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西门烈童鞋深深地陷入了男人们普遍会遭遇到的疑难杂症,一个男人,无论如何聪明如何睿智,但通常,他们对自己所珍爱的姑娘们的心思往往一窍不通。
看到苏瑾年一脸不快地抱胸站在路边,西门烈从来都没有这么头疼过!
如果换成是安奚容,在这种情况下八成会直接冲上去强吻一通,然后在被一巴掌抚开之后抓狂地发问:“啊!你不高兴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如果换成是千重樱,不管谁对谁错,他都会直接先认错,秉承一切以大小姐的喜怒为风向标的原则,就算苏瑾年是错的那也是对的!
如果换成是苏司晟,他应该会满脸悲戚,像是被抛弃的孩子一样走过去拉一拉苏瑾年的袖子,温声软语地道歉:“姐,不要再生气了好吗?”
如果换成是陆宗睿,他会走过去轻轻拥住苏瑾年,然后沉沉地长叹一口气,陪着她一起……不开森!
但西门烈不是以上种种,他是谁啊,他是嚣张狂妄霸道强势的黑道太子爷啊!所以他解决问题的方式注定血腥残暴,单刀直入,一针见血——
“小瑾,我们结婚吧。”
“哈?!”
苏瑾年正在气头上,本来还打算聆听一番西门烈同学的忏悔和道歉,没想他破天荒地来了这么一句,当场就把她雷得里焦外嫩,思维停滞无法思考。
西门烈不无霸气的走过来,神情严肃,毫无任何玩笑的成分:“只要我们结婚,那些人就不敢再动你,那些男人,也不会再觊觎你了。”
听他的语气,重点自然是在后半句。
苏瑾年一愣之后反应过来,不免冷笑:“你还真是自私!根本就没有为我考虑什么吧?刚才也是,现在也一样,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这么看来,我只不过是你西门少爷看上的一件玩具而已,说什么喜欢,都是鬼话。”
西门烈微垂眼眸,抬手抚平苏瑾年蹙起的眉头,淡淡一笑,好似阴谋得逞:“原来你计较的是这个……”
苏瑾年瞪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不开心是因为安奚容当场颜面尽失,你觉得愧疚心疼。”
苏瑾年无语,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果然天差地别:“拜托,你能不能不要乱吃飞醋?我要是真的后悔,那个时候就不会那么做了。”
西门烈又是扬眉一笑,目光中一闪而过几许毒辣。
“幸好你那么做了,不然我也不能保证,那个男人现在是不是还完好无缺。”
尼玛!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苏瑾年脸色一僵,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上错了贼船,这个男人惹不起啊!伴君如伴虎,脾气暴躁,手腕凶悍,简直就是一个暴君。
然而一抬眸,就对上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像是夏夜的星空,一眼看不见尽头,深得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耳边是那人轻轻的叹息,简简单单三个字,对别人来说或许很简单,但是对西门烈而言,却是很难得的。
“小瑾,对不起……”
苏瑾年的心尖儿微微一颤,所有的恼火在刹那间烟消云散,能让西门烈说出这三个字,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凭他那种狷狂傲慢的性子,恐怕这辈子都没对谁说过这三个字。
见苏瑾年有些动容,西门烈继续深情攻势:“刚才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看到安奚容吻你的时候我差点气疯了,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坦白来说,我没有办法容忍你跟别的男人那么亲密,不管是安奚容也好,还是千重樱也好,我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了,但是没办法,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不同性格的男人,说话的方式也会有很大的差异。
比如说,安奚容吐的情丝都是带着挑逗和魅惑的意味,而西门烈无论说什么话都难掩霸道,他说话很直接,口吻坚决,就连挠人心头的情话也是不容许任何一星半点的抗拒。
但显然,没有任何女人会对此抗拒,相反的,苏瑾年听起来倒是很享受。
研究表明,如果一个女孩子生气,其实在五秒钟之后后就已经把事情本身抛到了九霄云外,之后的脾气全都在考验男人的认错态度。
西门烈的态度很诚恳,所以苏瑾年没有理由不原谅他。
要知道,能让西门烈低头服软的人,只怕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个,她苏瑾年何其有幸!
