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闵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也不想……”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改口道,“今日长孙无忌亲自带人到杜康居去了,少卿从前在江东颇有经验,与长孙无忌周旋了许久,并未被他瞧出破绽来。”
我点点头,总算安心不少。
子闵又道:“大哥,你在这里,长孙无忌尚且找上门来,我担心你的安全。”
我笑了笑道:“放心,至少暂时不会有事。”
一边安慰子闵,我却开始疑心,为何卢彦卿竟会是神策营中的人?他是范阳卢氏名门望族之后,即便是少不更事离家出走,也断然不可能被长孙无忌忽悠,竟入了神策营。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正如他所言,说好会回来,果然便回来了,而且并没有相隔多少天。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选择了悄无声息地来,估计是上一次的虚张声势对我并没有起到什么根本性的影响,而且在他眼里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根本就不怕他的刀。
我右臂上的伤才稍微恢复一点,听陈叔达说长孙无忌把京城弄得民怨沸腾人心惶惶,他在我这里抱怨了一阵便离开了。
卢彦卿几乎是在他刚走后便溜了进来。
这一次他没有蒙面,而是大大咧咧地站在我面前,手中也没有带兵刃,似乎并不想为难于我。
我见了他,并没有表现出十分的诧异,因为他早已说过,他还会来。
见他站在房中四处打量,我摇头笑道:“不必看了,这位公子,不妨一坐?”
卢彦卿微微愣了一下,不屑地道:“怎么?难道你认识我?”
我笑道:“公子前日已经来过,在下自然认识。”
这下轮到卢彦卿惊讶不已,脸上浮现出一抹疑虑,见我似乎并没有打什么坏主意,便索性在此前陈叔达坐过的地方坐下了。
他瞥见桌案上的酒,眼睛一亮,端起酒杯便喝了一杯,一边喝一边道:“你郁先生的待客之道,倒也不差。本公子不为难你,你告诉我,与李建成有何关系?他究竟是死是活,如实道来,我便不再来打扰你。”
我心中一惊,卢彦卿曾在“卿不归”舞坊与我交手,当时我曾自报家门,长孙无忌理当告诉了他我的名姓,他却毫不怀疑,这是为什么?
想到此处,我试探地问道:“你认识李建成?”
卢彦卿一边喝酒一边道:“哼!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知道一个名字,算认识吗?”
我心中疑惑更甚,问道:“既然不认识,你为何要打听他的下落?”
卢彦卿冷笑一声道:“哼!都怪一个姓郁的匹夫!要不是他抢了我的衣服,李建成是生是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道:“姓……姓郁的匹夫?你可知他叫什么?”
“不知道!”卢彦卿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人出手还算阔绰,送了我一座舞坊,可即便这样,我还是得回长安来,有什么用?”
我心中大致理出了个头绪,笑着也饮了一杯酒,缓缓道:“卢公子可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抓在手中了?”
卢彦卿被我猜中心思,凑上前来道:“哦?被你说中了,那日我喝醉了倒在路旁,被长孙无忌捉去,非得说我是叛党,都怪那件血衣……哎,算了,他从我身上搜出了卢家堡的令牌不肯还给我,非得让我找到李建成,否则卢家堡便会遭殃。”
不出我所料,果然是长孙无忌要挟于他。
只是他竟不记得我的名姓,实在有些糊涂太过,否则根本不必推断,便能识破我的身份。
卢彦卿心高气傲,长孙无忌对他的态度恐怕令他十分反感,才并不见得如何用心。
我听罢他的话,想到此事毕竟还是因我而起,这件麻烦还需由我来解决,便朝他拱了拱手笑道:“卢公子,李建成的下落你不必再打听了,只要你肯带路去会一会长孙无忌,在下向公子保证,一定帮公子取回令牌。”
卢彦卿上下打量了我很久,才十分怀疑地嘿嘿冷笑道:“就凭你?哼!你连我一个人都毫无办法,对付那些人……算了吧!”
我十分郑重地看着他道:“卢公子放心,只要公子带路便可。”
卢彦卿道:“你们有本事便来,我尽量走慢些。”
我摆手道:“今日不行。”
卢彦卿道:“为什么?”
我笑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请卢公子给我几天时间。”
卢彦卿想了想道:“好,我三日后再来,哼!”说完将案上的一壶酒提着,又悠悠地飘了出去,这一次没有惊动府中的任何人。
子闵在他走后才现身道:“大哥,这位卢公子,着实糊涂的很。”
我笑道:“难得糊涂。他本无心为长孙无忌效力,自然漫不经心,你看他对自己平生所好的酒,可一点都不含糊。”
子闵看着一旁空空如也的桌案,不禁笑出声来。
笑了一阵之后,子闵才道:“听他所言,仿佛长孙无忌手下有很多能人异士,大哥要闯神策营,以我们微薄之力,恐怕不行。”
我笑道:“以我们之力自然不行,不过……仇庄主,出来吧!”
话音刚落,仇不度便推窗而入,站在了房中。
子闵大惊道:“仇庄主,日前听独孤修德说,您在北方有一桩生意,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仇不度道:“已经做完了。”
子闵点头“哦”了一声道:“仇庄主一直在这里?”
我笑道:“多谢仇庄主。”
仇不度道:“我虽不是君子,但也重承诺,与你相约之事,不会忘记。”
我早知他就在附近,当年我们曾有约定,我助他重振七步杀山庄,他便保我一生平安。
子闵笑道:“仇庄主以为方才那位公子身手如何?”
仇不度道:“身手?这路轻功我十分熟悉,他师承之人,我应该认识。不过他所学不深,雕虫小技,还不足挂齿。”
我道:“我想请庄主替我查一查神策营的底细。”
仇不度摇头道:“此前我已经多番查探,是张文苏和杜杀的意思,所获甚少。现在看来,要从他身上去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