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疲惫不堪的李俊茂回到赵王府,刚刚走进大门,跨进前院,一抬头就看见杵在他不远处的少年男子。
少年正是李俊茂的兄长,赵王李的长子李成豫。李成豫约摸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形脸,小眼睛朝天鼻,相貌实在普通,不过此时他那张长相普通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关怀备至的笑容,走到李俊茂的身前,举起拳头,轻轻一拳锤在李俊茂的左肩上,顺势搂住他的肩膀,略微用力一带,关怀的话语随着他浑厚的嗓音在这前院里响起:“茂儿你一晚都没有回来,可是担心死为兄了,父王可是等了你一晚上,始终不见你回府,大发雷霆,到现在也还没有睡。”
说着话,凑到李俊茂的耳边轻声的说。“父王一定要让为兄去把你找回来。为兄好说歹说才息了念头,刚刚用了朝食。”
李俊茂在李成豫垂上肩膀之时,几乎下意识的侧身躲过,眸光一闪中,和往常一样任由李成豫锤了自己一拳,攀着自己的肩膀说着关于他们父王的点点滴滴。
随着李成豫的脚步,李俊茂跨步进了书房。
正站在窗前发呆的赵王李锦博发须微白,和李成豫长相倒是有七分相似,却明显的比李成豫多了几分岁月的历练,以及长期身居高位所养成的威严。身上穿着的酱紫色的锦袍,头上的幞头微微颤动,玉腰带缠身,更平添了几分威严之色。回过头来,看见进门的小儿子深深的皱起眉头,粗声呵斥:“你看看你?啊!一天到晚不着家,又跑哪里鬼混去了?你能不能学学你大哥,少闯祸、少出去鬼混,整天青楼楚馆瞎去晃悠!”
赵王平时公务繁忙,面对自己的两个孩子之时,总是一脸的严肃模样。在李俊茂五岁那年,他学着兄长所教的动作,爬上了李明德的那头雪花骢。
哪里知道那匹马却突然暴起,几乎当场把他甩下马背,是他死死的揪紧了马的缰绳,正巧遇到李父外出归来,一掌击毙了雪花骢,救下了李俊茂。
面对李俊茂那血淋淋的双手和脱了臼的右臂,赵王不管不顾,抓起李俊茂“啪啪”的重重甩了两个耳光,当即他的两腮肿得像馒头。
从此以后,李俊茂就留下了阴影,对赵王的畏惧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重,到得现在,非必要的场合,他就绝对不会主动凑到赵王面前。
李俊茂听得父王的责备,并没有辩解,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低垂着头。
一看见自己的二子又用头顶对着他,李锦博气得青筋直冒,“砰”的一掌下去,身旁的桌子腿“吱呀”一声,断为两截。“整天就知道溜须拍马,寻花问柳。听闻圣上最近会在子侄里选举一批年轻人陪伴左右。这话里的意思,你们身在王室,就应该明白代表着什么。都好好的表现表现,别给本王丢脸。出去吧!”
“是,父王。”李俊茂施礼退出了书房,李成豫正待跟出,赵王喊住了他:“成豫你留下。”
等到李俊茂走出书房,赵王爷才长叹口气,坐了下来:“成豫,俊茂这小子你多费点心,别让他整天瞎晃。还有,前两天朝廷供奉上来一批奇珍,圣上赏赐了几件,你带上俊茂,去挑两件吧。”
“是,父王您放心,成豫一定会尽力而为。”
“哎,难为你了。”赵王爷挥挥手:“你下去吧。”
“是,父王。”李成豫缓缓退出了门外,脸色一束,握紧拳头的双手青筋直冒,咬紧的牙关里挤出三个字来:“李俊茂。”
阴冷的眼眸在他闭上眼再睁开时,恢复了一惯的温和,追上前行的李俊茂,拍拍他的肩膀:“俊茂,最近父王得了一批赏赐,刚才为兄去求了父王,我们去那些奇珍里挑几件回去玩耍吧?”
李俊茂一如既往的摇头拒绝:“算了,还是兄长你自己去挑吧,小弟困了,先下去休息了。”说着话,转身走回自己的庭院。他的手微微的颤抖,心底疼痛泛起,如果刚才他不是倒转回去,偷听了自己的好哥哥和父亲的谈话,他是不是还得继续的做那懵懵懂懂的好弟弟?继续“兄友弟恭”?
睿影居内。
谢清影歪斜在床头的靠枕上,听着娘亲末氏在外院挑选小丫鬟,时不时的传来一两句询问声。到得她一觉醒来,突然想起昨晚李俊茂提起,会送一名丫鬟进入这一拨待选的小丫鬟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娘亲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