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风雨(1 / 1)

二十来岁时便成为国王身边的第一带剑侍从,老吉姆相当于早早走上了人生巅峰,这对当时尚年轻的他来说有利有弊。每日随侍国王的他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去固宠,同时也是在一旁学习,最重要的一项便是如何把持权柄。朝臣们即便对他羡慕嫉妒恨却也无可奈何,离开自家领地的这些诸侯在宫廷中实力有限,他们即便能够通过联合干涉王国的政令,但对王家的私事却插不上手。这是君臣之间互相维护封建契约的默契,诸侯们一直严防国王干涉领地内政,同样的国王提拔亲信这种私事他们也不好插手,否则就是在打自己的脸了。

但被朝臣目光关注所带来的阻力却是实打实的,老吉姆需要把控好一个度,既能吸引朝臣火力,让国王来做鹬蚌相争中的渔夫,又不能过分得罪那些实权诸侯,若是他们急眼之下将压力转向国王,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论资排辈这种现象不分古今中外,存在于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人类社会中,作为国王身边的重要家臣之一,过于年轻的吉姆与突然得到提拔的克莱布,在所处环境的压力迫使下,很自然的结成了同盟。北征及前后的那段时期,贵族们联合起来一边抗衡有所抬头的王权,一边又就北征所取得的利益进行争夺和瓜分。除此之外,两人还要化解宫廷中老牌家臣的抵触,推行国王借北征获胜势头发起的革新政策。

为了在群狼环伺的境地下守住北征所得的利益,两人当时的联合得到了当时的国王卡洛曼六世的默许,身为“第一剑士”的老吉姆在明处冲锋陷阵,可实际上前半辈子在情报机构管理文档归置工作的克莱布才是出谋划策的首脑。没有克莱布的情报收集和分析,以老吉姆那时的阅历根本无从知晓诸侯朝臣们的性格特点、处事习惯、敌友关系、私人秘辛……那时的他对能为卡洛曼六世国王参谋政事的克莱布是既崇敬又妒忌,而人到中年才混出头的克莱布早已学会低调,将出风头的机会让给老吉姆。可即便如此,也难以让老吉姆完全介怀,在他心中颇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触,但面对当时的形势他只能将这种情绪埋藏在心底。

直到老吉姆凭借安定苏诺四郡的功绩,稳固住自身地位,克莱布又年迈过世,他才真正坐稳宫廷中首席家臣的位置。但由于克莱布的影响,他对继任情报总管的凯恩从未放松过警惕,那毕竟是对方亲手培养的接班弟子。好在凯恩一直遵从克莱布的遗训谨守本职,不涉入政事抉择和派系争斗,当伊斯特瑞奇国王过世,再一次面对新王入继产生的新旧家臣之争,凯恩显露出求去的心思,但一系列的巧合迹象却让老吉姆产生了疑虑,早年因克莱布而生的那种忌惮也重新浮现出来。已至暮年的老吉姆在宫中多年,他很难说服自己拱手让出权势,于是凯恩谋求退休的举动被他视作了威胁因素,在挽回无果后将对方列入了敌对名单。

其实自诱使托尼涉足私酒,再到乔纳森被拉进来,这个局便已经布下了,并不全是出于算计。按照老吉姆的意思,通过粮、酒生意上的利润,以金钱拉拢凯恩的亲人,进而双方私下里约为政治盟友当然最好。如果不成老吉姆自然无话可说,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可托尼和乔纳森出于个人目的选择了介入,这便让他能够吃定凯恩。二十岁便继任情报总管的凯恩,与老吉姆早年的经历类似,都是年少得志,但不同于深涉宫廷难舍权力的老吉姆,凯恩早厌倦了这种劳心劳力步步为营的日子。穷人的孩子历事早,虽然很小他就被克莱布收养在曙光宫长大,但儿时流浪街头的经历他却永远忘不掉,他始终无法说服内心融入上层社会。常年任职高位的他胸中自有傲气,遭受圈子排斥还要卑躬屈膝的用热脸去贴冷屁股,他忍耐下来却不代表心甘情愿。

对凯恩的清算并未在1249年展开,老吉姆拎得清事态的轻重缓急,没有先在内部自乱阵脚,而是趁着王子诞生的空当,想要以适量让步来保住旧家臣派系大部分权位的做法,来换得帕拉汶——特瓦林堡一系新王家臣暂时的态度缓和。然而双方都明白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各自加紧拉拢政治盟友,好让另一方彻底出局。1251年,为了保住在粮酒贸易中的既得利益,黑地亲王一系以迪林纳德为首的贵族表示了对旧家臣的支持,暂时稳住局面的老吉姆这才抽出手来对付在政争中不卖力的凯恩。

利用手中掌控的粮食进出渠道,老吉姆在苏诺轻松的制造出了一场小规模的城市暴动,然后在艾索娜面前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凯恩想要退休,却不代表他手下那些间谍种子能够继任,而这些人也并非全都出自他一人门下,好不容易有出头的机会,没有人希望被帕拉汶——特瓦林堡一系的家臣空降到头上,于是在事件中煽动市民便成了他们依附老吉姆的投名状。而证据便是佩德罗.梅尔提供的留存账目,这位黑地亲王领的情报负责人自1242年与老吉姆派出的正牌皇家财务使接洽后,早已在之后一系列的联络下暗中改换了门庭。虽然这并没能让他的家族彻底摆脱来自王国中枢的控制,但这次投靠也让他发现了私酒贸易背后的真相,他通过在布莱克菲尔德堡中担任顾问和调停领内冲突的影响,设计出了之后黑地亲王迪林纳德与温科德堡伯爵拉法德连年争斗的假象。

