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程杏飞又给卓毅加了10%的精神损失费，卓毅这个保镖摇身一变，成了保育员阿公。
他每天的工作任务如下——
早九点~早十点，看着花昭上一节网络扫盲课。
早十点~中午十二点，督促花昭完成家庭作业，包括：1000以内的四则运算（不少于20道），背诵英文单词（不少于30个），大声朗读报纸上的新闻（不少于3篇）。
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吃饭，午休。
下午两点~三点，第二节网络扫盲课。
下午三点~六点，学习生活常识，包括电器的使用、如何看钟表、红绿灯是什么、汽车为什么会跑……
花昭对现代社会一问三不知，一切都需要从头教起。
好在她是个智商正常的成年人，学东西的速度比小孩子快许多——不，她不仅是快！甚至还可以举一反三！
在她学会使用洗面奶的第二天，她就对照着程杏飞的所有护肤品，聪明地分清了乳液、精华、肌底液、精华水的区别。
在她学会用电热水壶烧水的第二天，她就无师自通的给自己泡了一包泡面，还加了根香肠。
在她学会用ipad上网的第二天，她就下了好几款网络游戏，如果不是她没有银行卡，她能给自己砸十个648大礼包。
她还会聊微信、网购、点外卖、刷抖音……
花昭的进步有目共睹，一个月的网络授课结束，黎安老师满意地在她的成绩单上写下了一个“优秀”。
现在的花昭，和别人交流时再也不会透露一星半点的不对劲，除了性格还是那样跳脱任性，她和程杏飞并肩站在一起时，几乎看不出任何区别了。
……
为了帮助花昭巩固学来的知识，在扫盲班“毕业”后，卓毅为花昭安排了几节外出实践课。
第一节，是去超市购物。
花昭戴上口罩与棒球帽，找了个人少的时间，兴冲冲地来到了超市里。
在花朝时，花昭曾经扮做男装，和侍女太监偷偷溜出宫门，参加“花灯会”。花灯会上除了有各式各样的纸扎灯，还有琳琅满目的小吃和杂耍表演。花昭曾经以为，花灯会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了，直到来到超市，她才发现超市比花灯会要有趣一百……不，一千倍！
一眼望不到头的零食展柜，堆满了数不清的饼干、薯片、糖果。这些零食，在卓毅眼里被当作毫无营养的垃圾食品，可是对于花昭来说，光是瞥一眼包装袋，就让她口水直流。
巧克力要拿吧，饼干要吃吧，咦这个薯片居然是芥末味，芥末是什么东西？算了，先拿一包回去尝尝！
这个黑乎乎的甜水是什么？可乐？好喝，搬一箱！
哇超市里居然还有冷柜，这个冰激凌看上去好实惠，抹茶味提拉米苏味香草味咖啡味各要一桶，通通拿下！
超市的食品区有很多负责做推销的阿姨，见花昭走过来，立刻一窝蜂地围了上去。
“姑娘，尝尝这个水饺？新出的荠菜肉馅！”
“美女，看看芝麻汤圆，这两天做活动，买一送一！”
“囡囡，我这是大果粒酸奶，有橙子、梨、西柚口味的，促销明天就结束了！”
公主殿下哪里经得起后世这样狂轰滥炸的促销手段？别人免费请她品尝，她吃完后，怎么好意思说不买？她从这头吃到那头，购物车里的东西越堆越高。
卓毅一直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替她推车。
一辆车不够推，那就推两辆车。反正他个子高力气大，两辆沉甸甸的购物车完全不在话下。
于是超市里出现了非常吸引人眼球的一幕——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在前面蹦蹦跳跳，见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往购物车里扔；在她身后，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推着满载的购物车，一道伤疤自额头而下，看着格外不好惹。
花昭可不知道她有多引人注意，她在超市里满足了自己的购物欲，手指勾了勾，便带着卓毅走向了收款台。
收银员拿着扫码枪扫完了那满满两大车的商品，懒洋洋地问：“怎么结账？”
终于到了实践课的final exam了！
花昭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绿色小图标——“微信付款，谢谢。”
真是不可思议，这个时代除了可以用钱币付款以外，居然还可以直接用手机付款！花昭的手机是程杏飞送给她的，微信里绑定的银行卡也是程杏飞的副卡，付账时直接输入密码就可以使用。
只要她付完款，她今天的实践课就圆满结束了！
