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奚容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安奚容和一个穿着厨师服的男人在说些什么,那个厨师一个劲儿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笑,“他在那里干什么?”
白述冉轻笑:“问问不就知道了?”
安奚容撇开视线:“我不想见到他。”
“谁说一定要亲自问他了?”抬手打了个响指,一名服务员应声走来,白述冉指了指站在陆宗睿边上跟他交谈的厨师,“等下把那个厨师叫来,我有点事找他。”
服务员不疑有他,点头答应:“好的,白先生,请您稍等。”
过了没多久,陆宗睿就匆匆离开了餐厅,厨师跟着服务生走向坐在高级雅座上的男人,满脸的疑惑,不知道对方找他做什么。
“白先生,这位是您要找的人,我们餐厅的第一大厨,柳师傅。”
“柳师傅,你好。”白述冉伸出手,同厨师握了握,继而一摆手指向边上的位置,仿佛对待熟人似的随意,“坐。”
柳师傅完全不认得对方是谁,听侍应生的口吻,这个浑身散发着金贵气息的男人应该是某个了不得的大老板,被对方这么客气的招待,柳师傅又惊又喜,有些无所适从:“白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能帮到您的我一定帮忙!”
白述冉本就没打算跟他拐弯抹角,见他识相,即便抬眸打量他。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男人是我朋友,我只是好奇他来这里找你做什么?你也知道,有些事情直接问当事人可能不太礼貌。”
听他这么一说,柳师傅就知道了他的意思,敢情对方以为陆先生找自己是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不由得急忙否定:“我想白先生可能误会了,陆先生找我只是为了学烹饪。”
“学烹饪?”
白述冉微微抬眸,跟同样诧异的安奚容对了一眼,想不通那个商场上力挽狂澜的天之骄子怎么突然对烹饪感兴趣了,难不成他打算改行当厨师?
“是啊,已经学了有一段时间了,听说是特意为夫人学的。呵呵,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对妻子这样上心……现在的有钱人,能做到这个程度的,恐怕全世界都找不出几个了……”
一想到陆宗睿每逢提到他那位夫人的时候软化温润的神情,柳师傅就忍不住感叹。
“呵,他倒是有心。”
白述冉点点头,笑着觑眸瞟向安奚容。
安奚容腾的坐直了身体,目光炯炯地看向柳师傅:“那我也学!你教我。”
柳师傅顿时受宠若惊,虽不明,但觉厉!暗暗腹诽是不是现在的有钱人开始转口味玩起了烹饪一行?还是说新世纪好男人真的变多了?
“哎,这个没问题,先生要是有兴趣,随时可以找我。”
接过对方递来的名片,安奚容眯了眯眼睛:“不过,有一点希望师傅帮衬一下,这件事我不想其他人知道。”
柳师傅笑呵呵地应下,也不多问:“先生放心,我会替先生保密的。”
看着安奚容发神经,白述冉也不去管他,等柳师傅走了才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连这个都要跟别人较劲?”
安奚容无视他的鄙夷,固执己见:“我不想比他差,他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
白述冉终于……彻底不想再搭理他了!
果然爱情都是让人盲目的,如果苏瑾年是个吃货,恐怕可以成就两个世界级的大厨也说不定,啧啧……
翻着日历,苏瑾年订婚的日子近在眼前,在苏陆两家的大肆宣传造势下,这场声势浩大的订婚晚宴一时间成为了a市民众的关注焦点。尽管大家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商业联姻,然而看到那郎才女貌的一双璧人,还是忍不住羡慕嫉妒,猜想着豪门之内,是不是也会有童话?
在订婚宴的前一天,苏司晟把安奚容约了出来,交给他一支录音笔。
“这是什么?”
“你拿回去听一遍就知道了。”
苏司晟一身银白色的西装,一丝不苟的短发干净利落,看着很是清爽,清秀的脸庞中带着一抹酷雅,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优雅至极的绅士。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在他温柔的微笑下面,掩藏着恶劣而阴暗的灵魂。
“之前你所说的,要送给瑾年的订婚礼物,就是这个?”
“不错,在明天晚宴开始后,宣布两人订婚的消息之前,你把这个交给姐姐……”优雅的嘴角挂着一贯温柔的笑意,仿佛在讲述一个浪漫的故事,“只有那么做,对陆宗睿的打击,才是最大的。”
安奚容抿了抿嘴角,不置可否。
“可如果瑾年当场悔婚,对苏家产生的负面影响岂不是更大?”
