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笑道：“自然要见，不过……”说着指了指长孙无忌，“士兵虽已归降，主帅却麻烦得很，我们先去一趟杜康居。”
三娘在前领路，柴绍押着长孙无忌，我则觉得颇有些疲惫，想到前一晚在神策营发生地事，问道：“子闵和杜杀妹妹可回来了？”
三娘道：“回来了，只是杜杀受了伤。”
我道：“这个我知道，她仍昏迷不醒么？”
三娘道：“还没回来便醒了。大哥，杜杀不肯入宫，说是有事情未能了结，只在杜康居将养一日便要走了。”
我道：“她们二人回来时可有其他人跟着？”
三娘看了看我，摇头道：“并没有，杜杀像是被子闵嫂嫂押回来的一般，若非杜杀受了伤，子闵嫂嫂恐怕还带不回她来。”
我想了想道：“她们现下都在杜康居？”
三娘点了点头。
杜康居今日似乎特别冷清，大概受了昨日城外乱象的影响，街道上仍不时有巡逻的士兵，大概是害怕有什么变故，因此都躲在家中避难。
柴绍带着长孙无忌绕到后门带进来，我则和三娘从正门进去，崔少卿正百无聊赖地站在柜台之后，与一个年轻的小伙计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了三娘和我到来，绕过柜台道：“二位客官，楼上请。”
我笑了笑，和三娘跟在崔少卿身后款步上了楼，三楼我们常坐的那个房间里，却已经有三个人在了，荀一，子闵，还有杜杀。
荀一的病终于好了很多，崔少卿因担心他的安危，不许他出门，因此他十分无聊，正巧子闵和杜杀前来，因此便拉着人下棋，杜杀是除了与张文苏偶尔下棋之外，根本连棋盘也不看上一眼的，至于子闵，因为看不见只能口述，杜杀便十分不乐意地坐在她身旁替她摆棋。
见我进来，荀一起身拱手道：“陛下回来了？”
我点点头，拉着子闵的手道：“对，我回来了。”
三娘也扶起杜杀，便听杜杀道：“他毁了七不杀山庄，我便要叫他的神策营从此消失在这世上。”
我想了想道：“那些随你而来的人，都去了？”
杜杀还未答话，子闵便道：“杜杀姑娘本有伤在身，应当休养，可她偏偏不肯，非得去，我不得已，只好把她强带回来，费了好大的力气。”
三娘笑道：“子闵嫂嫂，你能将杜杀姑娘带回来，便已经很好，再做什么别的，只怕不能。”
杜杀被三娘扶着，并不答言，清冷的脸庞上却若隐若现竟也浮出了一丝笑意。
我道：“杜杀妹妹，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杜杀道：“兄长有话便说。”
我道：“为何洛阳会有危险？是张先生？”
杜杀点了点头道：“张文苏知道兄长会不高兴，因此曾有言，他未经陛下允许擅自调军，等攻下洛阳之后，愿意领罚。”
三娘又笑道：“杜杀姑娘可真糊涂，张先生岂是不会计算之人？他若真的率军攻下洛阳，无论犯了多大的过错，这份功劳，也可抵得过了，难道大哥海湖真罚他不成？”
我道：“只是洛阳本易守难攻，只怕张先生近期之内，难以取胜。”
三娘道：“这却未必。长孙无忌的大军来不及回救，洛阳城外的兵力只怕并不太多，这次李世民本要倾其所有，决意攻下长安，结果竟铩羽而归，此消息若传到洛阳，只怕人心惶惶，或许不需要如何费力便可攻下。”
我点了点头道：“只好在此等候。”
说话之间，门又被人拉开，柴绍带着长孙无忌走了进来。
三娘一见之下，便欲发作，我抢步上前拦住她道：“人已在此，又何必咄咄逼人？他的事，自有元吉去料理。”
三娘闻言，便只好作罢。
我转而对荀一道：“荀先生，虽然明知先生旧疾未愈，有件事还是想请先生帮忙，只怕尊夫人……不同意。”
荀一笑道：“陛下有何吩咐，荀一从命便是。”
话才说完，门再次被推开，崔少卿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将酒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走到荀一面前道：“你的伤……”
荀一笑道：“早已无妨，大夫也说过，你放心。”
崔少卿才转过身来道：“陛下有命，自然不能不从，只是不知道陛下有何吩咐？”
我指了指长孙无忌，“将他送到齐王殿下军中。”
荀一听罢便道：“即刻便去。”
我道：“不必着急，等卢公子自洛阳回来，让他陪你去。”
荀一道：“那位卢公子可着实有些奇怪，陛下还是要小心才是。”
他这一句话提醒了我，我回头看向三娘，轻声道：“李玄霸的死，你查得如何了？”
三娘闻言，脸上笑意顿消，缓了片刻才道：“大哥，太医已经检查过，玄霸在死前已……已被人封住哑穴，因此他根本无法出声，至于死因……”三娘自怀中抽出一个小布包，将布包轻轻打开，便有三枚如头发丝一般粗细的钢针出现在我面前。
“封住他哑穴和杀死他的是同一人。”三娘见我凝神不语，轻声说道。
我见了这些钢针，不假思索便想到了卢彦卿，总觉得这件事是出自他的手笔，可此前我曾问他，他却并没有承认。
等一下！他的确没有承认，却也始终并未否认此事。
三娘见我神色有异，问道：“大哥，怎么了？”
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这些你先收好，玄霸之死真相究竟如何，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卢彦卿在七日之后便回来了，告诉了我洛阳城中的状况。
其实自长孙无忌带着五十万大军离开洛阳出发前往长安之后，洛阳的守备就十分空虚。
李世民之所以敢如此做，恐怕是认定了我会被困在南梁的战场上无法脱身，可实际上他却料算差了一步，在他准备攻打长安后没多久，三娘便托卢彦卿将此消息带给了我，而他们也绝对没有料到，进攻南梁竟会如此顺利，我几乎没有折损多少人，便一路南下，轻易取得了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