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市郊的豪华别墅内,裴语衾挂了电话,删掉通话记录,换上没有电的电池,继而才把手机放回到西门烈挂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里,光着脚踩在实木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走到紧闭的房门外,一边抽着烟,一边贴着耳朵偷听里面的动静。舒欤珧畱
一门之隔的房间内,阳光透过正一面落地窗照了进来,把整个屋子衬得闪闪发光。
大概是背着光的缘故,男人的正面被掩在阴影之下,高大的体魄居高临下,只一眼就让人感觉大极大的压迫力。
房内的摆设十分阔绰奢侈,地板上铺着一张足有三米多长的真皮虎裘,老虎的脑袋连着皮毛搭在一边,滚到了男人的脚下。书架边的角落里摆放着巨大的青花瓷古董,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正对着的另一面墙壁上,则用木架支着一柄古铜断剑,幽幽地散发着冷兵器时代的杀伐。
单是看这房间的布置,就能猜到屋子主人的脾性如何。
此时此刻,房内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一般,剑拔弩张,紧绷得叫人神经都微微抽搐。
西门石沣负手站着书桌前,在几十年风刀霜剑的刻画下,原本就冷峻的脸庞看起来更显威严,深深凹陷的眼睛目光如炬,看得人无所遁形。
墙边的地板上躺了一地的碎玻璃渣,沸腾的开水还在冒着飘渺的水雾,诉说着刚才激烈的撞击。
纵然西门烈深谙养父的脾性,从小到大早就习以为常,眼下却是不由得生出几分忌惮,毕竟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挑战对方的逆鳞,恐怕已经到了这个黑道虎狼的容忍极限。
在书桌右后方,站着一个身形笔挺的男人,那人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像是坚硬的石头。西门烈稍稍扫了一眼他的下盘,在深色的牛仔裤紧紧包裹下的肌肉,若是爆发起来一定力量惊人,难得他还这么年轻,要小心应付。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西门石沣才冷笑着抖了抖胡子。
换做是一般的男人,在他这个黑道大鳄如此强烈的逼视下,只怕早就慌了心神,然而眼前这个孩子,面色沉着,跟刚刚进门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一双酷冷的眼睛微垂着,并没有对上他的视线,让人看不透他心底的想法。
西门石沣从不否认,他很看好这个孩子,否则也不会着手训练他,还打算将他培养成下一个接班人。
只不过,西门烈的性子太要强,过于霸道,翅膀硬了以后,越来越会违逆他的意思,以前他都可以看在他母亲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他做得实在过火!
跨上前两步,西门石沣不置一词,一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毫不留情地扇在西门烈的左颊上!
“啪”的一声闷响,不是特别的清脆,却是足够的用力。
哪怕西门烈站得稳,也经不住练家子的这一个巴掌,当下被打偏了脑袋,险些站不住脚往后退,然而,他终究还是在原地稳住了身子。
脸颊火辣辣的疼,嘴角处传来咸涩的血腥味。
“我说了,别的人随你怎么处置,但是宇寒绝对不能动!你倒好,面前一套背后一套,当着我的面口口声声应下,一转身,就把宇寒给杀了!”
想到亲生儿子的惨死,西门石沣顿时气得连胡子都在发颤。
他早该知道西门烈是什么样的人,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当初西门烈动手对付他那两个儿子的时候,他就该引起警惕。虽然说那兄弟两是游百菱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跟别人的野种,他看着也很是碍眼,但毕竟他们冠着西门的姓氏,从小叫他爸爸。
一开始,西门石沣原以为西门烈是在帮着他扫清障碍,灭了游百菱的嚣张气焰,从而得以并吞那个荡妇娘家的势力,所以他才没有插手,乐得坐享其成。
没想到,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他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西门烈会趁热打铁,把他在外面的私生子一并干掉!
