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看着面前的姜恒,心如鹿撞,烟霞瞬间飞上脸颊。手指托着肚子立在那里,欢喜的说不上话来。
一颗心儿怦怦乱跳,脸颊燃烧炙热发烫。
只知道看着姜恒笑,即惊讶又欢喜,还有满腹的甜蜜。
“小娘子可愿嫁否?”姜恒翘了嘴角,一双眼睛黝黑明亮,直直盯着雪梅的双眸。
难得今日休沐,他特意计划了一番,先和雪梅说要回衙门里办事,哄得她相信。
又和岳母刑氏串通在一起,请她将雪梅哄到娘娘庙里。
他则是快马加鞭,跑到了娘娘庙安排好了一切。
就只等着雪梅这条大鱼上勾。
他要做一回登徒子,调戏调戏自己的妻子。
无邪和雨燕吃吃的笑,松开了雪梅的手臂,默默退到一旁。
姜恒手持折扇,轻轻挑起雪梅的下巴,眼光明亮,“如此美貌的小娘子,竟然一个人独自出门,也不怕被人抢了去?小娘子仙乡何处?待吾去求娶。”
“登徒子,还要强抢良家妇女不成?我家夫君可是当朝翰林,只消他书信一封,定将你投入监中受苦。”雪梅似嗔似喜,眼波流转,两颊笑涡霞光荡漾。
姜恒轻轻地笑,小心扶住雪梅手臂防她摔倒,“小生也是翰林,不怕你那夫君,若是他敢来寻我,定叫他有来无回。你瞧,我文武双全呐……”姜恒说着握紧了拳头,在雪梅面前挥舞了几下。
又欺近了雪梅的身子,一双幽暗深邃的冰眸直直看向她,似乎要把人吸进去。
雪梅侧仰着脸。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与姜恒四目对上,眉眼不由得弯成一双月芽。
姜恒瞅着雪梅蜜桃一般白里透红的脸颊,嘴角不由得又翘起。低低俯下身子,在她唇上快速的一啄,又快速的分离。
满意地看着雪梅脸上的霞光越来越红。直晕到耳根。
“你也不怕人看到?”雪梅左右瞅了瞅,见到无邪和雨燕在旁,母亲和烟霞大师在小亭子里谈话论道,根本不往这里观看。
“你是我妻,怕什么?”姜恒柔柔地笑。
又左右看了看,欺身过来。热乎乎的鼻息抚过雪梅脸颊,在她唇上细细密密的吻了下去。
雪梅只觉头晕眼花,身子一晃,险些跌倒。
“小心!”姜恒急忙扶住,又顺势将她揽到了怀里。紧紧地抱住。右手按着她的手指,稳稳当当地托在肚子下面。
姜恒的手指即温柔又干燥,在寒冷的冬日里如同一个小小的暖炉,一直温暖到了雪梅的心房里。
一刹那,雪梅的心中犹如春暖花开,绿菌遍地,连呼吸也轻柔了许多。
自怀孕起,所有的磨难和气愤都消失不见。惟只剩下一份浓浓的喜悦在胸口。
这就是被爱的感觉:甜蜜、温柔、心悸、幸福……
这样的人,哪怕就是为他生上十个八个孩子,想必他也会待我如初--
雪梅的心中。不经意的浮现出这个想法。
随即又两腮通红,暗自唾弃起自己来。
“梅,我喜欢你。”姜恒在耳边柔柔低语,“自从初和你相见,我便觉得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分离。所谓一见钟情。不过如是。天可怜见,你终嫁我。免了我的相思之苦。我发了誓,要一生一世待你好……”
姜恒说着。语气突然郑重了起来,“你怀了孕性情大变,我却没能好好陪着你,只觉得你现在性情极不好,忘了是你怀孕所致。这一个月,我冷落你了……对你不起!”
雪梅的呼吸一下子就紊乱了,抬起首看着姜恒,眼中刹那间浮起一层氤氲。
姜恒紧紧握住了雪梅的玉手,双双放在了肚子上,“今日当着孩儿的面发誓,若是我以后有对不起你娘的地方,定教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话刚说到这里,雪梅突然将手指抽出,紧紧贴在他的唇上。
哽咽道:“你不要胡说!哪里有这样乱发誓的?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
一阵风吹过,竹林的深处突然瑟瑟抖动了起来。几片枯黄的竹叶盘旋着往地面落去,又不甘落于尘土,几度向上挣扎。最终却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远离了修竹,变成了残叶。
发出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令人心碎。
姜恒的目光扫过竹林,直视向竹林的最深处。直到风声停歇,竹竹的呜咽声停止。
“这是什么声音?怎么像是有人在哭?”雪梅奇了。
姜恒不置可否的笑笑,轻轻握住了她的玉手,将她往小亭子处引去,“想必是风声吹过竹林,发出来的瑟瑟声,你现在怀着孕,耳力不太好,听差了吧。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无邪,快把袖炉取来。”
等到无邪拿来袖炉,姜恒立刻塞到了雪梅手中,热度透过手心直窜入心房,暖得令人心醉。
“你这人真是的,明明知道外面风大,却只是单单披了一件鹤氅,连暖袖都只戴了一副,好歹戴上两副,左右各一只嘛……你着凉着可不是一件小事。”姜恒虽是在责备她,话里却满满的全是宠溺。
叫无邪在后面听得动容,春心萌动--
若是以后自己的夫君也这样好,那该多好?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子侍的身影。
耳听得前面的姜恒又在细细嘱咐雪梅,“仔细些,不要跌了……”
心神慌乱了起来,不知道飘向了哪里,直到前面走好远的雨燕回头拽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
只觉得额上涔涔汗滴,后背衣衫湿透。寒风吹过,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想什么哪?姑爷和太太都走老远了?”雨燕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只觉得这段日子姐姐说不出的怪异。
