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一个人, 是什么样的滋味?如果那个人在心里, 看到他便想微笑起来, 没看见他就心里想念, 那亲吻的时候满心都是欢喜。
这并不是一个缠绵的吻,沾唇即放。唐梨对这种事并不熟练, 巽奴同样如此,可他望着她温柔如春光一般潋滟的眼波,红润翘起的唇,心尖一片热烫,漆黑的眼眸中仿佛也有暗火在燃烧。
唐梨没来得及退开, 就被巽奴扶住腰间, 再度亲吻住。距离太近, 两人鼻息相闻, 甚至能看进对方的眼眸深处。巽奴的吻与他这个人一般, 初时冷淡沉稳,却又如刀一般锋利强硬, 不容后退。
窗扇被风吹得发出吱呀声响, 巽奴终于松开了满脸通红的唐梨, 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唐梨只觉得嘴唇发麻,手都有些使不上力气,靠在巽奴肩上缓缓调整呼吸。她的呼吸吹起了巽奴颊边的几缕散发,巽奴略侧了侧脸, 那红色的耳朵被唐梨看了个正着。
抱着巽奴的脖子, 唐梨将红脸埋在他肩上, 笑了两声,这才用手指捏了下巽奴的耳垂,小声道:“烫的。”
巽奴又不自在地躲了躲,拦腰将她抱了下来,放在地上。
“我方才……情难自禁,唐突你了。”巽奴的声音此刻更显沙哑,好似小钩子轻轻挠在心口,听在耳中,连脑后也泛起一片酥麻。
他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她,往日显得平静的眼睛里,充满一种被点亮的神彩。唐梨看到他微红的眼角和湿润的薄唇,不知为何,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仅想看,还想再……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不管男女,都会有冲动的。唐梨拉住巽奴垂在身侧的两根手指,“不唐突,我喜欢的,如果你觉得唐突我了,我可以唐突回去。”
巽奴一愣,忽然转开头,一手握拳抵在唇上,遮住了突起的笑意。唐梨笑着一把拉下他的手,“你笑起来真好看,想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
巽奴:“从来无人对我说这样的话。”因为没有人敢调戏一个凶名赫赫的杀手。
唐梨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拉着他的手亲了下,然后提着裙摆飞快跑进了厨房,留巽奴一个人站在外面愣神。
两人互相道明了心意,都有些走神,偶尔对视,唐梨都会下意识笑起来,巽奴虽然没有笑,但眼神也柔和两分,望着她久久不会移开目光。
两人本就待在一起,现下更是几乎形影不离。厨下空闲下来,唐梨就忍不住伸手去勾巽奴的手,一大一小两只手很快交握在一起,互相传递温度。哪怕什么都不说,也觉得心满意足。
只是苦了唐梨小姐姐晚上给巽奴上药,先前还能忍住不被小男神的美色所迷,现在都明白两情相悦,按照一般情况来说是男女朋友了,看到男友漂亮的脊背和一双大长腿,也很难忍住不乱想,毕竟食色性也,二十几岁的年纪,该知道的事都知道了。她觉得比起自己,小男神知道的恐怕还要少一些。
唐梨不好受,巽奴同样如此,他一声不吭坐在那脱掉上身的衣衫,任心慕的女子给自己上药,伤口结痂,细小的伤口已经开始长新肉,有些痒意,被那双柔软的手轻轻涂抹的时候,他都不由得绷紧肌肉,注意力全然都放在了身后之人身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要忍耐不露出异样,也实在费了些心神。
少年人多是知人事后才知情爱为何物,巽奴却是先明白何为情,心中有了人,才生出爱欲,因此他从未觉得,原来克制欲望是如此艰难。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甚至她身上的一缕香气,都能勾出心底的缱绻欲念,来势汹汹。
情热如火,两人都是头一次触及这些,但再是迟钝,也能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慢慢的,房中空气都似乎都变得暖融起来。唐梨放下装药膏的小罐,“后背的伤口涂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来,我就先出去了。”
巽奴嗯了一声,没有转头。唐梨快步走出去后,巽奴才轻轻吸了口气。
或许不该涂药膏的,他现在可能需要用冷水清醒一下头脑。坐在那半晌没动,巽奴终究没有起身去淋浴,而是拿起身旁的巽刀,披上衣服跳窗出去。
还是练刀吧。
唐梨睡不着,起身去厨房做了去火气的炖汤,准备给小男神送去,可敲了门却没听到应声,推开门后发现他不在房中,只有窗户开着。
“我去外面练刀了。”第二日,巽奴如此回答。
唐梨顿时满心地怜爱,小男神,该不会憋坏吧。
和唐梨对视片刻,巽奴突然醒悟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移开了眼神,难得有些狼狈的模样,“不是如此。”
唐梨:“我懂。”
巽奴:“……”
唐梨:“你的伤,是不是好很多了,练刀无碍吗?”
