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峰底三派辩难已毕。理学与独尊儒术两派特地赶回儒门秘境的文士们,又是铩羽而归。方兴安心平气和地将一群垂头丧气的儒门士子送出秘境,含笑拱手而别:“几位师叔师伯,闲暇之时,记得回来坐坐,儒门秘境的大门始终为各位师伯门敞开。”
方兴安一派云淡风轻,不骄不馁的神情,倒叫从小圆光术查看情况的众人,愈加对他高看几分。
李文达望着经过辩难之后,显得文心圆融,神光湛然的方兴安,微微颔首,面露满意微笑。
陆然亦是点头而笑,这方兴安的资质确实不错,倒也不枉胡夫子这些年来含辛茹苦,谆谆教诲。
方兴安将其余两派文士送出秘境之后,方才回到峰巅之上。
“兴安啊,今日辩难之后,可有收获?”李文达的笑容慈爱而祥和。
方兴安长鞠为礼:“多谢师祖师尊成全,弟子略有所悟。”
“收拾一下,你明日便自出秘境去南越国都罢。此去风波诡谲,慎之重之。”李文达正色嘱咐他一句。
“是,师祖。”方兴安退出去打点行装。
陆然见方兴安已经准备启程去南越国都,便欲向李文达与胡夫子辞行,正好与方兴安同行,一路之上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李文达会意一笑:“不急,贤侄,你再在寒舍多留数日。等风栀子道友的消息传来,你再去南越国都也不迟。让兴安自己先独自面对满城风雨,你若在时,他会觉得有所执仗,反而不美。”
陆然转念一想,随即明白李文达的用意,点头称是:“也好,也好。”
其实,如今方兴安的修为也有八品化一境界,从外在气息看上去,跟陆然倒也差不多,只是要论真实战力,却是远远不能相提并论。
儒门秘境之中,四季如春,云色天光,景色宜人,既然李文达相留,陆然也就多住数日,正好向请教李文达参详儒门其他典籍功法。
这一日,陆然正在静室之内与李文达与胡夫子两人随意闲话,忽见李文达目光一凝,望向儒门秘境门户之处,随即伸手隔空一抓,便从虚空之中抓出一道传讯飞剑。
这道飞剑是风栀子特地从白苗祖地传讯给陆然,李文达不便先行察看,顺手交还陆然。
陆然看过风栀子的传讯画面之后,立时满脸哭笑不得:“李师,你看,风门主好好一名道门乐修宗师,如今天缘凑巧,如今却要……”
“咦?风栀子道友居然会……呵呵,却也不知道是他的造化还是灾劫了……”李文达看完传来的画面之后,也是摇头苦笑。
当日陆然三人离开妙音崖之后,风栀子便带着木槿与几名亲传弟子回白苗祖地前去朝见两大守护神兽。
刚一进入祖地苗寨之中,便见漫山遍野,白幡成海,家家缟素,处处哀声。
此时,白苗大巫师巫行云仙游的噩耗早已在整个白苗一族传扬开来。而风栀子因为昔年恨事,反出白苗一族,自行开创妙音崖一脉,是以得不到族内传讯。
“风栀子,你这白苗叛逆,不好好呆在你的妙音崖,学那汉家术法,又回到我们白苗祖地来做什么?”一名白苗打扮的中年巫师,满脸敌意,望着风栀子一行人。
风栀子素性大度雍容,也懒得理会那人挑衅,带着木槿等几名弟子便往设灵之处走去。
尚未前行数步,又被另一名白苗祭司拦住:“要去拜祭老祖也可以,先换下你这汉家衣冠,再沿路磕头去老祖灵前认罪!”
风栀子想起当年幼时巫行云相待他的如海恩情,闻言换下道袍道冠,穿上白苗服饰,只是却不肯沿路直拜到灵堂。
――从来三苗之地便没有沿路拜灵这个规矩,这祭司不过是故意刁难风栀子而已。
木槿眉头一皱,便欲上前说话,“嗖嗖嗖!”两道利箭闪耀着寒光,射在木槿身前三寸之地!
风栀子眉毛一挑,勃然大怒:“全苗哀悼之日,你们竟敢身携利器!好大的胆子!”随即浩瀚掌风一吐,便轻轻将这名祭司推出丈外!
与此同时,一名面容苍老的白苗长老的赶来:“大巫师尸骨未寒,你们都要造反么?风栀子,你随老夫过来!”
其余两名巫师与祭司不敢再加阻拦,退在一旁,兀自满面恨色,望着风栀子离开的方向。
白苗长老将风栀子一行人带去巫行云灵堂。
风栀子朝着棺椁之中那堆散落白骨,缓缓跪下,哀声唤道:“老祖,风儿来迟了……”一语未了,满眼是泪。
昔年在大巫师膝下承欢嬉戏之时的情形,又一一浮现在眼前。他本名帜风,乃是白苗鼓师幼子,只因昔年那件恨事,离开祖地之后,再未归来。
如今再度归来之时,只见白骨一堆,天人永隔,焉得不伤心。
良久,风栀子焚香祭奠已毕,那柄原本悬在灵前的三苗圣器白骨巫杖,霎时间光芒大放,从灵前一跃而至风栀子身前,就往他手中飞来。
风栀子悚然一惊,回手相让,那白骨巫杖却一直缠绕在他身旁不去。
于此同时,无数白苗子民见到白骨巫杖放射而出的闪耀光芒,纷纷从祖地各处涌来:“圣器巫杖有反应了!咱们白苗一族的继任大巫师出现了!”
然而,来到灵堂之前,众人看见白骨巫杖乃是虚悬在风栀子头顶,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终于,内中一人打破了这份沉寂:“风栀子,你这白苗叛逆,你有什么资格执掌圣器,还不快快放下!”
风栀子自己又何尝愿意执掌白骨巫杖?无奈这圣器白骨巫杖便是认准了他,紧紧跟随在他左右半步不离,一道道闪耀的光华从白骨巫杖上喷薄而出。
此时,白苗子民群情激奋,纷纷出言呵斥,却被白骨巫杖之上放射的光华所阻,进不得风栀子身前一丈之地。
再不下决断,白苗大乱便在眼前。
风栀子无计可施,又想起昔年大巫师那张苍老而慈祥的面旁与当日灵台识海中传来心潮示警的画面,终于下定决心:“三苗不能乱,白苗更不能乱!”
他伸手飞出一道传讯飞剑,将眼前局势告诉陆然,并嘱咐陆然先去南越国都,与黑苗大巫师商议结盟,待他稳定白苗局势,即刻会去南越国都与陆然汇合。
安排好黑苗一事之后,风栀子目光坚毅,环顾眼前喧嚣不已的白苗子民,随即一手握在白骨巫杖之上,朗声喝道:“圣器认主,白苗归心!”
“轰!”万丈霞光从白骨巫杖之上爆射而出,瞬息间席卷整片白苗祖地,山川轰鸣,河流响应!
与此同时,祖地深处那遥远的石窟之内,一声虎啸,一声牛哞,响彻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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