西门石沣一直很欣赏西门烈的野心,然而时至今日,他才发觉到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小狼崽有多可怕。
沉默地承受住西门石沣的愠怒,西门烈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酷冷的眼眸深不见底,浑身散发着比西门石沣更为强势的气息。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句话是您亲口教导我的,如果他没有派人暗杀我,我当然不会动他分毫,可是他做错了事,就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哼!这么说来,你觉得自己没错?!”
见西门烈顶嘴,西门石沣怒气更甚。
他要的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理由,他要的是西门烈对自己的绝对服从!但很显然,这么多年下来,他一手教出来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一山不容二虎,这句话也是您教我的。”
“你——”
西门石沣气结,一扬手又打算扇他耳光,然而这次却是没能再得逞,西门烈抬手挡住他的手臂,抬眸冷冷地回视。
“刚才那一巴掌,算我报答你的养育之恩,只此一次,再无其他。如果您坚持还要动手,我也不会任人宰割……”
“臭小子!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这是在找死!”
西门石沣气急,拔出手枪抵在西门烈眉心,却不想对方出手更快,腰间一顶,几乎在同一时刻抵着一把掌心雷。
书桌边上,戴着墨镜的男人跟着也拔枪对准了西门烈,形势急转而下,千钧一发,一触即发。
“咔擦。”
三人对峙间,门锁轻轻一动,随之推门而进走来一个女人。
见到房内的情形,裴语衾故作诧异,快步走上前挡下两人手里的枪械,杏目陡睁瞪了西门烈一眼:“阿烈,你是吃错药了还是脑袋被门夹了?竟敢对爸爸拔枪,真是疯了!”
说着,又转头对着西门石沣陪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将他缓缓拉到一边:“爸爸,阿烈年纪轻血气旺,容易冲动,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呀……”
看到那张跟西门烈的生母八分肖似的笑脸,西门石沣不由得眸光一动,似乎想起了当年那个他深爱的女人临终时候的嘱托,气势顿时消了下去,然而回头看到西门烈那张桀骜不驯的脸,终究是不能放下心。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顺势搂住裴语衾的纤腰,西门石沣眯起猛兽般的黑眸,冷笑着以牙还牙,“宇寒的死,我不会视而不见,对于刚才的忤逆,你看……打算怎么收场?”
西门烈目光冷冽,往裴语衾腰间的那只手上扫了一眼,眸色随之阴沉了三分。
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跟养父之间有这样的暧昧,所以他对西门石沣还算客气,没打算扳倒这个老男人,加上西门石沣在道上混了几十年,积累了不小的势力和底盘,他本就是靠着他的人脉一步步走到眼前这个位置,如果传出他们父子不合的消息,难免会招来致命的攻击和偷袭。
至少,现在还不能跟他翻脸。
“青帮现在的气焰很嚣张,动不动就来黑龙帮的地盘挑衅,我看也该是时候收拾那群家伙了。”
“收拾青帮?就凭你现在的能耐?”西门石沣冷冷一笑,感觉到从西门烈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势气息,愈发觉得这个孩子狂妄得有点自不量力,不过,他倒是不笨,知道拿他的眼中钉青帮的事情来转移话题,“翅膀还没长全,就想飞?呵……也不怕飞到一半被人射下来。”
“青帮蠢蠢欲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黑龙帮是a市的黑道龙首,但是西门石沣的野心不仅止于此,他想要拿下整个东南境的地盘,而势力与之旗鼓相当的青帮,正是他们最大的劲敌。两个帮派多年来冲突不断,却是没有太大的进展,眼下青帮内部出现了分歧,而他们则恰好把黑龙帮分散的势力整合在了一起,抢在这个时候动手,显然有不小的胜算。
