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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人不分左右九(1 / 1)

且不提那皮尺到底又派上了什么用场,单说那一夜之后,果然如石清妍所料,至少益阳府内,再无才子。

原本贺兰辞是痴情种,如今多了个不知死了没有十几岁儿子,还跟一个姓温女人有了瓜葛,顿时便叫益阳府女人对他死了心。

于是乎,就连贺兰淳也明显地感觉到早先那些跟他套近乎,妄图将女儿嫁到他们家人少了,直到一日,他一想再想,暗道早先他信贺兰辞为甘棠出家,如今他信贺兰辞沉迷于温雅,信来信去,总有被贺兰辞玩弄鼓掌之上感觉,仿佛贺兰辞一边巴不得跟贺兰家族彻底断了关系,一边又想叫他心甘情愿地接受一个门户低不能再低女人。

不然,他当真不信那祖母是公主女人能蠢到不知道那话是败坏贺兰辞名声,且那好人楼据说是石清妍,那关外女人无人指引,怎会莫名其妙地就寻到好人楼?

三思之后,贺兰淳决定假借请石清妍直接给贺兰辞说亲事,去探一探比如石清妍这等旁观者心里是如何想。

“贺兰大人,如今有女人肯嫁给贺兰小道,你就该烧高香了。”石清妍直言不讳道。

贺兰淳自是不信,谦和地笑道:“王妃这话未免有些太过贬低那孽障了。”

“一点也没贬低那孽障,贺兰大人该想,你儿子是道士,还不知会不会还俗,又有个十几岁儿子,还记挂着一个不清不楚女人,哪个女人缺心眼了会上赶着进你们家门?便是依着父母之命进去,也要夜夜落泪到天明。”石清妍又一针见血地说道。

贺兰淳拧着眉头,却不信他那文武双全儿子会落到这般地步,“王妃是否是危言耸听了?京中比阿辞荒唐糊涂人多是,便是宠妾灭妻也有,况且阿辞又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怎会没有女儿仰慕?”

石清妍笑道:“您瞧我知己,我知己比起贺兰好了不知多少,人家一瞧见爱慕女人嫁了他堂兄就远远避开,这才叫正人君子,虽风流一些,但也叫人能看到个盼头。我知己这样都被人嫌弃,您再瞧你们家那孽障,怎还信脑子清楚女人会心甘情愿嫁进去?”

贺兰淳心里也怒了,但这怒气又不能冲着石清妍发出来,心道不论真假,都该贺兰辞跟那姓温女人有关系消息传到京城前先给他定亲,不然到了京城,必定会有人猜到那姓温女人是温雅——毕竟贺兰辞身边姓温女人就这么一个,贺兰家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被满京城耻笑,到时候贺兰辞当真就再也回不了贺兰家了,如今只能亡羊补牢,为那不孝子挽回一些了,不由地将姿态放低,开口道:“那莫家姑娘乖巧很,还请王妃做媒去说一说。”说完,心道石清妍一心要替楚律拉拢他,定然会替贺兰辞去说媒,且那莫家早先很是巴结他,莫家女儿配贺兰家长子,已经是十分抬举她了。

石清妍不由地有些同情起贺兰淳来,但看贺兰淳还是这么一副不愁没儿媳妇模样,就安慰道:“贺兰大人,凡事想开一些吧,我去说媒,莫家自然不敢不答应,到时候贺兰又去关外找姓温,岂不是害了人家莫姑娘?叫人家莫姑娘骂我一辈子?再者说,人都有个安土重迁习性,贺兰家权势再大,也是京城,什么样人家乐意叫姑娘背井离乡然后去京城守活寡?”

贺兰淳鲜少被人拒绝过,惊愕地看向石清妍,心道就连一个寻常商户女子也有资格嫌弃贺兰辞了?那若是贺兰辞有意藏了个身份再低一些女人,该是低到了什么地步?

“王妃当真不肯去说项?”