伸手捧起西门烈俊酷的脸庞,苏瑾年微微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凑上去,轻轻吻上那两片薄薄的唇瓣,一吻解千愁。
这是苏瑾年第一次主动吻他。
西门烈脊背一紧,整个人的神经都像是被拉了一下,顿了片刻才搂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压下去加深了那个吻,风卷波涛,浪打千层。
因为闭着眼睛,苏瑾年没有看到他眸中翻涌着的那抹暗藏的痛苦与狂热,像是溺死在酒窖中的酒鬼,恣意狂放而无所顾忌。
经过昨天的一场闹剧,苏瑾年可谓“名利双收”,利就是那三千万的赌资,至于名,那就是说什么的都有了。
有夸她的,有贬她的,有人把她捧上天,有人把她踩进地狱,好坏参差,难以一言蔽之。
其实如果不是西门烈从中作梗,苏瑾年完全可以借此机会重塑一个望族千金的好名声,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唯一缺少的就是别人对她的认可和支持,进一步说,就是那些家族对她能力的信任,只有这样,苏瑾年在找他们建议盟友关系的时候,才会顺风顺水,不至于命途多舛。
但即便因为情感问题而败了一部分名声,苏瑾年也丝毫不曾后悔,西门烈为了她甚至当场宣言任何人跟她作对就是跟黑道势力作对,那么她为了西门烈牺牲点儿小名声,实在算不了什么。
是以,在挑战的第二天,苏瑾年依然淡定如常地去学校,丝毫不理会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唐嫣然却是快要被她气疯了,而她做出的抗议就是直接翘课,连学校都没来。
此外,校园里的大部分女声依然对她保持敌视态度,与之前不同的是,挑战之前,她们对她的不满除了嫉妒还是嫉妒,而在挑战之后,她们对她的怨恨除了愤怒只有愤怒!
众目睽睽之下,她居然那么残忍地伤害了安校长,简直太过分了好吗?!
在校的所有女人都眼巴巴地希望自己能得到安奚容的青睐,哪怕是多看一眼都能让她们高兴整整一天,要是安校长对自己扬眉轻笑,那绝对是要兴奋得连睡都睡不着了!
就是那样一个受人追捧宠溺的男人,放下所有傲娇去靠近她追求她,结果苏瑾年非但不领情,还在那种场合下把他一脚踹开,以至于让他颜面扫地,深受打击。
在得知安奚容因为心情不佳递交了整整一个月的请假单之后,所有的女生和女教师都出离愤怒了!
是以,苏瑾年还没走进教师,就被几个女生拦在了门口。
这其中竟然还有昨天挑战失败的柳青眉同学!
苏瑾年不无头疼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此表示非常的无奈:“又怎么了?”
话音未落,只见个女生齐齐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动作一致,干脆利落,跟昨日那种嚣张凌厉的气焰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当场就把苏瑾年吓了一小跳,往后连退两步,神情莫名。
柳青眉似乎当惯了领头人,这次依然还是她代表众人率先开口。
“苏小姐,我们希望您能通过学校的广播台发表公告,申明您昨天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恶作剧。您可能不知道,就因为您的那一番话,对安校长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今天一早,校理事会就收到了安校长的辞职报告,虽然理事会没有给于批准,但如果安校长坚持要走的话,恐怕谁出面都留不住。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苏小姐愿意去劝说安校长,那么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坚决站在苏小姐的立场,不会再做出任何对苏小姐不利的言行!”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可以看出来她们确实是下了决心的。
这几个女生苏瑾年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在进入银耀学院之后她曾把全校师生的花名册都浏览了一遍,眼前的这几张面孔,身后的长辈几乎都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因而,对她们主动抛过来的橄榄枝,苏瑾年自然是很心动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她们难得不觉得自己提出来的条件很乌龙吗?昨天之前,要她离开安奚容的是她们,甚至还采用了校园挑战这种强硬的手段,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把她踹去学校!然后,她称了她们的心意,把安奚容甩了,结果她们立刻就逆转反向盘,要她收回成命,一块一块地把安奚容脆弱的玻璃心拼凑回去……
次奥,能不能这么反复啊!
是不是一定要看她被安奚容甩了才是真正皆大欢喜的结局啊!难不成她天生就长得一张炮灰脸,一辈子都只能当配角,还是被毫不留情地ko的那种?!
真是不能忍了!