巽奴:“无碍了,外伤几乎都已痊愈,很多事都能做。”说完他才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唐梨脸一红,勾起耳边一缕碎发,“嗯。”
巽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梨:“好,我知道,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急。”
巽奴:“……”
待他走出去,唐梨表情一变,把脸埋在膝上,双肩抖动,闷声大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小男神怎么会如此可爱,她越来越想好好疼惜他了。
这天晚上,唐梨敲响了巽奴的房门。巽奴打开房门,见她端着两盏红烛立在门外,心中立时察觉了什么。
“我可以进去吗?”唐梨挽起头发,搭在一边肩上,眉目温婉,眼角眉梢俱是柔情。饶是铁石寒刀,在这一刻也化成了绕指柔,巽奴后退两步,将她让进了房内。
唐梨在桌上放下烛台,有些紧张的拢了拢发,侧脸看向他:“今晚,我们用上那床喜被,好吗?”
巽奴目光灼热,静立桌前一动不动,忽而哑声问道:“你真的不后悔吗?或许我无法一直给你稳定的生活和平静的一辈子。”
唐梨:“此时此地此刻,就是我想要的。巽奴,你不知道,有时候我会想,或许我就是为你而来的。”她的神情与往日有些许不同,令巽奴无端想到蒲苇。蒲苇纫如丝,或许,她并不是枝头易落的梨花。
上前一步,巽奴道:“那我今夜在此,再次起誓,会用我的生命守护你,不管他日遇到任何事,绝不改变,哪怕岁月长久,此心不移。”
他伸出手,唐梨将手放了上去,紧紧握住,“我虽然没有你厉害,但我发誓,我也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不管过多久,我都会爱你。”她说完,柔柔一笑,拉着巽奴来到床边,向后坐下,摸了摸那红色并蒂莲的被面。
巽奴反倒有些局促的模样,“是否应该喝交杯酒?”
唐梨眨眨眼,“不行,你的内伤还没好,大夫说不能饮酒。”
巽奴:“……”
唐梨回味一下也觉得自己说得好笑,她感受到巽奴和自己相贴的掌心滚烫,心中也是一热,抛开羞涩,伸手摸向头顶拔出簪子,霎时一头黑色长发垂落如缎,披散在脑后。她将簪子放在一边,抬手抚摸巽奴的脸颊。
“不喝酒,也可以醉的。”
巽奴觉得,自己似乎真的醉在那双带着笑的眼睛里了。心爱的人敞开怀抱,展露出万种风情,任是谁都会为之动容。巽奴低头吻住唐梨,带着她,躺倒在喜被上。唐梨在亲吻间隙中,拉开了巽奴头上发带,在他黑发垂落时,五指插入他的发间,温柔无比地拂过他的发。
“我从没想过要成为谁的妻子,但是成为你的,我心甘情愿。”
巽奴覆在她身上,在她耳边低语:“确如美梦一般。”
唐梨抱紧他,用手指描摹他的眉眼,“那我们共度美梦。”
红烛喜被,虽无高堂,盟誓为媒,当结良缘。只愿此良夜,岁岁年年朝朝。
……
巽奴仍是醒得很早,外面天还未亮,怀中的人正熟睡着,因为昨夜睡得太晚略显疲惫,长发凌乱散在肩后。哪怕睡着了,也握着他的一只手。
桌上的红烛燃尽了,红色的烛油融成一滩,在地上滴落成两点红色。窗户没有关严实,凉风乘隙而入,给室内带来几分冷意。巽奴将唐梨抱得更紧了些,完全容纳在怀中,另一个身体的温度驱散了秋日清晨的冷意,让时间都变得静谧而安宁,耳边只剩下那道轻缓的呼吸声。
唐梨醒来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她睁开眼,还有些困倦,小小打了个呵欠,才发现自己还在巽奴怀里。抬头对上巽奴的目光,唐梨想起昨夜自己的主动,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勇气都好像和昨夜的红烛一样烧光了,一把将脸埋进了巽奴的胸口。
碰到胸膛上的两处伤疤,她更觉脸红,一掌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昨夜她大概鬼迷心窍,心疼巽奴这满身的伤,然后……不能多想,再想下去没法起床了。
巽奴在被子里抱着她的腰,把她的脑袋露出了被子,神情平静中带着一股亲昵,初见的冷淡如同被融化的霜花消失无踪,披散着头发更让他看上去有股比年龄更小的青涩。
“今日休息吧,不开店了。”
“嗯。”唐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巽奴看了眼外面透过窗纸的阳光,坐起身来,“我先起来。”
刚坐起,就被唐梨拉住了手。
巽奴转过头,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唐梨没说话,仰着脸闭上眼睛。巽奴顿了顿,垂眸低头,吻了她一下,是一个很温柔的吻。
“你好聪明啊,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唐梨躺回枕头上,拉着被子捂住半张脸笑。
巽奴坐在床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但方才的行为,是我心中所想。”
躺在一片红色里的女子脸颊红润,娇艳如海棠,颈项边有两点隐约红痕,巽奴看得又顿住了,伸手拂开纠缠在枕上的黑发,他垂下头,唇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