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听到帕子被芳兰借给了别人,不由得气恼了起来,用手捶了一下额头,“若是要不回来,我真是害死飞霜了!都怪我……”
王秀儿便劝慰道:“妹子不要着急,已经叫芳兰去李家村要了,想必是能要回来的。”雪梅听了这话,就往窗外看去,面带焦急之色。
王秀儿继续低声道:“我不知道芳兰她竟然会这样,拿着自家的东西向别人炫耀。我若是知道,说什么也不会把东西给她看的。”
“炫耀?这是怎么回事?”雪梅听到这句,转过头来。
“芳兰是这样和我说的……”王秀儿无奈的叹口气,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讲了一遍。
原来芳兰从雪梅和王秀儿各送给她镯子后,经常四处炫耀。村子里的姑娘们哪里见过什么金的玉的,就被镇住了,她们都是经常干农活的人,不像芳兰这样从头到脚穿金金戴银的,见到芳兰经常有新衣裳穿有新首饰戴,便十分羡慕她。
再加上刘家又经常有零嘴吃,每次来了芳兰都拿出不同的糕点糖果给她们,走的时候还有额外送的。一来二去,李家村和南河村的几个小姑娘便经常来刘家找芳兰玩。
芳兰是一个脸皮薄爱炫耀的,又难得遇到几个愿意捧自己的,自然是几时得了好东西便几时在她们面前炫耀一番。在几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面前,芳兰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芳兰四处炫耀镯子,这事王秀儿是知道的,当初她想着这事往外传也只会让人知道刘家姑嫂们亲切,也就任芳兰施为,甚至她的心里还有些瞧不起芳兰,觉得她眼皮子太深,一点点小恩小惠就可以收买。至于那几个糕点钱她更是没看在眼里,她在城里有铺子。城外有宅子,每年光是收的租子钱就够过上宽裕的日子了。
花点小钱买小姑子不找她麻烦,她以前认为是挺合算的。虽然她现在心里全是后悔,待芳兰再好。芳兰对她也从来没有感激,一切都是她该做的!
那天从王秀儿手里得了帕子后,正好遇到小姐妹又来找她玩,她便拿出来说这是一块蜀锦。
“这块帕子若是真论起来,怕是能把我家这整幢宅院给买了去。”芳兰手托着那块蜀锦帕子,傲然道。
小姑娘们哪里见过什么蜀锦什么杭绣,史月婵又和芳兰的关系好,时常能得些糕点吃,便也顺着芳兰的话往下说。当下就把几个小姑娘给唬住了,挨着个要看芳兰手里的帕子。
芳兰被几个小姑娘奉承的飘飘然。渐渐的便忘了东南西北。
后来,史月婵说要拿着帕子去描两天红,芳兰不及细想便答应了,她没看到史月婵的眼睛在骨溜溜地乱转。
王秀儿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雪梅的神色,见她面无表情。心头不由得颤了颤。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找回来了,不过就是一件小事罢了。若是找不回来,或者说被别的人得到了,那对叶飞霜的影响是非常大。
这时,门口有个王秀儿的养娘探了下头,向着胡养娘使了个眼色。胡养娘会意。出去没一会便又转了回来,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放到了圆桌上。
“这是刚刚二姑娘从史月婵那里拿回来的。”
“二妹呢?”王秀儿见到帕子被拿了回来,脸上带了层喜色,就问起了芳兰。
胡养娘撇了撇嘴,“她们刚从李家村回来,就被老太太派了人截住。径自将二姑娘领回老宅了。”
王秀儿笑了笑没往下说话,将帕子捧手里看了看后递到雪梅的面前,笑道:“妹子仔细看下是不是这块帕子?”