“不好意思,小瑾是我的女人,我不能接受你们这样的请求。”
不知道什么时候,西门烈突然出现在身边,在苏瑾年开口回答之前就出声拒绝了那几个女生,口吻冷漠,全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抬头看到西门烈近乎冷峻的面容,那种冷冽酷寒的气势逼得人几乎无法直面,柳青眉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才从对方的威压中抽出身来,转向苏瑾年试图继续说服:“苏小姐,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西门烈揽着苏瑾年的肩头转身大步走开,不再给她们任何机会。
见状,剩下的几人不由面面相觑,一下子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早在之前西门烈出手帮苏瑾年的时候,她们就看出来这个男人对待苏瑾年是不同的,一开始她们还以为这个黑道太子爷只不过是看中了苏瑾年的漂亮的脸蛋和火爆的身材,所以才饶有兴趣地玩玩。
毕竟,当初他可是拒绝过成为苏瑾年的执事代她去决斗的。
可是眼下看来,他对苏瑾年的独占欲和控制欲已经超乎了“玩玩”的水准,难道这个一向对女人视若无睹的黑道太子爷,真的会爱上苏瑾年吗?像他这种冷漠跋扈的人,也会有真情实意?呵……还真是出人意料呢。
西门烈的出现刚好把苏瑾年从尴尬的境遇中拯救了出来,要她“收回成命”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昨天又不是愚人节,谁会无聊到开那种玩笑?那几个孩子情急之下想出这种办法来,真是有病急乱投医的嫌疑。
不说自己,就是边上的这个男人,第一个就不会同意她那么做啊!
然而柳青眉刚才提到安奚容的状况……
他竟然为了那件事情,要提交辞职报告?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安三少的风流名声在外传的不是一年两年了,且不说他身边来来往往换过多少个女人,就算是他甩别人比较多,偶尔遇上个脾性烈的女孩子,也难免遭遇被甩的经历。
昨天她只不过是当众承认了跟西门烈的关系,以安奚容灵活的脑子和舌灿莲花的口才,大可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在私下就结束了,只不过是碍于长辈的压力才暂时没有公开。这样一来,他还是那个风流无边的安三少,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黯然神伤顾影自怜的悲惨境地吧?
对于安奚容的反应,苏瑾年是有些意外的,如果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确是她做得过火了,但换个角度去看,也可以说安奚容是自己把自己逼到了那个地步……
这么一想,苏瑾年顿时就释然了。
对,那个死狐狸,就是自作自受!
说不定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心有不甘,才想方设法地引诱自己上钩!
察觉到苏瑾年心不在焉的状态,西门烈侧过头,一手支肘撑着下巴,一手伸过来往她的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怎么,还在想刚才那个女人说的话?”
苏瑾年口非心是:“没有啊……”
西门烈轻嗤了一声,显然不信:“你不会真的打算去找那个男人吧?”
苏瑾年拿开他的手,抬眸看了眼窗外:“怎么会……有你成天跟在身边保镖一样看着,我就是想去也去不了啊!”
大概,她跟安奚容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分了,有些东西真是奇妙,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但是差一点就是差一点,怎么也勉强不来。
西门烈当然听懂她的意思,却偏偏要曲解一二:“这么说来,你还是想去的?”
苏瑾年终于忍不住翻了白眼,这个男人真贱,不爱听什么就偏要专听什么:“如果我说我就是想去了,你还能把我怎么着?!”
“呵……”西门烈忽然起身凑了过来,对着苏瑾年的耳朵吹了一口热气,炙热的气息烫得她的耳垂忍不住微微颤栗,“如果你敢去,我就把你扔到床上干到你腿软,三天都下不了床。”
闻言,苏瑾年脸颊一烫,一把推开他:“下流!”
“下流?”西门烈挑起眉梢,懒懒一笑,“那你告诉我,昨天晚上那个一直喊着‘我要’的女人又是谁?”
苏瑾年干脆把脸埋在手臂间不理他:“反正不是我!”
混蛋,要不是他三番四次折磨自己,她也不会说出那么丢脸的话!哼,她决定了,为了打击他的嚣张气焰,一定要好好冷落他一段时间!谁让他得了便宜还来埋汰她,太贱了好吗!