“不肯,本王妃手上缺德事多了,能少一件是一件。”

贺兰淳不由地怔忡起来,他早习惯了有个被人人人称颂儿子,如今冷不丁儿子被人嫌弃起来,且很像是那儿子有意自毁……眼圈泛起一圈粉红,有些酸楚地说道:“不想那孽障会有今日,老夫到底做了什么,就叫他宁死也不肯回贺兰家。”

“……贺兰大人还是想开一些吧,由着那孽障去吧,才子佳人心思,咱们只懂过日子俗人是看不懂。”石清妍两辈子都没个慈父,此时看贺兰淳这德高望重长辈因为贺兰辞伤心成这样,便又笑着岔开话题:“贺兰大人,你说这事也奇怪了,贺兰小道被人嫌弃了,我们益阳府一家姓古放出话来,古家秀才说了,不用我知己守身如玉三年,只要他先考了他出试题,然后再守身如玉一年,就将家中女儿嫁他。”说完,暗道莫不是也有人跟她心意相通,看出这何必问未必不是个良人?

贺兰淳因想贺兰辞若成家,配也是个门户低矮人家,因此此时听石清妍提起那些小门小户,不由地就想到自己将来亲家身上,冷笑道:“这姓古人家太过狂妄,什么样女儿能叫必问守身一年?”

石清妍笑道:“贺兰大人又错了,人家肯要知己守身一年,就是极爱女儿意思,这般娇养大女孩儿,若没什么大毛病,即便颜色稍逊旁人一筹,才学不甚出众,性情大抵也是招人疼,身为女子,只招人疼就够了,还要求什么颜色、才学?”

贺兰淳不料石清妍说出这话来,闷不吭声半日,因看何必问还有人家有意与他,贺兰辞此时却没人来求——求人家,依着石清妍话外之意,多半也是势利眼,一心卖女求荣,这样人家,答应了亲事又能有什么用?原本想着贺兰辞胡闹出家几年,待回头之之后依旧娶个门当户对好孩子就是了,如今看来,那门当户对是万万不能了……

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有个高门贵女做大儿媳妇,贺兰淳仿佛老了五岁,再听石清妍丫头沉水过来提醒他外头又有个少年来认亲,便不由地怒道:“不认!那不孝子已经出家,成了无名无姓之人,与贺兰家再无瓜葛!那不孝子儿子,跟贺兰家也没干系!”

石清妍不料贺兰淳竟动起怒来,因问心无愧,便又安慰贺兰淳:“贺兰大人,跟那般人置气太不值当。你若当真想娶个儿媳妇,便别再这样摆着架子了,毕竟眼下是你们家要求娶好女儿,不是旁人家要巴结着嫁人。”

贺兰淳冷笑一声,心道贺兰辞未必不是他想求他娶了个小户女子,看沉水还看,便压抑住愠怒说道:“撵了人走!谁敢再来,打折他腿!”到底是儿子亲近一些,即便当真这会子撵是亲孙子,他也顾不得了。

沉水怔怔地点头,因此时石清妍跟贺兰淳前厅里说话,因此便赶紧出了前厅叫人将那来认亲少年撵了。

贺兰淳木着脸,问:“那要必问守身一年,是个什么人家?”

“是个老秀才家,那秀才早没了考取功名念头,这会子就靠着家里几十亩地过活,膝下只有一女,闲来开了间私塾教教书。”石清妍颇为艳羡地说道,心想石将军当初嫁了原主时候,必定没去想她嫁过来以后要过什么日子。

贺兰淳脱口道:“这等人家也敢要求必问……”

“大人,今非昔比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再过两年,谁还知道谁是第一才子,谁是贺兰辞?只有他们两个干下荒唐事被人流传以衬托任才子品行高洁了。做人呢,还是识时务见好就收吧。”

贺兰淳算不得迂腐之人,但也自诩清高,原本听人说这等市侩话该是不屑,此时却也不得不承认,何必问、贺兰辞这两个才貌双全人,再过两年,便会被后来人替代。

正说着话,便听人说何必问外求见。

石清妍听了,诧异道:“知己不是去古家考试了吗?”说完,便叫他进了这前院前厅来。

略等了一会,就见何必问懊丧地低头过来了。

“考试考如何?”石清妍问。

何必问垂头,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小老儿说他那日看花了眼,只当另一个是第一才子,才放出这话。”眼睛瞄向贺兰淳,心道那小老儿花灯下看贺兰淳,将贺兰淳看成第一才子了?瞄见贺兰淳胡须,有些不忿地收回眼睛。