幸好她知道姐姐对姑爷没什么想法。否则的话真要向母亲告状了。
“就来,就来。”无邪定了定神,拢了拢鬓边的乱发,急步跟上去。
俩人渐渐走远了,留下身后竹林摇曳。枝头上涌着暗浪,和着冬日寒风,慢慢的起伏不定。
须臾,风停了。
一双纤纤素手紧紧抓住了一株修长挺拔的玉竹,指节苍白,微微的抖动。
在她的手下。原本静止不动的玉竹,发出沙沙的声响,颤抖着将自己的不满传递到竹林中所有的玉竹身上。
玉竹们不满了,迎着寒风不停的起伏,象是在一致讨伐这双颤抖的手。
柳紫嫣只觉得无力站立。双腿一软跪倒在尘土中。
脸颊苍白,头脑发晕,一阵阵天眩地转。
她咬着唇,想哭,却不敢哭。
想流泪,却无泪。
无力的瘫坐在尘土之上,被掩盖在几片竹叶之下,犹如是为她准备好的坟墓。
子侍和刘忠互视了一眼。各自别过眼去。
今日一早,子侍就得了姜恒的命令,让他务必回庄子去把表姑娘请到娘娘庙来。
子侍还以为公子是想表姑娘了要召她谈话。心里颇有些不满。
等到和刘忠一起将表姑娘请来之后,他们就被安排在竹林深处的小角亭中。
不许说话,不许哭泣,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姜恒唯一的命令。
于是,午饭刚过,他们便看到雪梅和刑氏来娘娘庙拜祭碧霞元君。
子侍和刘忠瞬间明白了过来。看向柳紫嫣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同情和不屑。
“表哥,表哥。你为何要如此待我?”柳紫嫣死死咬着唇,直到嘴里闻到了一丝腥味。
姜恒召唤。她以为是天降喜悦。
仔细的打扮一番才来了娘娘庙,可是没想到,姜恒人虽在,却连笑容都没有。
一双幽幽的眼眸直盯着她,似乎看透了她的内心。
她满腔的喜悦对上这双眸子后,化为了乌有,只得怯怯地行了福礼。
“我有一年兄,族中有幼弟,今年方十六岁,因家贫尚未娶亲。我便与年兄说了你的情况,年兄答应回族中问寡婶,想必这几日就会有信儿传来。你这几日在庄子里不要胡乱走动,静待佳信……”
柳紫嫣怔住了,眼中垂泪,身子晃了几晃。
姜恒看也不看她,继续往下说,“年兄那幼弟家中虽贫,倒也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小小年纪便考了童生。只是因家中贫穷,买不起笔墨纸砚,靠借债才上得学。恰好你有你嫂子给的嫁妆,将来我再给你添一些,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定能稳压男方一头,叫男方不敢生出什么心思。将来他若是一个识趣的,我自然有提携的时候。我思前想后数日,觉得这门亲事对你来说算得上极好了。”
柳紫嫣张了张嘴,拼命的摇头,泪水潸然。
明明近在咫尺,却为何如此遥远?柳紫嫣心中发慌,向后退了几退。
姜恒脸上冷意森森,无动于衷。
“过几日等回信后,你就和那人见上一见,若是无异议就让你嫂子主持着把亲事定了。”
“表哥……”柳紫嫣心中狂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下沾襟,哀哀的伏在尘土里,眼望着姜恒满是乞求。
“我只有你,只剩下你,你别不要我,我只求能每天陪在你身边即可,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和你在一起。”
“你要的,我给不起,也不想给……”姜恒冷冷地抛下这一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鲜活起来。
雪梅欢快的声音在竹林外响起,间中夹杂着无邪和雨燕的惊呼声。
于是,他撩起袍子,步履轻盈的踏出了竹林。
柳紫嫣想要跟上去,刚刚站起,却被身后的刘忠和子侍死死捂住嘴,将她牢牢的固定在一丛竹林间。
这竹林,就像是一个监牢般,锁住了她的快乐,她的未来,她的希望。
她什么都没有做过,没有做过。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天下所有的人都瞧不起她?
她的父亲是堂堂前朝官员,她哪里比不上雪梅这个农家女?雪梅凭什么得到这么多的爱?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呀……
柳紫嫣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
子侍和刘忠交换了一下神色,到底没有再上前阻挡。
任她的哭泣声传遍了整个竹林。
姜恒却已经扶着雪梅的腰肢往前殿而去,身后跟着刑氏和烟霞大师。
烟霞大师捏着袖子里的二百两银票,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了无数朵菊花。
姜翰林来一次,舍了二百两的香油钱。翰林夫人来一次,也舍了五十两的香油钱。
如果他们每月来幽会一次,岂不好--
刚刚想到这里,哑然失笑。
人家是明媒正娶的夫妻,怎么能用幽会两个字?
只是,这满顺天府也找不到像姜翰林这般重情重谊的男子了。
不知那些夫人和淑人们知道后,会做何感想?
烟霞大师一想到那些夫人们的惊讶目光,就觉得一阵好笑。
刑氏也在笑,今日难得女婿求她办件事情,而且还是讨自己女儿欢心的。
她不仅给办成了,而且还办得如此漂亮。
眼见得雪梅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只觉得无限的欢喜。
女儿过得越好,当娘的就越高兴。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