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冢之前,白玉碑下。胡夫子泪如泉涌,口中喃喃自语:“离儿,这就是我们的孩子,生的跟你一般花容月貌。修为也高,传承妙音崖无上秘法《四时天音功》,比老朽这不成才的酸腐儒修可要厉害的多……离儿,你若是能睁眼看看她该多好……”
高大的坟茔被青青碧草,如丝如梦般温柔覆盖,其上并无一株杂树。
胡夫子轻轻拂过白玉墓碑上真元凝结而出的小照,照中伊人眉目如画,笑意盈盈栩栩如生。
拜祭过黎离圣女之后,胡夫子与玉槿来到后面那块白玉墓碑前,摆上果品,燃起清香,玉槿再度盈盈下拜。
这座坟茔中,自然葬着的就是昔年力战不敌,身死道消的依卡奶奶。
陆然等人也上前拜祭完毕,随即离开被儒门阵法笼罩的青翠山谷,前去荒废破败的花苗祖地。
时近黄昏,天色晦暗,一行人在茂密丛林中徐行,更觉此地甚为幽静隐僻。
倏而,陆然停下前进的步伐,两道浓眉微微一皱,喝问:“是谁?!谁跟在后面?”似乎有一道晦涩不明的气息,从寒梅山谷外,一路潜行跟随而来。
胡夫子等人都没有发觉此地异状,麻花低声问道:“师尊,你发现了什么?”
陆然不言语,金仙境界的神识之力骤时铺展开来,锁定林中一道鬼气森森模糊不清的人影。
旋即身形展动,像一只惊飞大鸟,向前方急掠追逐而去!
“还真的有人跟踪?!”
胡夫子玉槿木槿等人紧随其后,在茂密丛林之间,愈追愈远。
终于,在一片高山绝壁之间,那道鬼气森森的人影前无去路,索性静静伫立在悬崖边。
只见此人浑身鬼气森森,黑雾萦绕,翻腾雾气之间,隐隐似有无数执念凄厉哭嚎,赫然已是半步离尘之期修为!
“你是一名鬼修?为何要窥探我等祭坟?”陆然微微眯缝起深邃双眼。
鬼修,肉身已毁,只余真灵,那残余世间的未尽执念借助无上秘法,历尽重重劫难,方可修成。
此地已经快要接近花苗祖地范围之内,如何会有人历经千辛万苦修成鬼修?
眼前这人面目被一层森森鬼气萦绕,看不分明面容五官,辨其身形却是一名背已佝偻的老年女子。
“你们来寒梅翠谷做什么?祭坟?是不是胡渭那无耻腐儒来了?他人呢?叫他前来见老身!”鬼修老妪寒声开口喝道。
“你究竟是谁?怎么认得胡夫子?”陆然顿时心中疑窦大起。
这时,跟在陆然身后追来的胡夫子,玉槿,木槿三人也已经追至悬崖绝壁之前。
只有小胖子麻花与花芸两人的修为相对浅薄,在几人后面一路狂奔,气喘吁吁。
那名鬼修老妪抬眼望见胡夫子依然是昔年青年文士形貌,顿时勾动满腔旧恨,周身散发而出道道阴冷鬼气!
霎时间,悬崖绝壁之上,黑雾弥漫阴风四起,鬼鸣啾啾,漫天皆是鬼影曈曈!
她十指如钩,森然指甲不断开阖,黝黑乌亮,闪耀着点点寒光。
旋即纵身一跃,便朝胡夫子面庞上抓来!
“都是你这张小白脸,害了老身苦命的离儿!胡渭!给老身拿命来!”鬼修老妪声音沙哑凄厉,状如鬼嘶,几若非人!
小白脸?这是什么鬼话?陆然眉头微皱,青衫袍袖轻轻拂去,将这道森森鬼爪拦截而下。
“嗤啦!”一声轻响!
那名鬼修老妪的指甲竟然宛若神兵,锋锐无匹,将陆然身上所穿上品灵器道袍的袖子生生撕裂!
“咦?”陆然望了一眼鬼修老妪的黝亮指甲。
“哼!黄皮小道士,速度让开!老身只要这无耻腐儒性命,莫要多管闲事!”鬼修老妪身形疾迅无比,趋避之间,宛若鬼魅飘飞!
此时,胡夫子见到这鬼修老妪佝偻的身形,骤然间脸色剧变:“然哥儿,住手!奶奶!是不是你?你,你老人家还在世间?”
奶奶?在场之人齐齐大惊失色!
鬼修老妪暴怒,厉声高喝:“不要叫老身奶奶!你害死了离儿,老身与你此仇不共戴天!”言罢,又欲朝胡夫子扑来!
胡夫子黯然挥手,制止陆然上前拦截鬼修老妪。
丹凤双眼微微闭上,轻轻叹了口气:“奶奶,若是杀了老朽,你老人家能消除心头旧恨的话,那你就动手罢!老朽这数百年时光,本来也是多余活着……”
玉槿上前轻轻一拉胡夫子长衫袖子,低声问道:“爹爹,这就是娘亲的奶奶?依卡奶奶?她,她不是在那坟茔中么?”
“女娃儿,你叫他做爹爹?”鬼修老妪愣住,旋即望玉槿面上望去:“你,你是离儿当年生的那个女孩儿?”
“是了,这眉,这眼,果然生的跟离儿一模一样……我苦命的孩子,老身,老身是你嫡亲的太奶奶!”望着玉槿面容,她心神激荡,口中喃喃自语。
旋即,鬼修老妪手上兀自闪耀着寒光的黝亮指甲,一根根收起,她缓缓伸出手,想去抚摸玉槿跟黎离圣女十分相似的面庞。
不知道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黯然一声长叹,又将鬼气森森的手掌轻轻缩回。
玉槿心中仍有几分不相信,转头望向胡夫子的丹凤双眼:“爹爹?她,她真是我的太奶奶?”
“玉儿,她就是你的太奶奶,昔年加鸠苗系的太上长老依卡。”胡夫子缓缓点头,低声言道。
“太奶奶!”玉槿眼圈一红,便欲扑进依卡奶奶的怀中,谁知一扑之下,却扑了个空!
“这?”玉槿一愣,伸手朝空荡荡的人影之处摸去。
“玉槿姐姐,这位依卡前辈已是半步离尘之期的高阶鬼修,并无实质身躯。”陆然在侧轻轻解释一句。
“依卡奶奶,你如何转成鬼修的?这数百年来,你一直在花苗祖地?还是在哪?”玉槿心中满是疑问。
依卡奶奶幽幽一声叹息,带着一行人去早已荒废的花苗祖地。
身后,胡夫子望着依卡奶奶那鬼气森森,黑雾萦绕的背影,大惑不解。
昔年,明明是他亲手将她二人骨殖归葬,这些年来,依卡奶奶到底经过了些什么?鬼修之路,艰辛无比,又如何能修至半步离尘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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