这是西门烈早就谋划好的,他比西门石沣更加野心勃勃。
提出这样冒险的要求,西门石沣显然不会拒绝,而且这么一来,只要他能拿下青帮的地盘,在道上的威望就能节节拔升,到时候,西门石沣恐怕还要仰仗他的情面才能震慑住新并入的下属势力。
那个叫宇寒的男人胆敢暗杀他,还威胁到了苏瑾年,西门烈势必不会留他,只不过,做掉那个男人之后,留下的残局还是要他来收拾。
对于西门烈抛出的诱饵,西门石沣不得不承认他很动心,青帮一直是他的心病,如鲠在喉,处之而后快。
眼下有人提出要主动去冲锋陷阵,不用他亲自去冒险,他没理由拒绝这样的好事。
让这个狂妄倨傲的臭小子去闯一闯似乎也不错,事情成了,甜头在他,倘若出了什么意外,他也没有太大的损失。至于血亲什么,他现在正当壮年,身边的女人一抓一大把,要几个孩子没有?就是让旧情人的女儿裴语衾帮他生一个,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对于西门烈的毛遂自荐主动请缨,西门石沣才装模作样地迟疑了几分钟后,便就点头欣然应允。
“你还太年轻,要对付青帮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过,既然你执意要试一试,我也拦不住你。这样吧,接下来一个月,我给你安排一场特训,务必达到所有的要求。”
西门烈颔首,从冷薄的唇瓣中吐出一个字节:“好。”
西门石沣的言下之意,就是作壁上观,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面投入过多的火力,他可以提供给西门烈足够优渥的条件与辅助,但是不准备跟青帮正面交锋,而是留下主力守住黑龙帮的堂口,以便防患于未然。
虽然这种做法有些小人之心,对于西门烈而言却是求之不得。
没有西门石沣的插手,他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一局定胜负!
看着西门烈转身走开,直到消失在门口,裴语衾挑起眉梢,笑着回过头,伸手揽住西门石沣的脖子,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西门石沣跟着勾起了嘴角,点头答应:“这个好办。”
说着,抬手招过守在身边的那个戴墨镜的手下,开口吩咐他。
“南山,你现在就叫人带阿烈去场地,特训即刻开始。”
名叫南山的男人点头应下,走路的步子沉稳有力,看起来不紧不慢,速度却很快。
客厅里,西门烈穿上外套正打算离开,收到西门石沣这样的命令不免有些不快,然而这里是西门石沣的大本营,只要不是蠢货,都不会在这种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跟那个无情冷血,连亲生骨肉都可以牺牲掉的黑帮老大抬杠。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现在的势力还不够强大,即便是虚与委蛇,他也要给足西门石沣面子。
掏出手机,摁了两下,屏幕却是黑的。
西门烈微微蹙眉,借了穆青的手机拨通苏瑾年的号码,不想对方也关了机。
拿手机录了一段话,西门烈才把手机交还给穆青:“你亲自去一趟苏家,把这个交给瑾年。”
“烈哥放心,我一定会亲手交到嫂子手里的!”
穆青笑嘻嘻地接过手机,看到自家老大这么谨慎周到地对待苏家大小姐,不免暗自摇头叹息。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家老大的百炼钢一遇到苏家大小姐,就立马变成了绕指柔,算是彻底栽在了苏小姐的手心。
很快,西门烈就被人带离了别墅,赶赴特训基地。
穆青揣着手机里的录音,充当着“爱”的信使,一送走西门烈就准备去找苏瑾年,才走开几步,裴语衾就神色匆匆的跑了过来。
“穆青!快,借你的手机用一下。我的手机不知道掉哪里,我得打个电话找找!”
对于西门烈姐弟之间的矛盾,还有苏家和裴家的前仇恩怨,穆青几乎一无所知,平日里看姐弟两人相处得还算融洽,穆青虽然有片刻的迟疑,但也没有想太多,看裴语衾催得急,就把手机拿给了她。
裴语衾一拿过手机就急忙忙拨了号码,在院子里一边转一边做出搜索的样子,看穆青跟得紧,不由挥挥手支开他:“你帮我去那边看看……应该就在这块,要是找不到的话,一定就是落在商场里了……真烦人!”
穆青看她着实焦急,便认真帮她找起了手机来。
趁着穆青走开的片刻,裴语衾立即蹲下身,借着灌木丛的掩护打开手机,删掉了里面西门烈的留言,尔后捂着嘴巴又录了一段话。
“穆青,不要找了,我找到了!”