“那不是更好?这样一来,姐姐就会依靠我多一点。”
“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难道就不怕我过河拆桥,把你抖出去?”
苏司晟不以为然,目光中捎上了几许轻蔑:“你想过河拆桥,那也得先过了河才行。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找你合作,还不就是因为你被姐姐甩过一次,比起西门烈或者陆宗睿,你的威胁是最小的。”
啊——!
安奚容的膝盖中了一箭!好疼!
一上车,赶不及回家,安奚容就迫不及待地把录音笔里面的内容调出来听,录音只有短短几分钟,内容却跌宕起伏,很是精彩,听到最后,就连安奚容都忍不住对苏司晟的手段赞声“真狠!”,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对陆宗睿有那么大的敌意。
那个男人,确实该死!
明天就是订婚宴,谁也不能确定,把这个录音交给苏瑾年后会产生什么后果。按照苏司晟说的那么做,确实对陆宗睿造成的打击是最大的,但是安奚容不忍心。
他不忍心苏瑾年在那种众目睽睽的场合,直面这样残忍的真相。
车子在天桥上转了几圈,安奚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车子开向了苏家大宅。
一连打了三个电话,苏瑾年才慢悠悠地接通。
“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难不成楚家的千金又跑到你家哭闹了,话说回来,楚梁东这一死,她应该暂时没有精力去找你麻烦了吧?”
“你先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苏瑾年瞟了眼坐在一边跟老爷子闲聊的陆宗睿,微微蹙起眉头:“不能在电话里讲吗?”
“不能。”为了引起苏瑾年的重视,安奚容沉下声调,口吻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跟这次苏陆两家的联姻有关。”
闻言,苏瑾年淡淡一哂,却并不放在心上:“怎么,你想破坏本小姐的好事?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好心收留你帮了你一把,你却恩将仇报,做人不能太缺德啊亲!”
被苏瑾年这么一讽刺,安奚容没有闲情生气,只是急切地想骂人。
“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笨!要是我存心要害你,何必提前一片跑来单独找你,我手里的这样东西,足够让你在明天的订婚宴上出尽洋相!哼,反正我就等十分钟,你爱来不来!”
话一说完,安奚容就愤愤然挂了电话,从气势上制造威压!
听着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苏瑾年的眉心不由蹙得更深了。
死狐狸这又是搞得什么幺蛾子,没玩完了的,他手里能有什么可以让她出洋相的?哼,她偏偏就不信这个邪。
安奚容在外面等了等,等了又等。
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还是不见苏瑾年的影子。
可见这场拉锯站,注定是要以他的妥协作为悲惨的结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谁先动情,谁就输了气场,真真是至理名言。
接到手机来电,苏瑾年看了眼来电显示,即便得意地扬起嘴角,走到阳台上按下通话键:“不是说只等十分钟吗,怎么还没走?”
“我错了……”安奚容欲哭无泪,“你就出来见我一面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看安狐狸这么紧张,苏瑾年难掩好奇,而且这厮死缠烂打的功夫很厉害,要是真把他逼急了跑到明天的订婚宴上去闹,对她来说也是个麻烦。
随口诌了个理由,苏瑾年就出门跑了出去。
一上车,安奚容就启动车子狂踩油门,嗖的一声火箭死的飞奔了起来,那架势好似要把苏瑾年绑架走一样,惹得苏瑾年下意思张嘴就骂了他一句。
“好端端的抽什么风,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讲吗?”
“嗯,先找个合适的地方,不然我担心你到时候情绪太过激动,直接杀回去。”
“切,”苏瑾年轻哼一声,对他的危言耸听表示不以为然,“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情是我接受不了的?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不然我可要回去了。”
说着,纤长的手指已经触到了车门上,作势就要打开车门。
安奚容赶紧按下她的手,缓缓放慢速度把车子停到了路边,从口袋里掏出苏司晟给他的那支录音笔,神情骤然严峻了起来,跟他平素风骚华丽的形象非常不符。
“在决定要不要订婚之前,你先听听这个,比起我不想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更不想你被蒙在鼓里。”
苏瑾年挑眉:“蒙在鼓里?”