雪梅就着她的手看了下,站起身在箱笼里翻找了下,找出一个黑漆匣子来。里面放着四五个叠得整整齐齐地帕子。全是叶飞霜送她的。
将这块帕子铺在桌子上,仔细地和匣子里的帕子对比。
一般大户人家的姑娘为了防止自己的私人物品外泄,都是用针线房的东西,只有送给至亲骨肉才是亲手绣出来的。如果真是针线房的手艺,丢了就丢了,雪梅着急的是这几块帕子都是叶飞霜亲自绣的,是万万不能流落在外面的东西。
对比了一番后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来,才松了口气,将帕子放进了匣子里又锁好。转过身向王秀道歉,“刚刚是我态度不好,嫂子不要怪我,我也是一时心急……”
王秀儿点头笑了笑,叶飞霜能送给雪梅带标记的帕子,足以证明她是拿着雪梅当亲戚走动,她怎么可能会生气?巴结还来不及。
“即是找回来就好,以后咱们姑嫂也要小心着点,这些东西能不借给别就不借给别人。这一次也是我太过大意……”王秀自责了起来。
“其实最该怪的就是我,如果不是我在第二个人面前提起的话,她又怎么可能会拿到这块帕子?哪里能怪得到嫂子身上来?”雪梅也有些唏嘘。
俩人都抢着说起自己的不是来。
王秀儿走的时候,去向刑氏告了别。等她走后,雪梅便将情况和她说了一遍,中间没有隐瞒之处。
“这天杀的,”刑氏气愤的骂了一句,又教训起雪梅来,“你也是的,你明明知道大房个个都是靠不住的,偏偏还跟你爹一样,拿着热脸去贴冷屁股。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大房除了刚来的王秀儿就没一个好的,几时沾上几时倒霉。”
雪梅被训的头都抬不起来,不敢还嘴。
母女俩人在上房里,一个训人,一个垂着头挨骂,直到窗外的人影蹑手蹑脚走出院子,刑氏往外看了看,才住了嘴。
“小样,还跟我玩心眼儿?”刑氏嗤之以鼻。
……
王秀儿回到老宅,先去向饶氏请安。进门之时,便看到芳兰眼睛红红的跪坐在拨步床上。她只当没看到,上前去请了安。
饶氏便问起了帕子的事情。
“已经还给雪梅了,已验过确实是叶姑娘的帕子,事情已经结了。”王秀儿早已经将帕子的事情说给饶氏听。饶氏是侍候过尚书夫人的人,自然是知道姑娘家的东西不能随意流落在外面。若不是她训了芳兰一顿,芳兰还不愿意去向史月婵要。
“行了,你裹着脚。来回也不方便,去休息一下吧。”饶氏似乎心中有事,挥了挥手。
王秀儿见到旁边芳兰脸上犹带泪痕,心知饶氏定是正在训她,也不欲多呆,便退了出去。刚刚放下了帘子,听到堂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又听到饶氏的骂声传来。
“你拿着别人的东西充大方,我以前还真没看出你竟是一个急公好义的。这么多年教你的道理都被狗吃了?跟你那个扶不起的娘一样,除了给家里招灾惹祸。你们娘俩还会干啥?我早就说过让你老实点别惹什么麻烦,你可倒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若不是看你是我亲生的孙女,早就把你浸水里淹死了。”
王秀儿挑了挑眉毛,若无其事的扶着养娘的手往自己院子走去。
不一会。落在后面的胡养娘走了进来,附身在王秀儿耳边说了几句。胡养娘刚刚借口自己的东西落在了二房,转过身去取,其实是回去听壁角。
王秀儿颌首,皱起了眉头,“没想到二房竟是对大房的怨念这么深?”
胡养娘点点头,道:“老奴也是吃了一惊。二太太竟张口就说起了大房的不是,连带着把三姑娘也骂了顿。三姑娘头都不敢抬哩……”
“妈妈……”王秀儿咬了咬嘴唇,把刚刚饶氏骂芳兰的话学了一遍,“我和敬东能不能出去单过?就像三个叔叔那样?大母她骂起人来,一点脸面也不给人留。我日日讨好她,可是要惹了她不高兴那脏话是张口就来……”
“哎哟。我的秀姐儿,”胡养娘听到这话低声嚷嚷了起来,急忙走到窗下看了看,又将窗户都给仔细关了才转身回来,“你才嫁进来多久?就嚷着要分家?这家里的人谁都可以提分家。就只有姐儿不能提!若是让人知道姐儿嫁进来还不满半年就私下想分家,姐儿还能不能活?”胡养娘一急,就喊起了王秀儿闺中的称呼。
“当初大太太撺掇着姐儿,说将来要和你们单独出去住,我就说过,千万不能听大太太的话。怎么现在你提这话?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刘家就是老爷子当家,难道姐儿不怕惹了老爷子的怒火,被送回娘家?姐儿难道在刘家过的不好吗?”
一想到要回娘家,王秀儿身上莫名的抖了起来,脸色煞白,惊惧的摇了摇头。刘家再不好,也比娘家要强一百倍。
她在刘家虽说是看点芳兰的脸色,可是饶氏待她却很好的。饶氏嘴上不饶人说话又带把,却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婆子,没有什么架子,只要刻意哄她就行。婆婆被囚着不用站规矩侍候她,敬东待她又是一心一意的好。
小叔子明年就要去馆里读书了,现在天天在家跟着公公看书,只要她奉承好了祖母饶氏,她在刘家的日子不知过得多开心。
若是让她回娘家再过那样的生活,只怕会立刻疯掉。
“姐儿千万不要提分家的事情,在姑爷面前也不能提。”胡养娘轻轻拍了拍王秀儿的肩膀,又隐晦地道,“姑爷虽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却是个孝顺的孩子。”
在胡养娘一番安抚下,王秀儿终于打消了分家单过的心思。
“什么样的锅就配什么样的锅盖,秀姐儿能嫁到刘家,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福气了。要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被老爷耽误多少年去……”胡养娘心底暗自叹了口气,转身打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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