两个人坐在教室的倒数几排,诺大的教室满员的话可以容纳三四百人,如今只坐了七八十名学生,所以苏瑾年和西门烈距离前排的学生可谓相隔甚远,毫不相干。
西门烈说话的声音不大,其他那些学生自然听不到,但是不排除一个人。
那就是坐在后一排的千重樱。
不管西门烈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极大地刺激了千重樱那颗敏感而多疑的心,尤其是他说的最后那句话,更是让千重樱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一般。
昨天,这个男人当着他的面把苏瑾年带走,甚至还派下属把他拦了下来,然后就是苏瑾年一夜未归。
作为一名贴身执事,千重樱觉得自己的利益已经受到了严重的侵犯!
西门烈悠悠抬眸,瞥了千重樱一眼,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很明显地表达着自己的目的——
这个成天跟在苏瑾年身后的男人实在太碍眼了,必须要赶走!
放学之后,苏瑾年履行诺言,带着那盒稀有的江南风团雀舌牙茶去往唐潇的家中专程拜访。
唐潇性子火爆,却也耿直,她不像柳青眉那样死脑筋,在苏瑾年和安奚容分开之后还要去求他们复合,真是傻透了好吗?但凡遇到感情的事情,谁不会多多少少受点伤?不管安奚容这次是不是认真的,只要他们两个人分开,其他人自然而然就多了几分机会,难道不该乐见其成吗?
所以在见到苏瑾年之后,唐潇绝口不提挑战的事,完全杜绝“安奚容”这三个字,专心致志只跟她聊茶道茶艺。
苏瑾年对真正的茶道了解不深,但见多识广,尤其对一些冷门稀有的茶种做过特别的研究,闲聊中娓娓道来,惹得唐潇又是惊奇又是崇拜,投缘得不行,一度以看外星人的眼光瞅了她好几眼。
只不顾唐潇不知道的是,苏瑾年之所以对这块了解这么深,却完全不是出自于对茶叶本身的热爱,而是她曾经要狩猎的一个目标就是个茶痴。
一般而言,苏瑾年所要刺杀的目标都是属于那种深山老狐狸型的,又老又难啃的骨头,别说是杀死他们,就连要接近他们都很难,而且一旦刺杀失败打草惊蛇,那么这个单子就算是作废了,十年之内不可能再有机会。
为了一击必中,苏瑾年在每次出任务之前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接的任务比较少的缘故。
物以稀为贵,在组织中能做到她这个地步的人也是寥寥无几,所以苏瑾年可以说是组织中瑰宝级别的存在,正因为如此,组织的上层才会给于她特别的权力和优待,比如说在干完约定的几票后可以让她带薪休假,脱离组织回到家中休养生息。
“苏小姐,我爷爷在听说了昨天的事情后对你特别感兴趣,还说要见见你呢!不过他现在不在家里,跑到山上钓鱼去了,要是苏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去上山去玩一会儿吧?”
聊了大半天,苏瑾年等的就是这句话,便也懒得多做推脱,直接笑着点了点头:“早就听说了唐先生是茶道界的泰斗,能见上一面老人家的风骨,我当然求之不得了。”
爷爷搞的是房地产,恰巧赶上了国内的房产风暴,公司的产值每年都在翻倍,隔三差五就有人往家里跑,唐潇见得多了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对苏瑾年的心思自然也是一目了然,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苏瑾年不像那些人喜欢拐弯抹角,一开始她就明摆着说开了要拉拢自己,而且比起一般人,她确实有真才实学,与其跟那些见钱眼开的家伙打交道,唐潇自然更欣赏这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苏家新任掌门,便也不吝于在爷爷身边吹几句耳边风,夸赞一二,搞得唐家老爷对苏瑾年这位小辈很是期待。
鉴于银耀学院的很多学生都是富二代官二代,很早就开始接管公司,所以成绩的评定标准就采用了比较机动的学分制,每天安排的课程也不会很满,基本上下午三四点就放学了。
在唐家的宅子里闲聊了半个多小时,等到唐潇带着苏瑾年爬上半山腰,刚刚好是傍晚时分。
远山外,大红色的夕阳圆滚滚地吊在半空,一点点地往下沉,晚霞似火,一大片一大片的铺成在天宇上,映得人的脸颊都染上了几分暖色。
天气虽然不如夏季那般炎热,但秋老虎尚在,午后闷热,脱离了空调的环境,再加上半个多小时的体力劳动,苏瑾年的额头上早已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一小股一小股地顺着脸颊往下淌,沾湿了几缕发丝。
差不多爬到了开凿水库的山腰,苏瑾年停下来微喘,暗自腹诽这个唐老头真是喜欢折腾,有钱多作怪。