从口袋里套出手机,聚起来在头顶挥了挥,裴语衾把穆青叫了回来,笑了笑:“呐,手机还给你,谢谢啦!”
穆青接过手机放回到口袋,并没有怀疑什么。
快马加鞭到了苏家大宅,出来接待他的却不是苏瑾年。
苏司晟保持着一贯优雅的微笑,礼节地接待这位曾有几面之缘的不速之客:“姐姐现在不在家里,你找姐姐有什么事吗?”
他认出这个男人是西门烈的左臂右膀,穆青却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另一重身份,就是曾经因为争风吃醋而惹得他们大为光火的千重樱。
看着苏司晟谦谦君子的模样,身为富豪大少,却风度翩翩,为人谦和亲善,穆青顿时好感飙升。
“唔,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烈哥他匆忙间去了特训基地,这段时间都不会回市区。苏小姐的手机偏偏又关机了,烈哥联系不上她,就让我代为转告,还有一件东西要转交给苏小姐。”
听到这个消息,苏司晟清澈的眼眸微不可察地掀起一层细纹,脸上依旧保持着温润如玉的微笑,温和的口吻听起来似乎有些遗憾。
“姐姐陪爷爷出门了,可能要很晚才回来。让你就这么等着也不太好,可以的话……不如把东西先交给我保管,等姐姐一回来我就把东西给她,怎么样?”
“这个……”
穆青稍稍有些犹豫。
他答应过烈哥要把手机亲自交到苏瑾年手里,但要是等不到苏瑾年回来,又因此害得苏瑾年联系不上烈哥而担心,貌似也不太妥当。
见对方迟疑,苏司晟也不催他,耐心地站在一边等他的答复,一看就知道是个品性谦恭的豪门贵公子。
斟酌再三,穆青不由多瞄了苏司晟两眼,想着苏司晟是苏瑾年的弟弟,传闻中跟苏瑾年的关系也很好,下意识就松了戒心。
“那就麻烦苏少爷把这个手机交给苏小姐了……”拿出手机,像是敬献贡品似的,穆青不无郑重地双手奉上,忍不住强调了两句,“唔!一定要尽快交到苏小姐手里!不要弄丢了!”
双手接过手机,苏司晟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露出不解的神色:“姐夫……要送给姐姐的礼物就是这个手机?”
一个“姐夫”,叫得穆青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好似对方在叫自己一样,看着苏司晟愈发的顺眼了。
见他对着自己用了挺长一段时间的手机细细端详了起来,优雅的面容上难免流露出几许迷惑,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苏瑾年不缺手机,西门烈就是要送,也该送个时下最新款。
穆青被他刻意加重的“礼物”二字说得有些窘迫,情急之下没再顾忌什么,忙着辩解:“里面有录音,是姐夫……哦不,是烈哥录下来的,对姐姐,啊不是!对苏小姐说的话!这次是真的出了状况,烈哥没法当面跟苏小姐解释,所以请你一定要把这个交到苏小姐手里,不然再闹出什么误会就完蛋了……”
闻言,苏司晟露出恍然的表情,微笑着点头答应,顺带着安抚他:“你放心,姐姐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一定会体谅姐夫的难处的。”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送走穆青,苏司晟嘴角的微笑愈发深邃了起来,显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妖冶。
回到房内打开手机,听到的却不是什么西门烈的“真情告白”,而是一个从中作梗的女人的声音。
再加上刚才穆青透露出来的内幕,苏司晟很快就联想到了什么。
看来,不止爷爷反对苏瑾年和西门烈在一起,就连西门烈那边,也是阻挠重重呢。
苏司晟心情大好,对此表示十分的喜闻乐见。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当初西门烈那么霸道地想要独占苏瑾年,还费尽心思挖出他的老底,逼他放弃千重樱的身份从苏瑾年身边离开,这笔账,他一定要好好跟他算一算!
洗完澡出来,苏瑾年从兰姨那里听到有人找自己,便跑去问了苏司晟。
“阿晟,刚刚谁来找我了?”