哪想到，收银员在扫过她的付款码后，手机屏幕上居然跳出来一个窗口——“您的银行卡余额不足，请选择其他方式付款。”
花昭：“？？？？”
直到这时，卓毅才慢悠悠开口：“你忘了吗，你这张银行卡是有限额的，每天只能消费一千元。”
这件事程杏飞在把手机交给她时，就和她说过。谁让花昭买东西买的太开心，活像小老鼠掉进了米缸，那架势仿佛要把超市搬空，很快就超过了一千元限额。
花昭看看她毫无节制选择的零食饮料，自知理亏。
她厚着脸皮说：“要不然，你先借——”
卓毅最听不得借钱二字：“别想些不可能的事情。从购物车里只挑你最需要的东西，总价控制在一千元以下，其他的东西自己送回货架。”
“……”花昭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只能可怜巴巴地推着车又回到超市，和自己精挑细选的零食们一一惜别，再把它们摆回货架。
想买的东西居然没钱付款，她真是脸都要丢尽了！
她感觉全超市的工作人员都在盯着她，她真恨不得穿回花朝，再不来这里了！
等到最终顺利结完账，卓毅一手提着两个大购物袋，跟在闷闷不乐的花昭身后。
说实话，一千块钱可以买到的零食已经不少了，但对于公主殿下而言，这些零食突然失去了诱惑力，让她看到便想到刚才在收银台丢脸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卓毅这个混蛋一定是故意的！不提前提醒她钱不够，就想看她出丑。
她要告状！她回去就要和程杏飞告状！
卓毅挽着零食袋从她身边经过，轻飘飘扔下一句话：“公主殿下，冰激凌快化了，你要不要吃？”
“……”
“要不要吃？”
“……要吃。”花昭凶巴巴地想，饶这刁民一条命，本宫吃完了再同你算账！
……
虽然嘴上说要秋后算账，但是花昭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等到晚上时，她就完全忘了要告状这件事了。
今天程杏飞工作结束得早，花昭开心极了，拉着她眉飞色舞地形容了一番在超市的见闻。
她就像个幼儿园小朋友，见什么都稀奇，见什么都有趣，生活中遇到的每一件小事都要和好朋友分享。
程杏飞也不嫌烦，耐着性子听她讲。
一问一答，有来有往，聊得还挺热乎的。
花昭终于聊累了，喝了口水，问她：“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程杏飞说：“我正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明天我一大早要飞去巴黎，预计要去五天，P姐跟我一起去。我会把卓毅留下来陪你。”
卓毅每天上班时间是早八点到晚七点，他早就从博物馆宿舍搬出来了，程杏飞花钱在附近的小区给他租了一套房子，方便他来家里照顾花昭。
花昭一听程杏飞要出国，眼睛都亮了。
经过一个月的恶补，她知道地球是圆的，也知道现代人可以坐飞机去另一个国家！
人可以在天上飞——这是多了不起的事情！
程杏飞说她要坐飞机去欧洲……欧洲在哪里？……花昭立刻搬出地球仪，找到了巴黎的位置。
“这么远啊……”她喃喃，眼里满是羡慕，“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飞到天上去啊。”
她说话时，眉毛都耷拉下来，看起来像是一只沮丧的猫咪。
程杏飞没忍住摸摸她的头：“花昭，你的身份问题我在托人办理，但是需要时间。等以后你有了身份，你也可以坐飞机坐火车，去另一个国家玩。”
上次程杏飞和卓毅说，花昭是自己从小离别生活在国外的双胞胎妹妹，虽然是信口胡说，不过这个身份确实可以拿来做文章。只是办理一张干净的身份证很不容易，花昭还要再继续当一段时间的黑户。
花昭问：“你这次是去玩吗？”
“不是。”程杏飞摇头，“我是去工作。”
“什么工作，拍戏吗？”
程杏飞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她还从未和花昭介绍过自己是演员呢。
花昭得意地翘起尾巴：“有什么事情瞒得过本宫？我不仅知道你是演员，我还知道，你演过‘我’呢。”她停了停，怕自己显得太舔狗，又赶忙找补一句，“我才不是关心你哦，我就是随便看看而已。”
她之前去夜市玩，在小吃店里匆匆看过两集《花昭公主》。回来后百爪挠心，她就摸到视频网站，充了会员，一口气把剩下的几十集都刷完了。看完一遍她不满足，又接连刷了第二遍、第三遍……
花昭钦佩地说：“你真的好有名哦，我去超市，看到洗发水的包装盒上就印着你的照片。还有薯片、咖啡、口红……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厉害！”