蓦地,额前忽然一凉,一抬头,却是千重樱那手巾沾了水伸过来帮她擦脸上的汗。
苏瑾年不由一笑,说了声谢谢,继而抓过手巾往脸上抹了一把,冰透的山泉比冷藏柜里的水还要凉爽,擦了一把直叫人心旷神怡。
趁着唐潇去找她爷爷的空当,苏瑾年走到山泉边把手巾洗了一遍,拧干后拿过去还给千重樱:“你也擦擦。”
说完之后,苏瑾年才发现千重樱的脸上几乎很少有汗,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这么闷热的天气,就是再不容易出汗的体质,少不得也要渗一层水,她自己就是那种体质,而且她体力好,爬山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像唐潇,才跑了一小段就开始香汗淋漓,纸巾都甩湿了好几张。
这么想着,苏瑾年不由得更仔细地看了两眼,然而不等她看得清楚,千重樱就侧脸避开了她的视线,抬手指了指前方:“唐小姐让我们过去。”
“嗯。”
转身看到唐潇站在山坳上对他们招手,苏瑾年便没有再追究千重樱为什么不出汗的问题,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凹凸不平的路面朝唐潇走了过去。
一直等苏瑾年走到了前面,千重樱才抬手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是的,没有汗,因为这张脸皮本来就不是他自己的。
易容技术再高超,也不可能天衣无缝毫无漏洞。
刚才看苏瑾年的表情,千重樱知道她察觉到了什么,虽然她没有开口问,但是凭一个杀手的警觉,就是现在不追究,以后还是会追究的。所以千重樱不得不引起重视。
跟着唐潇下到水库的堤坝上,苏瑾年远远就看见了那个漂浮在水库里的石亭。说是漂浮,其实是一种视觉效果,走近了就会发现亭子是通过一条小道跟水岸连接起来的。
亭子里坐着两个人男人,一个老人,一个中年人,也就是唐老先生和他的秘书。
见到苏瑾年他们走过来,唐老先生放下了手里的预感,走回到亭子中间的石桌边坐下,对唐潇招了招手:“潇潇,过来烧水。”
“好的!”
唐潇熟悉了老爷子的习惯,每逢有客人来,他都喜欢泡上一壶茶考考人家,也不管对方懂不懂,有时候会遇到那种不懂装懂的,闹出大笑话来,也有不懂就坦言不喝茶的,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子,一眼就看得出来。
苏瑾年走过去,对唐老先生微微一笑:“你好,唐爷爷。”
不是唐老板,也不是唐先生,而是唐爷爷。
如果是别人这么叫,难免有拉亲的嫌疑,但是凭借苏瑾年的身家地位,完全没有必要去奉承讨好他,她这么称呼,全然是对一位老者的尊重与钦慕。
是以一开口,唐老先生就对苏瑾年有了个不错的印象。
“苏小姐,这边坐。”
唐老先生可以说是为人十分低调的一个人,尽管他在商场上翻云覆雨,手腕老辣,经常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来,让入股唐氏产业的人经常感受到过山车般的刺激。
不同于那些暴富的房地产商,唐老先生身形瘦削,整个人非常有精神,看起来颇有种仙风道骨的赶脚。
跟这种人相处无疑是非常舒服的,但同时,这种人却也是最难拉拢的。换言之,就是他们不缺钱,不缺权,品味独特,投缘则已,不投缘就可以直接放弃了,因为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鸟来。
“昨天一回来,潇潇就把你们斗茶的事情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那丫头,不甘心归不甘心,对苏小姐却还是很欣赏的。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她嘲笑别人嘲笑惯了,苏小姐还是第一个制住她的人呢。”
“爷爷,你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嘲笑过别人了?!”听到唐老爷子在别人面前损自己,唐潇忍不住吐槽,随后很快就把烧开的水壶提了过来,往石桌上重重一放,“有你这样说自己孙女的嘛……”
“哈哈!你别不承认,上回不是有个人给你说得面红耳赤,连话都没说几句就灰溜溜的走了……”
唐老爷子一边笑着一边提起水壶泡茶,动作娴熟而随性,看得出来是个喝茶的老手,见他这么做,苏瑾年很快就猜到对方这是要考验自己节奏,不由抬眸跟唐潇对了一眼,看到对方伸了伸舌头对自己做了个鬼脸,又是无奈又是期待。
老爷子熟能生巧,不过片刻就泡好了一壶茶,倒了数杯放在案台上,朝苏瑾年笑着点了点头:“苏小姐尝尝,这茶可好?”