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安奚容忽然有些不忍,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留苏瑾年一个人在车厢里,给她足够的空间,算是帮她维护最后的尊严。
他一下车,车厢内顿然就安静了下来。
看着安奚容站在路边一下一下踢着没有融化完全的积雪,苏瑾年没来由地烦躁了起来,抓过耳机戴上,调出录音笔中的音频,犹豫了两秒之后,重重按下了播放键。
——“想让asc与zak集团合作并非难事,苏氏与陆氏也算得上是世交,门面上的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坦白来讲,我只有一个条件。”
——“董事长请说。”
——“asc与zak合作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苏氏与陆氏联姻……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反对苏苏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虽然你跟那个人交情不错,但是——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苏苏跟你结婚,其他都好商量。不然,一切免谈……”
——“……我答应你的条件。”
……
——“宗睿,你……喜欢苏苏吗?”
——“不喜欢。”
——“呵呵。”
扯下耳机,苏瑾年抬眼看向车窗外,远远的隔着一线江河看着跟天际相连的高楼矮房,隐约可见参差的屋瓦上还留有着几分未化的雪,然后就是由远至近大片大片的田园,满目枯草的黄色,夹杂着点点雪白,看起来很是萧索。
头顶上,压着沉沉的乌云,才放晴了没两天就又开始酝酿新一轮的风雪,仿佛永远不得平静。
一如这波澜起伏的人生。
倘若放在以前,听到这样的对话,苏瑾年一定会气急败坏地摔了录音笔,立刻跑回去找老爷子和陆宗睿兴师问罪。
但是现在,苏瑾年只微微提了提嘴角,从嫣红的薄唇上,轻轻吐出一声冷笑。
“……呵呵。”
苏瑾年一直以为自己看人的眼光很准,然而人心叵测,每个人又都那么复杂,有时候投掷的烟雾弹多了,恐怕难免会迷了眼睛。
可惜了陆宗睿这么好的“丈夫”,却原来,豪门注定没有童话。有的只是阴谋,和一个又一个无法拆穿的谎言。
对着录音笔按下关闭键,奇怪的是苏瑾年并不觉得这种事有多么难以接受,大概是因为一开始就不曾抱有期待,所以也不会觉得失望。
因为不在乎,所以旁人的情深与凉薄,都与她无关。
连苏瑾年自己都觉得,她已然慢慢地,练就了一颗无坚可催的心。
所以对于这段录音,苏瑾年有的只是被欺骗和隐瞒的愤怒,她不能接受陆宗睿宁愿选择跟老爷子交易,也不曾开口向她求助,这对于他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十多年的情分,是一种赤一裸裸的侮辱!
他竟然不相信自己可以帮到他?!法克!
车子外,安奚容慢慢踱着步,状似在看风景,目光却时不时偷偷往车厢里瞄,时刻注意着苏瑾年的动静,然而一直看她戴上耳机,听完录音,尔后又摘下耳机,都不见她有任何特别的反应,乃至于脸上的表情都毫无变化,仿佛只是听了一首寻常的歌。
苏瑾年自然察觉到了安奚容的小动作,即便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车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一下车陡然被冷风一吹,让人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苏瑾年拢了拢袖口,走到安奚容的跟前,抬眸斜斜的睨着他。
“这下你高兴了?”
“什么……?”
没想到苏瑾年会率先对自己发难,安奚容本就做贼心虚,闻言不免有些慌乱。
“如果你真心的关心我,就不会把这种东西交到我的手里,用这种手段来破坏这一场联姻。就算宗睿是骗我的,为了家族企业故意讨好我,哄骗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能哄我一辈子。”
“所以……”看着苏瑾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安奚容莫名就火了,“你就甘愿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你就这么处置自己的感情,处置自己的人生?!”
“不要跟我谈感情,”苏瑾年哂笑了一声,抬眼看向远处,“我的人生,没有感情。”
“可是我有!”抓住苏瑾年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扳正,面对面看着自己,安奚容眸色深深,浓郁得化不开,“我以前的人生,现在的人生,乃至以后的人生,都只跟你有感情!”