“就这样算了?”石清妍诧异道,心想今儿个怎这么多需要自己安慰人。

何必问冷笑道:“岂止是这样就算了,那小老儿指着必问衣裳,说必问这衣裳太花哨,不是正经男子穿,又说必问仪态不雅,必问瞧见他家十岁小丫头看上了必问手上梅花,就将梅花送她,也被那小老儿指着鼻子一通训斥。说必问果然是近墨者黑……”眼睛偷偷瞥向贺兰淳,这墨者自然就是名声比他还不好贺兰辞了。

“怎么这样以貌取人?”石清妍拧眉道。

贺兰淳站起身来,虽也痛骂贺兰辞,但听何必问这样贬低贺兰辞,便闲闲地说道:“王妃当为那秀才设身处地着想,若是你有个女儿,肯嫁给必问这样相貌人吗?”

石清妍一怔,再看何必问,便不由地干笑起来,半响说道:“知己,你若当真想娶了古家女儿,我便去替你提亲。”

贺兰淳听石清妍这般说,心道石清妍意思是何必问比贺兰辞要好,替他说媒就不算是毁了人家女儿一辈子?因心里愤懑,又待要查清楚贺兰辞搞什么鬼,便大步向外走去。

何必问对贺兰淳走事也不以为意,回石清妍道:“那古家女儿必问并未见着,哪里知道是个什么人……但看那小老儿意思,仿佛是要叫必问给他们老两口养老送终?”

“这样好啊,反正你又回不得京城何家,权当这边安家,娶了娘子还送一对爹娘,待生下一男半女,家里三代就都齐全了,知己也算是齐全人了。”石清妍笑道。

何必问有些郁闷地微微颔首瞪向石清妍,“……知己这张嘴,若不去做了媒婆,当真可惜了。”

石清妍讪笑两声,说道:“我是对那有双亲疼孩子分外有好感人,我觉得那古家女儿若不骄纵,定然就是个可人。要不,我叫人替你打听打听?”

何必问嗤笑道:“还打听什么?必问一时好奇谁家这样大口气敢要必问守身如玉,就上门去了,你不知,那小老儿也是个会做张做乔,哄了半城人去看,今日我被那小老儿众目睽睽之下撵了出来,明儿个益阳城里会造谣说必问这才子一文不值,连个落第秀才家都不肯要。”

“你是因置气想再去试试运气?”石清妍听何必问这般说,心知何必问也知道那小老儿就是看上他这第一才子了,此番矫情撵了何必问出来,不过是一激着何必问再去,二也抬高了女儿身价,免得旁人再提他家女儿配不上何必问,想着,喃喃道:“这般好爹,我也想要……”这古家爹可比那搭戏台子叫女儿抛绣球招亲靠谱多了。

“……知己是益阳城、不,是魏国有名悍妇妒妇,不若知己先替必问请人裁了一身正人君子衣裳,然后随着必问去古家,替必问证明必问其实内里别有乾坤。知己这名声响亮不亚于必问,有知己作保,想来那小老儿定没有旁话说。”何必问酝酿了半日,终于将话说出来了,往日里有人捧着尚且不觉,如今被人踩着,又依稀看到似楚静乔这一辈女孩儿已经不能够欣赏他这样才子了,心里也有了成家立业念头。

“正人君子装?”石清妍转了转眼珠子,心里将见过男子装束一一想了一遍,心道楚徊玉树临风装扮跟何必问装扮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招蜂引蝶用,说起正人君子衣裳,还要首推楚恒穿着打扮,但楚恒近又要纳妾,若叫何必问做了他打扮,总不是好兆头,如此就只剩下楚律了,“好,等会子我就叫人动手做,先拿了王爷旧衣裳改一改,料子颜色旧一些,显得人沉稳不卖弄。”

“多谢知己,只是王爷衣裳是否会显得必问蠢顿?”