苏瑾年端过白瓷茶杯,还没凑到嘴边,就闻到扑面而来的香气,然而看茶汤的颜色,却是透明得看不出来,苏瑾年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口:“好香啊,这是什么茶?”
唐老爷子得意的扬起眉梢:“这是阆苑茶。”
瞅了眼老狐狸不怀好意的神色,苏瑾年端起了品了一口,摇摇头:“别哄我了,这是阆苑茶的制法,但味道却一样。”
唐老爷子不动声色:“那你说这是什么茶?”
苏瑾年微微蹙了蹙眉头,端起来再尝了一小口,放在舌尖仔细品味,尔后才有些不确定:“倒是很像罗岕茶。”
这下唐老爷子终于忍不住惊叹了一句:“苏小姐果然厉害!这茶可是连潇潇都没有尝出来。”
苏瑾年淡淡一笑,无骄无躁,爱不释手般又尝了两口,才继续问:“这又是什么水泡的,味道真不错。”
对于别人珍爱的宝贝,自己要是表现得很喜欢,人家自然就会觉得很高兴,认为你识货,有共同语言,跟他是一个档次上的人——此论据出自苏老爷子家教训典。
唐老爷子为自己端了一杯,乐滋滋地品上两口,继而才回答她:“用的是虎跃泉的水。”
“呵呵,唐爷爷又哄我了,虎跃泉远在北方,就算是空运过来,也不会这么鲜爽,我看这泡茶的水八成就是这座山上的。”
闻言,唐老爷子大笑:“难怪潇潇会夸你,她眼光那么高,一般人压根儿看不上眼,若没有点真本事,也不会这么极力地引荐你,苏小姐真是让老朽大开眼界了。”
说着,唐老爷子又重新泡了一壶茶,倒在杯子里亲手递给苏瑾年,苏瑾年也不拘束,接过来尝了两口,继而扬眉浅笑:“刚才喝的是秋茶,现在这一壶才是春茶。”
“苏小姐可真是奇人,老朽活到这把年纪,品茶高手见过不少,还没有谁能像你这么精湛的,真是厉害,厉害!”
能让这位素来自恃清高的房地产大鳄连赞两句“厉害”,千重樱就知道,唐老爷子已然把苏瑾年归入忘年交的好友之列了。
对于唐老爷子这样高龄的老者,什么权力财富统统都是浮云,没有什么比在暮年弥留之际遇到忘年知音更让人兴奋的事情了。尽管苏瑾年也许并非是真正的知音,但不管怎么说,她确实让这个老人大开了眼界,也算是了却了对方一桩久久不得偿的心愿。
去了一趟唐家,苏瑾年只字不提跟公司业务有关的事情,烧茶,吃茶,论茶,却是打蛇打七寸,这样一来,只要她跟唐老爷子开口,对方定然会出一臂之力——
这比谈成一桩大生意更为切实有利。
唐老爷子留了苏瑾年吃晚饭,等苏瑾年离开唐家的时候,已经是华灯闪烁,满空星芒。
原本之前约好说要跟西门烈一起用晚餐,后来苏瑾年发了条短讯解释了一下,对方没有回讯,也没有打电话来催促,苏瑾年虽然有点小不爽,也只当他是看到了,没有再计较。
苏瑾年不是那种会主动找对方的性子,几乎无论对谁,她都是被动的那一方,这一点虽然叫对方肝肠寸断,但对千重樱而言,却是相当的喜闻乐见。只有这样,他跟苏瑾年单独相处的时间才能更久一些。
但是千重樱显然是太天真了,并不是苏瑾年不找别人,别人就不会来找她。
手机铃声响起,千重樱下意识看了眼来电显示,继而才递给苏瑾年:“是唐嫣然小姐。”
苏瑾年有些小失望,都已经快十点了,西门烈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睡死过去了吗?!
不过能接到唐小妞的电话,她还是很高兴的,这家伙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会因为安奚容的事情对她生气,真不知道安狐狸给她灌了什么药,这么死心塌地!
“嫣——”
“瑾年你快过来!安奚容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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