其实，在《花昭公主》上映之前，程杏飞的名气还没有这么大。但随着这部剧的热播，接踵而来的商业邀约数也数不清。
是程杏飞成就了《花昭公主》，也是《花昭公主》成就了她。
市场反应说明一切，粉丝的喜爱说明一切，程杏飞听制片方说，《花昭公主》已经入围了今年的金视奖，P姐正在全力运作想要帮她拿到一个奖。
这些赞誉足以说明她的成功，但是，当公主本人说出“我看过你演的《花昭公主》”时，程杏飞的心脏还是停跳了一瞬。
她算是理解那些演人物传记的演员的感受了！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太让人羞耻了！
程杏飞小声问：“……那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
“你演的挺好的——”花昭停顿了一下，“——当然，和我本人相比，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程杏飞立刻虚心求教，就差拿出小本本来记录了：“差距在哪儿？”
是前面的刁蛮任性表现力不足？还是最后的纵身一跃不够勇敢？
谁想，花昭居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惋惜道：“当然是差了我的花容月貌啦~~”
程杏飞：“……”
程杏飞：“…………”
程杏飞：“………………”
程杏飞：“我看，明明是差了你的厚脸皮吧。”
花昭一听，立刻哇哇乱叫起来。
“大胆刁民，还不速速跪下磕头，本宫饶你不死！”花昭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非要让程杏飞道歉不可。
两人在床上闹了好一会儿，程杏飞可没有花昭那么厉害的体力，没一会儿就沾了一身薄汗，败下阵来，连说“公主饶命”。
花昭大获全胜，丝毫没觉得自己胜之不武。
时间已经很晚了，花昭不想回自己的卧室，干脆赖在程杏飞的床上一起睡觉。
两个同样娇艳可人的女孩子，一同躺在被窝里，唧唧聊着闲话。
对于花昭来说，程杏飞是救她走出千年迷障的人，是她在这个时代最信赖的朋友；对于程杏飞而言，能和花昭相识，也是她人生中最奇妙的经历了。
昏暗的屋内，只剩下墙角一盏蘑菇形状的小夜灯散发着暗暗的光芒。两个女孩肩并着肩，呼吸渐渐同频。
花昭打了个哈欠，感觉睡神在向她招手。
昏昏沉沉间，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花昭公主》的结尾有问题。”
程杏飞困得上下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有什么问题？”
花昭咂咂嘴：“呼延律的母亲据说是波斯进贡的舞姬，所以他有异族血统，还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而且他很年轻，二十多岁便已经是领兵作战的将军，可你们找的那个男演员满脸横肉，不像是匈奴王的儿子，倒像是匈奴王他爹。”
程杏飞想想剧中那位饰演匈奴将军的男演员……好吧，好像确实年纪有点大…………
花昭又说：“最主要的是，电视剧最后一集，‘我’登上城楼献舞于阵前，那支舞蹈跳的是什么东西！”
程杏飞一听，瞌睡虫全飞了。她一心都是怎么让演技精益求精，连忙追问：“怎么了，我跳的很差吗？”
程杏飞没有系统学过舞蹈，为了演好最后那一舞，她特意去舞蹈学院请了古典舞名师为她开小灶，苦练许久，终于有了最后那悲情又曼妙的一舞。
她在演绎那一舞时，把感情全部融入其中：对国破的痛苦、对人民的怜悯、对大军袭来的无助、以及决定殉国的坚决……
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花昭，边跳边落泪，导演喊卡后，她瞬间跪倒在地泪如雨下，久久不能从剧情中脱离。
而这一幕，也成为了整部剧最经典的段落，无数粉丝为之动容。
没想到，她这么用心演绎的段落，却得不到花昭公主本人的赞扬。
公主殿下打了个哈欠，困倦袭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没有啦……你跳的很好……可我当时跳的不是……而是……”
话没有说完，猪猪公主就陷入了梦乡。
程杏飞等来等去，等不到她的回答，只等到绵长的呼吸声。
这秒睡的功力，可真是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