“……要是显得蠢顿,那就是知己你自己事了,这可不关我们王爷事。”

何必问笑了两声,半响,看石清妍赶着去替他改衣裳,便又道:“知己,外头赌必问跟贺兰不绝交,已经是一赔三十了。”

“……放心,等你们当真断交了,我逢人就说是你先提出绝交,绝不叫你丢脸。”

“知己没去想这温夫人冒出来太过莫名其妙了吗?不早不晚,偏偏贺兰大人益阳城,她就被人提起来了?”何必问蹙眉道。

“想这样多做什么,总不用你我替荷兰小道收场,只可怜了贺兰大人。”石清妍说着,心想甭管这事为什么如今又被人提起,但看那日贺兰淳脸色,至少贺兰家家长早年是知道或者以为知道贺兰辞跟温雅有什么干系,贺兰辞这滑头这点子破事还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那他就不是贺兰辞了。

何必问扑哧一声笑了,心道也是,总归是贺兰辞红颜知己叫嚷出来,跟他并没有多大干系,到时候负荆请罪,也轮不到他。

别过何必问,石清妍便赶回了蒲荣院,因要给楚律裁衣裳,此时她屋子里许久不用炕上就堆满了各色衣料,叫人翻出楚律一件旧衣裳,将衣裳披挂自己身上,就问沉水、祈年:“这样穿着,可像正人君子?”

沉水笑道:“王妃披着像是正人君子,但不知何公子穿上怎么样。”

祈年笑道:“王妃该叫人弄一双简单靴子,奴婢瞧着何公子靴子太花哨了,还有他那金冠,也叫人换成沉香木簪子吧,既尊贵不是身份,又显得人沉稳一些。”

沉水听祈年这般说,便低声凑着头说道:“依奴婢说,不如去古家那日叫何公子有意睡得不足,也叫古家老头知道咱们何公子为了他们家女儿睡不着呢。”

“只怕会弄巧成拙,谁不知何师伯这才子睡不好就成了酒囊饭袋!”斜地里传来一道一声,却是楚静乔满脸喜气地过来了。

楚静乔过来后,便斜签着身子炕上坐着。

“外头事处置好了?怎有闲工夫过来?”石清妍笑道。

楚静乔笑道:“一有空闲我就过来了,母妃不知,我师父连着几日都吃公鸡汤呢。”

“你怎知道这事?”那公鸡定是要替贺兰辞拜堂那只了。

“听说冒出一个姓温,我怎能不盯着师父看?听说那晚上顾漫之冒冒失失地跑去说了,师父就厥过去了,好半天醒来,就叫人杀鸡去。”楚静乔得意地说道。

石清妍笑道:“说就跟你亲眼瞧见呢。”

“王妃不知,如今可怜师父人多了去,一个个都骂贺兰道长负心人,女儿听武爷爷说,如今人家都说师父心眼少,听贺兰道长一句话,就巴巴去费心费力地开学堂,老吾老幼吾幼去了,没承想却被贺兰道长给坑了。”楚静乔咋舌道,早先还有些长舌妇嘀咕甘棠被人羞辱,如今经贺兰辞这么一戏弄,甘棠立时又成了顶顶无辜可怜人,真真是心善又单纯。这般想,似是想通了什么,忙低声道:“母妃,贺兰道长难不成是有心自毁,一要替师父洗刷早先被侮辱骂名,二要逼着师父断情嫁人?女儿去告诉她。”说完,心道等告诉了甘棠这事,甘棠定要欣喜若狂,随即又痛彻肺腑地要去挖了那枉死公鸡毛出来。

那武爷爷指就是武言晓了。

“站住,”石清妍喝住楚静乔要出去身影,“做那聪明人做什么,你只管记着,如今甭管是何必问还是贺兰辞,都是有人愿意嫁就该感激涕零,其他你莫管。”

楚静乔怔了怔,微微歪了头,心想石清妍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奴婢听着那关外女子口音含糊不清,也不知她说到底是温,还是闻。”祈年开口道,早先不敢提,此时看石清妍隐晦地透露那日事另有蹊跷,便赶紧将心里话说了。

楚静乔哼哼了两声,心道若是去告诉了甘棠,就能看甘棠那翻来覆去喜怒无常滑稽模样了。

石清妍手上拿着楚律衣裳,左右来回看了一通,随即摸了摸肚子,心觉过年后这身子就有些异样,“甭管怎样,我若生出贺兰那样儿子来,白菜,你替我掐死他。”

楚静乔皱着鼻子,哧了一声,嘀咕道:“还不知道谁掐死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密长评,亲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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