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越三王子脸上虽无异色,但那微颤的嘴唇让徐赫一时出神!谁道帝王之家没有亲情呢!随即面带悲色道:
“在殿下出使吴国的二十余日后,樊庆城内忽然传出谣言......”说道谣言时,徐赫看了看眼前正在认真聆听的越三王子,竟然不在说下去。
“徐将军有话但说无妨,此地皆是自己人,即是谣言,必是不好的言语,我公孙止岂会因此而有不快,但讲无妨。”公孙止温声道。
“殿下如此胸怀,那小人便说了”徐赫一顿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和道:“谣言称,淑娴长公主不知何时与吴王暗胎珠结,弃家国大义不顾,避婚远遁吴国,陷我越国于背弃鲋国之不义之地。且在吴王大寿的宴会上,不知廉耻,当众行龌龊之事,民间的文人清流不分青红皂白大肆讽刺陛下治家不严,有损国体,那时陛下龙体违和,正卧榻静养,所以越后下令严查此事,并下令严禁将此留言传入陛下耳中。但流言并未就此消散,至第二日,更有不利于殿下的流言传出......”
说到这里,徐赫面露难色,竟是再也不愿意说下去。
“关于我的流言,说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停,我倒是想知道有心人是怎样说我的,眼下危机已过,我等正好来听听这流言消遣消遣!”
公孙止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接下来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般。这让徐赫的心里稍安,眼前这位,也许是真的不在乎所谓的流言的。于是缓声道:
“第二日便有人说,淑娴长公主之所以能逃出宫是殿下在从旁协助,目的是要交好吴王,进行不为人知的交易。殿下在吴王的宴会上对于淑娴长公主失仪未加任何规劝,对吴王对淑娴长公主做出有伤风化的行为也未置一语加以阻拦,更让他们添油加醋的渲染一番,现在国内都在盛传殿下懦弱无刚......”
“哼,为了对付我,也真是煞费苦心了,这流言竟编的如此有模有样的,我自己都是有些信了”公孙止面色渐露寒色,冷声道。“你继续说下去吧,我想这流言最终还是传入父王的耳中了吧?”
“殿下英明,此流言不知为何穿过重重帷幕,最终还是传入了陛下的耳中,陛下本来龙体已然违和,听闻这些流言,怒火攻心,口吐鲜血,倒床不起,没过多久,就......”徐赫沉声道。
“父王,是儿臣不孝,是儿臣不孝啊,在您最需要我的是时候却没能守候在您的身边,让您误听奸人惑乱之言,但是,父王,您是最了解儿臣的,儿臣断无可能做出这等视家国大事为儿戏之事的,父王,父王.......”越三王子再也不能保持平静了。听闻自己英杰一世的父王,竟然是有心人的谣言活活气死的,而自己却是被当成那颗最为锋利的棋子。
一种被人当做牵线木偶摆弄的羞辱感让他状若癫狂,手持秋水长剑,将身边的灌木丛劈的七零八落的。
呜咽的阴风似乎也在诉说最为悲伤的七个字”子欲养而亲不在“!不觉间公孙止的双眼已经噙满了泪水!
“还请殿下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但活着的人要继续活下去,王殿下以大局为重,不可在陷入悲伤之中,振作起来,带领我等走出这里,去迎接每天的到来!”
看着公孙止状若癫狂,高崇心里十分担心越三王子会再次陷入之前麻木颓然的心境里无法自拔,那么对于此时此刻的他们将会是灭顶之灾,徐赫他们之所以归降,就是因未看重殿下的雄韬伟略,就是看到了某种希望,若这一刻越三王子到倒下了,他们很可能在此反水。再说,这战斗虽然已经接近尾声,但夜雨依然如歌,黑夜仍然笼罩,谁都不知道这四周潜伏者怎样的危险。因此高崇的语速和语量都特别的急促和高亢。
“这仇我记下了!”
