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一笑:“我要说了,你又要胡思乱想,好像我对你有什么意见似的。”我眼珠一转:“你对我有意见就直说——是不是上回我对你河东狮吼的事?”雷霆道:“我可不敢对那事有意见,罗叔叔说了,党指挥枪,不是枪指挥党——咱们家我是枪,指挥权在你,你骂我我哪敢说什么呀?”
我扑上去掐住他肩膀:“不敢说你还废话一大堆?”雷霆笑道:“开车呢,别闹,回头警察找上来了啊——松手,回去任你怎么掐,别在路上闹——让人看见该说你是泼妇了,多影响卫总你高级知识分子一代儒商的形象啊。”
我让他气乐了,松开他道:“我那天不是误会了吗?我都道过歉了,你还这么记仇?”雷霆道:“我没记仇——那天是我有错在先,你一个女孩子自己经营这么大个公司不容易,家里的事我还没办好,你有了脾气不跟我发跟谁发呢?”
他这么说我更不好意思了:“文华姐后来说我了,不能因为你对我好就欺负你;连我妈都说我脾气太大,换个人只怕都吃不消——我这人就是脾气急,火儿一上来搂不住,我以后努力改。”
雷霆摸摸我的头发道:“你就是炮筒子脾气,你发完没事了,别人可不一定受得了——你有火儿冲我发没事,别跟别人乱发脾气——你说要是展阿姨看见你那天那副河东狮的模样,人家会怎么想?”
我大吃一惊,迅速回忆当天的情景——我踹门大骂雷霆是周六的十点多钟,五楼的美容SPA那么早还没来人,那天四楼也没有公司开会,当时就一个客房大姐在场,还有就是我妈在另一间我的休息室里似乎也听见动静了,应该没有别的客人——就算员工们说我厉害吧,我脾气上来就训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事就这么几天难道就传到展阿姨耳朵里去了?
我问雷霆:“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直说吧?是不是我哪次训人让她看见了?”雷霆点点头:“就是奶奶寿宴那天,你是不是训展鹏来着?而且当时我没回来,展鹏又来得勤,你们公司的大姐都以为展鹏才是你男朋友,在洗手间里议论的时候被展阿姨听见了。”
原来那天那几个罗将军老家来巴结他的书记随从们在我这儿要酒要肉,我一肚子火打电话给罗展鹏叫他出来摆平他们家县里这帮人的时候,正赶上展阿姨从洗手间出来!我当时又叫他“罗大少”,明摆着骂的是他。
话说展阿姨方才在洗手间里就听见我店里两个员工说悄悄话,说罗展鹏是我的男朋友——我这店里管理比较人性化,中年大姐们干活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八卦,从光棍节那天听说罗展鹏是我男朋友,又见他时不常过来,员工们对此是深信不疑——可这话落在展阿姨耳朵里可就不一样了,不是说是干儿子雷霆的女朋友吗?怎么又跟亲儿子扯一块儿去了?
展阿姨正一肚子疑问呢,出来又听见我夹枪带棒地给罗展鹏打电话——她出身名门,最是要面子的人,本来是一家团聚的家宴,结果县里这帮人上赶着来给老太太祝寿——小叔子在人家手下又不能不留客,方才亲眼看见他们坐在那里高声大气颐指气使扰得四围不安,展阿姨也觉得丢人,正准备回包间让人跟他们说一声,就在拐角听见我骂罗展鹏了。
展阿姨一辈子要强护短,儿子是自己的心头肉,让我这么训当然不痛快——要是别的事只怕人家院长大人就直接过来训我了,偏这事又是他们老家那些人吵闹在先,闹大了罗家脸面上更不好看——展院长打落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心里还能痛快得了吗?
结果我当时心情不好,对她的横眉冷对茫然不觉;过一会儿跟着罗展鹏进包间敬酒却又满脸笑意,展阿姨更觉得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一副市侩嘴脸——连我读北大MBA也成了罪证,不是有很多想嫁入豪门的女明星都选择去名校商学院读MBA以认识大款吗,我直接被展阿姨划入这一类;否则年纪轻轻的哪儿来这么多钱开这么大一家店?罗展鹏又说把他爷爷的字画也送给我了,越发证实我居心叵测,哄得她宝贝儿子团团转。
展阿姨不待见我,本着要对干儿子雷霆负责的精神,那天晚上他赶回去陪床送展阿姨回家的路上,就把我这些行径跟雷霆说了,觉得我这人庸俗霸道,实在非他良配——雷霆亲眼见识过我的河东狮吼,又听惯了我跟罗展鹏斗嘴,我怎么训他都毫不奇怪!不过他知道我一个人撑持这么大公司不容易,说我就是脾气急,其实心眼儿挺好的,替我解释了半天。
展阿姨也是高级知识分子懂得分寸,反正话也说到了,雷霆坚持觉得我好,她也就不再多说——而且罗展鹏似乎对我特别亲近上心,跟对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又怕罗展鹏被我诱惑了,有雷霆跟我好罗展鹏怎么也要有所顾忌!干儿子再好,总比不过亲儿子,所以想来想去,新年就顺着罗将军的意思连我一块儿请了,同时叫上洛瑾瑜,当着全家上下摆明了是两对儿——我总不好再去招惹罗展鹏了。
我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有点儿后悔自己脾气太急,有理的事现在都没理了——后来两次虽然表现还好,还有莲味的美食开道,可这恶劣的第一印象已成,展阿姨对我可怎么也亲近不起来了。
雷霆看我懊丧不已,连声安慰我说我自己撑着这么大摊子难免遇见糟心事,倒也不用自己憋着对身体不好,该发泄就发泄出来——让我以后有脾气回到屋里跟他发,他不在就写封信骂他也行——他无论如何都能理解我;只要我别在客人面前失态就行了。
我心中感动,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道:“雷霆,你对我真好。”雷霆摸摸我的脸:“因为你值得!”我又高兴了,说幸亏展阿姨不是我婆婆,就问他爸妈什么性格脾气,我好有个准备——干婆婆事已至此只能交给时间去淡化,可别再把亲婆婆给得罪了。
雷霆听得哈哈大笑,抓住我手狠狠一握,一打把把车停在路边,伸臂将我抱了过来——当过特种兵的力气大,我这一百来斤在他面前就跟小孩儿似的随手就能举起来。我吓了一跳,急道:“你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