“那是你的人生,你的感情,”苏瑾年幽幽一笑,眼底一片冰冷,“与我无关。”
本来想借这个机会打击陆宗睿,不料到头来倒打一耙,把自己拖下了水,安奚容简直无言以对,一手搭在苏瑾年的肩头,一手在空气中抓了半天,最后无可奈何地落到了自己的脸上,捂着眼睛,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几乎无可自抑。
人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尤其是干缺德事之前,总是会设想最坏的结果。但往往,事情的结局都会比自己设想的,所谓的“最坏的结果”更加的恶劣。
很多时候,安奚容看着表情夸张情绪丰富,但实际上他很少会流露出真正的情绪,他脸皮在笑眉眼在笑的时候,也许心里觉得很无聊,他生气大声说话,也许只是为了造成恐吓的效果。
但是现在,他扯着嘴角笑出了声音,苏瑾年却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悲恸,似乎能看到他的心……在哭。
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着实有点伤人,苏瑾年无奈地抿了抿嘴角,抬手揽过他的后颈,压上了那两片冰薄的唇瓣,轻轻地咬噬,低低地浅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只是不想再牵扯到那些虚妄的东西里面。”
本来她就是感情白痴,既然处理不好,那就干脆全部抛开好了。
又不是离了谈情说爱就活不下去了,没有这么多牵牵绊绊的,她反而可以活得更自在一点。
安奚容并没有因为苏瑾年这个安慰的行为而雨过天晴,反而更加伤心欲绝搂过她的身子,闷闷的声腔透着浓浓的孩子气:“如果对你来说,谁都可以的话,那……为什么不能选择我?至少,我不会骗你,不会让你难堪,不会……”
一句话还没扯完,苏瑾年忽然又冷冷地推开了他,满脸的鄙夷。
“你不会骗我?这句话就是在骗人。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在我背后,跟别人笑谈,跟本小姐只是——‘玩玩而已’?……嗯?”
“什么?什么只是‘玩玩而已’?”安奚容目露疑惑,表示不太能理解苏瑾年所说的话,但是刚刚这一句“玩玩而已”,好像确实……似曾相识?“……是我说的吗?”
“你忘了?”苏瑾年鄙夷更甚,他没印象了,她可是记忆深刻!“那好,我说给你听。说起来也不是太久之前的事情,算算时间也就半年多一点,那个时候我们才认识不久,有一次我偷偷跟踪了你……”
安奚容愕然:“你还跟踪过我?”
苏瑾年白了他一眼:“别打岔!”
安奚容缩了缩脖子:“……您继续。”
“你约了一个朋友喝下午茶,我记得好像是叫什么树什么兰……”
“白述冉?”
“噢,对,就是白家那个小子,你约了他一起喝咖啡,然后在过程中聊起了我。姓白的问你是不是对我认真的,还劝你,说像我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做不得真,只能玩玩。你当时就回了一句,”苏瑾年斜向上睨着安奚容,学着他当时的口吻轻浮而又不屑地开口——“‘你也说了,只是玩玩而已。’”
安奚容的表情顿然呈石化状!
其实早在苏瑾年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全部都回想起来,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当时苏瑾年竟然会跟踪他,在他死要面子夸下海口的时候,她就在旁听竖着耳朵听着!
真是要人命了!
难怪在那之后,苏瑾年对他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此再也不待见他!不论他怎么挽回怎么讨好,都无济于事!
原来事实的真相,并不是他败给了别人的男人,而是败在了自己的手里!
天啊!尼玛这是什么狗血的情节?
他居然因为一句玩笑话,而葬送掉了自己唾手可得的爱情!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见他无言以对,苏瑾年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哪般,只当他是被戳破了才无话可说,当即冷笑了两声:“所以说,既然只是玩玩而已,都纠缠了这么久,也该换一换新鲜口味了,我们好聚好散,以后见了面,还是朋友。”
“不是那样的!”安奚容几欲崩溃,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那个时候我就随便那么一说,你知道的啊!男人之间说话都这样啊,提到女人很少会承认自己有多看重的,因为那样做会很没面子啊……”
“别解释,我不知道!”苏瑾年抬手挡住他,“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吗?我只相信我自己听到的。”
“你……”见对方油盐不浸,安奚容立刻就急了,“你的心是石头变的吗?我做了那么多,我对你那么好,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你难道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苏瑾年淡淡地抬了抬眼皮,伸手指着心脏,笑得春光烂漫:“你说的没错,这里……就是石头变的。”
就算感受到了又如何?就算十次里面有九次是真的又能怎么样?