苏司晟的表情微冷,看起来有些严峻。
“是西门烈的手下。”
苏瑾年跟着脸色一变:“西门呢?他没有来?”
“没有,就他一个人。”
看着苏司晟略显阴沉的表情,再加上下午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苏瑾年不免生出不好的预感:“他都说了些什么?”
苏司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微微蹙起眉头,反问道:“姐姐,你是不是跟西门烈有什么误会?”
听他这么一问,苏瑾年的心情顿时更差了,飞流直下,一落千丈,情绪立马变得焦灼了起来。
“这些你就别管了!快说吧,那个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苏司晟抿抿嘴,显得有些为难,左右看了一眼,见客厅里还有其他的仆人在,便拉起苏瑾年的手走到了房间里,关上了门才继续开口。
“那个人叫我转告姐姐,让姐姐你……不要在纠缠西门烈了。”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点!”
如果愤怒真的可以让人火冒三丈,估计现在房间里肯定遭了火灾,苏瑾年简直忍无可忍,今天到底是触了什么大霉头?!一个叫她不要纠缠安奚容,一个叫她不要纠缠西门烈,那群死丫都嗑药嗑疯了吗?!
“那个人说,西门烈之所以迷恋姐姐,是因为姐姐跟西门烈曾经的侍奉过的大小姐长得有几分肖像。自从西门烈被迫跟那位大小姐分开后,就一直无法释怀,直到遇见了姐姐,才会不顾一切地追求姐姐。但是……现在西门烈又得到了允许,可以回到那位大小姐身边,所以他决定放弃姐姐……”
说到后面,苏司晟的语速逐渐就放慢了下来,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苏瑾年的脸色,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生怕触到了苏瑾年的痛脚,不经意间惹怒了她。
单凭苏司晟的一面之词,苏瑾年当然不可能完全听信,然而她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去推翻他说的这些。
本来她跟西门烈之间就隔着什么,存有嫌隙,并不能完全信任对方,只是凭着一片想要跟对方在一起的热忱而努力地向对方靠近——
换句话说,他们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存在问题,没有看起来,甚至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定。
然而无论如何,苏瑾年也不能接受她只是个“替身”的事实。
西门烈如果不是真心紧张她,又怎么可能抽开身大动干戈地跑到卡萨那去找她?
他对她的关切,对她的那种强烈的占有欲,看到她跟别的男人亲密时所表现出来的醋意,在她的安全受到威胁而爆发的愤怒,甚至还因为她不够紧张他而无理取闹耍小脾气……如果这些都只是虚情假意的演戏,那么,什么才能算是真情实意呢?
如果这些都是水中月,镜中花,那么,恐怕她以后都无法分辨出别人的真情假意了。
“不要说了,我不相信这些……”冷冷地打算苏司晟,苏瑾年抬眸看向窗外,夜空繁星璀璨,而她眸若琉璃,“除非西门烈亲口告诉我,他不爱我。”
苏司晟不再添油加醋,转而拉起苏瑾年的手,把穆青千叮咛万嘱咐交给他的手机放到苏瑾年掌心。
“这是那个人叫我给你的。”
苏瑾年垂眸看了一眼,皱眉:“这是什么?”
“那个人说,里面有段录音,是西门烈嘱咐他亲自转交给你的。哦,对了……”苏司晟说着顿了一顿,恍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我记起来了,送东西来的那个人,叫什么穆青?很早之前,我好像听西门烈这么叫过他。”
之所以把信使的身份拖到现在才公布,苏司晟采用的是一种迂回的心理战术,果然,“穆青”两个字一出口,苏瑾年的神色刹那间就难看到了极点。
“你先出去。”
“姐姐……”苏司晟面露担忧。
“出去!”
苏瑾年低喝一声,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压制恶劣到了极端的情绪。
苏司晟担心地看了苏瑾年一眼,不得不开门走了出去。
一听到房门被关上,苏瑾年立刻就打开手机跳出了录音的内容,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按下了播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