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毅也不客气，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说道：“起初，杜学子向本官说明了这件事，录了口供，将作奸犯科者绳之以法，押入京城，等候皇上明断。只是有一件事，本官考虑不周，就是这个杜学子。”韩毅说着，回头看了眼苏红，继续说道，“本官一直没想到将杜学子带入京城，作为呈堂证供。幸亏翟都尉心思缜密，提前考虑，将杜学子送入京城，以助本官将这件案子定为铁案。此等大恩大德，难道本官不应该说一声‘谢谢’？”
说完这句话，韩毅站起身来，向着翟天定深深地鞠了一躬。
听他说完，翟天定眯起眼睛，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臂护胸，看着韩毅，慢悠悠地说道：“这么说来，韩大人觉得翟某千里迢迢带着杜学子前来京城，仅仅是为了你韩毅吗？”说完以后，故作随意地扫了眼苏红。这是她的主意吗？
接触到他的目光，苏红马上低下头，假装刨饭，和我没关系，我不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么？”韩毅不以为然，反问一句。不等他回答，马上补充，“本官记得，翟都尉说过，在这个案子上，翟都尉不准备参与。”
“素闻韩大人过目不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惭愧。翟都尉说的这句话，对本官来说，意义重大。本官当然是铭记于心，不敢忘记。”韩毅谦虚地说道，抬头看着翟天定，轻轻地笑了。
翟天定也笑了，点点头说道：“不错，翟某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只因为那个潘华情况特殊，这件案子，翟某不便参与。只不过，难道韩大人觉得翟某此次邀请杜学子入京仅仅是为了这个案子？”说到这，眼波流转，故作无意的再次把目光落在了苏红的身上。
一抬头，再次对上翟天定颇有深意的目光，苏红心中一紧，慌忙低下头来，以手抚胸，克制着心跳。
此时，一声细微的轻笑传入耳膜，不知为什么，又让苏红心头一颤。
她不确定是不是他，也不敢抬头印证。现在的她，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来自己没猜错，翟灏果然想拉拢苏红。虽然心知肚明，但韩毅仍旧故作不解地问道：“怎么，翟都尉邀请杜学子入京，难道还有别的目的？”
“当然，韩大人，难道你忘了，杜学子是金科解元这件事吗？”翟天定眨了眨眼睛，故意反问。低下头，照顾了一下怀里的孩子，重新抬起眼皮，看向韩毅，接着说道，“杜学子的那篇文章，翟某已经瞻仰过了。虽然翟某对文学没什么研究，依旧看得出，这篇文章不同凡响，改日呈献给皇上，皇上必然会大加赞赏。说不定想要一睹真容，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侧目看向苏红，嘴角轻扬，荡起一个温柔的笑容。
他的笑容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侧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
“怎么，翟都尉是想把杜学子举荐给皇上？”自己果然没有猜错，翟灏确实是想拉拢人才。
“有什么问题么？韩大人应该明白，杜学子是个人才。”
“是吗？只不过是通过了乡试，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能否成才，还需要三年以后……”
“英雄不问出处。韩大人，你应该清楚，现在是朝廷用人之际，皇上急需人才。所以有的时候，没必要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别的不说，就冲杜学子在公堂之上，大背考卷，指认凶手，此等气魄，朝廷上上下下几人能及？韩大人，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时候，对于她，你也是另眼相看的吧。”
翟天定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韩毅，眼中尽是明了。
已经被他看出来了，韩毅无言以对，但却不想承认，只能保持沉默。
翟天定看是如此，并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既然是个人才，就应该早早地推荐给皇上。否则，错失良机，遗憾终身。”说着这话，翟天定深深地看着苏红。
对上他的目光，苏红有点紧张，手放在下面，握了握拳头，面上，尽可能平静。纵然她心里清楚，在他的面前，自己已经露出了无数的破绽。可那又怎么样呢，他没有点破，自己就继续装蒜，不亦乐乎。管他目的如何，自己现在是自私的；哪怕他是等待死亡，自己都不会心慈手软。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抬头挺胸，迎上他的目光。这一次，苏红不躲不闪，坦然面对。我的目标就是你。
“翟都尉，就算如你所说，杜学子是个人才，应该举荐给皇上。可如果翟都尉想要亲力亲为，恐怕也会乱了规矩。”
韩毅的突然开口，让翟天定清醒过来，回头看他，眨了眨眼睛：“乱了规矩？哦？韩大人此话何意？”
“不知潘大人曾经所说，翟都尉是否记得？”韩毅试探地问了句。见翟天定微微颔首，算是回答。韩毅接着说道，“本官当然相信此案是潘华一人所为，与翟太师无关。可俗话说得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怕就怕那宵小之人以此做文章陷翟太师、翟都尉与不义。所以，为了翟太师的一世英名、一世清白，本官觉得，翟都尉还是暂时不要参与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等到风平浪静后，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不是么？”
听了他说的话，翟天定沉默半晌，勾唇一笑，反问：“韩大人的意思是，这次的事，翟某错了？”
“翟都尉误会，将杜学子这个证人也好、解元也好，带入京城，告知皇上，这件事本没有错；只是，翟都尉如果亲自将人带到皇上面前，恐怕是不太妥当。”韩毅这样说道。
“那韩大人想让翟某怎么做，把杜学子交给韩大人吗？”
“难道不应该吗？”韩毅反问，“事到如今，皇上亲下旨意，让韩某负责此案。将事情调查清楚、定为铁案，是韩某职责所在，韩某责无旁贷。作为重要证人，杜学子自然是应该韩某的。当然，事出突然，韩某考虑不周，没有让杜学子一起前来，是韩某的疏忽。幸好，翟都尉想到了。大恩大德，韩某自然铭记于心。”
韩毅说着，拱了拱手，好像是非常感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