公孙止缓缓将剑插入剑鞘,不带任何情感的六个字宛若来自九幽之地,令听的人心生胆寒。逐渐冷静下来的公孙止,看看呆呆站在雨中不知所措的众将士和神情焦虑的高崇,忽得厉声道:
“众将士不必担心,我公孙止岂是这样任人摆布而不加以还手之辈,如此大仇我怎可能自暴自弃,儿郎们,我会让你们看到,属于我们的东西,他们是怎样拿走的,他日必当怎样还回来,而且是连本带利多倍偿还还!徐将军,众将士均已疲惫以极,还望你在四处搜寻,寻找可供大家暂壁的山洞等处所。”
“是,殿下。”对于公孙止指派他去,徐赫并无多少意外,想必殿下和高先生有事相商。这流言的风儿怎么刮起来的,又是怎样透过重重帷幕传入陛下的耳中,想必以殿下的才智早已前后通透。
待徐赫走远,公孙止轻声问高崇:“先生,在你看来,徐赫是否可以信任?我有一件干系重大的事情想让他去做。”
高崇闻言略一思忖道:“此人应当是诚心归降,刚才殿下悲痛失防时,我观其面露担忧之色,不像作假。时至此时,也仍未发现他有任何不轨之心,想来是可以信任的。”
“恩,与我的观感一致,我刚才故意将我的腹背让与他眼前,也是有试探之意的。先生可知道我是要让徐将军去做何事吗?”公孙止略带考较的询问高崇。
“想来殿下是想行李代桃僵,金蝉脱壳之计。"
深谙阴谋权计的高崇,自是能体会到公孙止的想法。却不知道殿下是否一开始就有了这样的计谋还是在后来才想到的,如果在招降徐赫之初就思虑到了,这份智虑实属近妖了。
“先生果然是我的知己,暂且不追究流言是怎样刮起来的,这样的手段用于权谋斗争不为过,我能接受,也能允许,但我不能接受的是,我那些亲爱的哥哥弟弟为了大统之位,将父王的身体安危弃之不顾,于母后的号令阴奉阳违,将这等谣言泄入父王耳中,以我为棋,攻入父王的命门,害死父王,呵呵,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你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说到这里公孙止不再掩饰内心的杀气,被那双深邃杀气外露的双眼瞟了一眼的高崇,顿觉浑身寒冷不自在。
“启禀殿下,在前方发现一处干燥宽阔的山洞,我等可以在哪里暂避这场大雨.”
徐赫的到来让高崇松了一口气,暗叹道。殿下真的有英主之姿了,自己都不敢与之对视了。
“徐将军,我这里有一份大机缘想赠于你,你可敢接受,我先给你保证,事成可封侯拜将,封妻荫子!”公孙止语带诱惑地问着坐于下手的徐赫。此时山洞深处就只有他们二人,其他人被高崇安排在山洞防卫或者疗伤。
事成可以封侯拜将封妻荫子,这诱惑对于一个武将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更何况是个有野心的人物。他没有想是否有命去享受这荣华富贵,为了这可能得到的诱惑,他赌了,富贵险中求,与其这样作一把快刀,握于他人之手,不知道什么时日就被折断了,不如拼一把,自己也当当握刀之辈的感觉。
索性自己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没什么可以输的了,也没什么要去顾及的,输了不过贱命一条暴尸荒野,赢了万人之上!于是没有多少犹豫,徐赫就答道:
“但凭殿下驱使,属下万死不辞!"
“好、好、好,徐将军果然豪杰之辈,我没有看错,男儿生于天地间,顶天立地,理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时势造英雄,今天我就给你这样的时势!"
公孙止看到徐赫答应的这样利索,心里十分畅快,不觉叫了三声大好,一声比一声高亢。看着眼前这个面憨内秀的汉子,公孙止嘴角的笑意更浓,继而道:
“以你的机巧心思,肯定是能看出来,父王能听到谣言绝非意外,无外乎我那亲爱的哥哥弟弟的阴损技俩所致,一则害死父王,二则陷我于不义,此次他们几个联合起来,成立所谓的杀手组织前来袭杀于我,用的名义无非是大义灭亲清理门户吧,呵呵,说到底不过时忌惮父王和母后对我的宠爱和我自己的能力。想必我王府中的人已经被禁足多日了吧,亲近我的大臣,想必也是人人自危吧。我亲爱的哥哥弟弟先前能团结一致对外,不过是我的威胁太大了,如果我死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看着似笑非笑的公孙止,徐赫呆住了,三殿下果然心智近妖,思虑如此周全,在这样的境遇还能分析出对手的弱点所在。
是了,越三王子是他们共同的大敌,所以他们会暂时联合,但如果这个敌人没有了,那么这个松散的联盟会发生什么呢。
“哼,你们想让我死,我就死给他们看又当如何,我就暂且遂了你们的愿,这是我作为兄弟送与你们最后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