她讨厌猜忌,哪怕是一次也不行。
“对不起……”认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些,安奚容放缓了腔调,走过去想要拥抱苏瑾年,“我太激动了,不该这样吼你,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后悔了,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说那种无聊的话……”
苏瑾年后退一步,拂开他的手,远处的天际,压在头顶的厚重乌云缓缓裂开一道缝隙,洒下金灿灿的阳光,打在苏瑾年扬着下巴的骄傲的脸蛋上,反射出一层薄薄的金色的光泽。
“那你就后悔吧……”
看到苏瑾年转身走开,安奚容却只是定定地站着,没有再追上去。
他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是徒劳,这个他不小心挖出来的坑,差点把他埋了进去,在他一点点把这个坑填平之前,他根本没法奢求她的原谅。
所谓的,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
回到苏家大宅,陆宗睿还没走,被苏老爷子留下来吃晚饭,苏瑾年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该说啥就说啥,该笑就笑,偶尔掐把荤段子,把一屋子的人雷得里焦外嫩,然后看着众人愕然的神情,笑得愈发的妩媚艳丽,仿若天生的狐女。
苏司晟留意到苏瑾年回来的时候,开着的是安奚容的那辆车,虽然下车的只有她一个人,但他还是隐隐地察觉到,苏瑾年很有可能知道了什么。
吃罢晚餐,陆宗睿陪着苏瑾年出门转了两圈,对于她刚刚有些反常的举止有些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有,”苏瑾年摇摇头,插在口袋里的手捏了捏那支录音笔,抬头对陆宗睿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明天就要订婚了,所以有点紧张呢,难道你不紧张吗?”
“怎么可能不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陆宗睿拥过她,缓缓收紧手臂,“能够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苏瑾年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猫咪似的蹭了蹭,妖冶的眉眼像是罂粟花一样迷人。
他是该高兴,娶了她,就什么都有了。
不仅保住了zak集团,甚而名利双收,连同金钱和女人,统统都收入囊中。
哪怕她是女人,面对这样的诱惑都无法不心动,更何况是男人?
感情算得了什么,交情算得了什么,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比起真切实际的利益来,根本举足若轻,脆弱得不堪一击。连苏老爷子都可以为了家族利益牺牲掉她的婚姻,她还有什么看不透的?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从小享受着高于常人的优渥待遇,就必须承受,乃至继承商人那种凉薄的性情。
苏瑾年有种预感,她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超乎常规的卓越商人,也许,这才是她与生俱来的,无法摆脱的使命。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她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得意,就算是老爷子也不行,就算是青梅竹马,也不行……所以,大家一起来过招吧,看谁玩得更收放自如,随心所欲。
等到陆宗睿走了,苏司晟才整理了一下思路,想要去打探苏瑾年的口风,不想苏瑾年抢先一步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神色凉淡,跟刚才在客厅的时候全然不同。
“姐姐……找我有事吗?”
“你有真心把我当成姐姐吗?”苏瑾年目光如炬地盯着苏司晟,想不通那个曾经温柔优雅的少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表里不一男人,当着她的面什么都一口应下,但是一转身,做的完全又是另一套,“录音的事,你以为你让安奚容出手,我就猜不到这件事实际上是你干的吗?”
因为早就设想过可能会被安奚容出卖,所以就算被苏瑾年识破,苏司晟也没有露出慌乱的神色,脸色优雅的微笑丝毫未变。
“如果我的做法让姐姐觉得不开心,我道歉,我知道姐姐不可能接受我,但我也不可能放弃姐姐。所以,姐姐要是讨厌我,那我就躲得远远的,躲到姐姐看不见我,而我可以看见姐姐的地方,姐姐觉得呢?”
“呵,”苏瑾年轻笑了一声,不以为然,“你现在还太年轻了,年少轻狂,才会说出什么‘不放弃’的鬼话,等过了几年,你就会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是有多可笑。”
对于这个比她还冥顽不灵的弟弟,苏瑾年管了几次之后就再也不想管了,干脆放手由着他,只要自己足够冷淡,让他多撞几次南墙,迟早是会回头的。
看到苏瑾年撂下一句话就要走,苏司晟禁不住追问了一句。
“既然你听到了录音,知道陆宗睿根本就是利用你,为什么还揭穿他?难道你还打算参加明天的订婚宴吗?”
“参加啊,为什么不参加?”苏瑾年邪妄地回眸瞟了他一眼,“他利用我,我一样可以利用他,再说了,我要是悔婚,岂不是让你阴谋得逞了?就算是为了让你的圈套落空,这个婚——我也结定了!”
苏司晟脸上的优雅淡定终于被苏瑾年一字一字彻底瓦解。
多么完美的一个计划,足以把陆宗睿从云端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凡事一遇到苏瑾年这个名字就会跟常理脱轨——
他早该意识到,算计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算计姐姐。
不然,遭殃的只会是自己。
——啊!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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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np模式正式开启,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