但外门始终不是家人,难保不会莫名其妙地赶出天云门。
倒不如把是是非非交由潘天富回禀,减少麻烦。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谁也说不准,此事的后遗症会有多深。
聂麒感概只能如此,走到草丛,把被打飞却没摔破的药瓶捡回来,递到潘天富手中,道:“小富,你先用这药顶着。聂大叔伤好,再来接你。”接着,放大声音:“谁要是动你根汗毛,毒幽谷与此事纠缠不休。”
那几名天云门弟子依旧无动于衷,任凭聂麒威胁辱骂。聂麒将潘天富拉近,低声道:“他们别有用心,不是作客那么简单。小富,你要随机应变,知道吗?”见聂麒如此关心自己,潘天富心头一热,滴泪道:“聂大叔,你千万要保重。记得来看小富。”
聂麒点点头,长叹一声,牵住聂小雪便走。聂小雪不时回望,向他招手道:“小富哥哥,不要忘记小雪妹妹。”
潘天富大声保证,告别两人。与徐岩松一伙,向天云门走去。
进入到题有大字的天门城,里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片繁荣鼎盛。潘天富跟随他们到达占地近百亩的府邸。进入后,来到富丽堂皇的殿堂外,徐岩松向里面禀报一声。
里面那人穿着华贵,镶金戴玉,向潘天富打量一遍,道:“快去通知家主。”
没一会,男的男,女的女,老的老,少的少,来了数十人,好在这殿堂宽敞无比,否则根本容纳不下。
所有人围坐两旁,正位上坐着个体态发福,目光炯炯的老年人,侧坐的女子当中,已有不少啼哭。
发福老人颇为厌烦,厉声道:“先听听二弟是怎么死的,你们哭个啥?”他这一声很有效果,那些女子真就不哭。连潘天富都怀疑她们是不是假哭,怎么说停就停。接着,有人把潘天富带到正中,跟随的还有徐岩松与李同辉。
发福老人打量潘天富,问道:“我二弟经历了什么,遭此下场。”潘天富面对这老人,有种惊慌失措的感觉,赫天龙教的骗词已有修改,索性真实几句,掺假几句地说了出来。
当说到赫天龙如何折磨天相佑时,变本加厉,直说得发福老人重拳击桌,把那张木桌打得散架,围坐的人个个义愤填膺。潘天富点到为止,没把索要天玄经残卷的事抖出来。
因为赫天龙曾交待过,万不能提,否则暴露天云门的秘密,对自己不利。潘天富一时拿不准,反正无关紧要,可说可不说,所以没提。询问赫天龙为什么这么做时,潘天富把赫天龙先前教的那段怨仇说了出来。
当说到天相佑的临终遗言,潘天富故意放大声:自己已被天相佑收为首座弟子。
不是他想接任掌门,而是目下情形实在复杂,人又那么多。才把这事翻出来,让他们不好对付自己。
如此一来,场面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各有所思。发福老人问道:“临终前,二弟还说什么?”潘天富摇头,道:“就这么多,没了。”发福老人不再问话,眉头紧锁,如果潘天富说接任掌门,那还有可能是行骗。可潘天富只说收为首座弟子,那这事恐怕是天相佑报答恩情或别的什么。
跟随的徐岩松见这事闹到首座弟子上,担心潘天富日后坐上掌门之位,转头报复他们的无礼。可这门中大事,自己一个小小管事,不好插嘴,思来想去,道:“禀告家主,先前遇见潘天富小兄弟时,他跟随毒幽谷的人想一走了之。”
徐岩松实在不便参与进去,所以委婉提醒,暗指:如果真是首座弟子,怎会与别人同去。
发福老人不动声色,淡淡的道:“你既然是二弟收的首座弟子,为什么要与别人去?”
潘天富以为徐岩松有意揭穿,先前只说到:天相佑死前的桥段。此刻把一路上的事述了出来。
说赫天龙通过土匪查到自己,追了上来,遇见好心的聂大叔才死里逃生。聂大叔深受重伤,性命攸关,自己不好不去送他回毒幽谷,还扬言把女儿许配给自己,这未来的岳父大人当然得亲自送。
潘天富过分注重解释亲自送聂麒,所以胡编出许配女儿。这样一说,立马露出马脚。只是萍水相逢,人家为什么把女儿许配给你呢?
发福老人依旧不动声色,问道:“他把女儿许配给你,为什么?”此言一出,潘天富才感头疼,意识到谎话编不下去。他说不出前因后果,让聂大叔把女儿许配给自己。又不容时间考虑,只能赖道:“我也不知道。”
发福老人,道:“你不知道吗?”见他刨根问底,纠缠不休,潘天富索性把责任推给聂小雪,道:“一见到他的宝贝女儿,便死缠住我。要我做她的新郎,她则为新娘,还要整天陪着她玩。不信,你可以问他们,临走前命我不要忘记她。”
发福老人示意徐岩松,后者不敢在此事上冒险,只好道:“禀告家主,的确说了这话。”这一确认,围住的女子中,有几人忍不住偷偷发笑。从没听过小女孩主动嫁人的童年趣事,小男孩误以为真做驸马爷,老丈人又拿这事开玩笑,实在滑稽。
发福老人见她们面色含笑,苦忍不敢出声,此时此景这些家族妇女,有可能败坏世家名声,让下人闲言蜚语,说天世家的女人,家中死人仍会发笑。站起来,道:“先筹办二弟丧礼,其它的以后再说。”便走出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