黑地亲王一系看似为家族主导权争得不可开交,但在谁服从于谁的问题划分清楚后,同父同母的两兄弟很快便握手言和了,迪林纳德以罗多克事务上的军事话语权换来拉法德的宣誓效忠。谈拢了利益上的划分后,两兄弟默契的演起了好戏,假装继续争斗封锁粮食进出,迫使老吉姆不得不将粮酒贸易中的利润让出一份,而两兄弟为了催迫则年年拉出人马对峙。这一切老吉姆即便有所怀疑却也无能为力,他不敢冒着苏诺因缺粮发生大规模动荡的风险去质疑,他在苏诺的权势再大,也只是个没有实封的家臣。而掌控中、下乌克斯豪尔六郡的黑地亲王一系若真的因为他一句话而改变对王室的态度,他别说保住权势了,连全尸都保不了。

借着老吉姆为首的旧家臣派系对黑地亲王有所求的局面,佩德罗.梅尔成功的摆脱了来自苏诺中枢的控制,但随后发生的变乱却是出乎他意料。作为居中联络的中间人,态势的平衡并不是他说了算,能量有限的他只能借势而不能造势。

凯恩满以为凭借之前的几次人情往来,老吉姆会放他一马,更为乔纳森涉入粮酒贸易返家后的两年来与埃德蒙德在生意上的友好合作所迷惑,若非侍奉在艾索娜身边的孙女听到些风声向他报信,也就没有后来禅达小村里的老乔伊和卡娜“父女”了。在凯恩彻底失势后,老吉姆以主动让出空缺的情报总管一职的举动,达到了离间哈劳斯与艾索娜夫妇关系的目的,来自帕拉汶和特瓦林堡的新家臣急于获取宫廷中的权力,反而忽略了上位者的态度,在无意中帮了老吉姆大忙。当时的哈劳斯和艾索娜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对,新老家臣的争斗对他们两人的关系产生了影响,双方附庸间关于利益的矛盾难以调和,作为领主的两人又因为太在意对方的感受,反而难以进行有效的约束。

艾索娜在父亲伊斯特瑞奇国王死后被大臣们联合逼宫(见第58章),因为没有准备而被迫放权,她由此产生了对凯恩能力的不信任。当苏诺秩序发生动荡,她从老吉姆的构陷中得知罪魁祸首便是凯恩,因其纵容亲友囤积粮食导致,心有成见之下顿时偏听偏信。况且哈劳斯因为继位时大臣们的拥立,对她一向心怀亏欠,所以国政皆任由她处理,自己只是扮演一个辅佐的角色。而她在一众大臣不信任的目光中,尤为感激丈夫的信任,决心做出一番政绩来证明自身能力,成见和压力并在一起,火气爆发的她甚至没有给凯恩申诉的机会便下令拿人下狱。直到哈劳斯从帕拉汶带来的封臣闻听消息后争夺情报总管职位,艾索娜更加体味到耳聪目明的重要,其实哈劳斯已经有意避嫌授意手下人让出这一职位,可她却直接越过丈夫下达了任命,当然两人那时还只是小误解,但在之后一系列事件中却渐渐演变为难以弥合的裂隙。

而事后艾索娜也意识到老吉姆的动机,这些依附于王室直系的家臣在发觉无法通过小范围让步保住权势后,便企图通过拥护艾索娜掌握大权来稳固地位,连新王哈劳斯一起挤兑出宫廷。对于老吉姆的弄权她并未追究,此时的她忽略了身后来自哈劳斯的支持,单纯的认为手中执政大权是来自这些家臣的力挺,而这些直领家臣为了手中权势又只能依附于她。不过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先前处置凯恩时的失误,但王命已下为了维护自身权威她不可能朝令夕改,只能授意表兄朱利安(北地统领、德雷根——萨格森公爵约瑟夫.库林长子,见第67章)私下出面对凯恩一家进行庇护。

可惜的是为时已晚,抓捕行动中乔纳森不知所踪,卡特琳为了掩护家人逃走死在了窄巷的宅邸中,凯恩和卡特琳娜则在宫门侍卫老法比安(见第69章)一家的帮助下,玩了个灯下黑从皇家骑士团驻地骑士堡所在的日露林地出逃北方。至于托尼一家,他本人出于愧疚反抗赴死,直至祸事上门他才明白凯恩当初阻止他涉足私酒时的隐忧,以及父亲克莱布临终时为何属意凯恩继任王家情报总管。他总是自诩心眼多,可比起宫廷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权势者,他就像是玩过家家的小儿,心中那份骄傲蒙住了他的眼睛。克劳迪娅则凭着埃德蒙德以往的追求,无奈之下成了邑宰夫人,以此来保全其他家人的性命。

事情导致的连锁反应并未到此而止,老乔伊和卡娜虽然隐姓埋名藏身禅达,但因为“禅达金”事件生出的风波,这座小镇一下处在风口浪尖,直到几年后毁于战火,这个过程中随着诺德海寇在北方引发的大乱,新主旧臣不久就会于北地再度聚首。曙光宫中的变动之后,佩德罗.梅尔不得不在权势大涨的老吉姆面前低头,不甘接受操纵的他联络了罗多克人,阿哥尔隆堡守将、拉塞纳家族的新任首领马特阿斯(见第214章)。正与维鲁加大谷地贵族博弈以保住家族在这一地区优势地位的马特阿斯有心无力,只得将新任的罗多克同盟“盟主”、绰号“葛瑞福斯”(见第203章)的杰尔喀拉伯爵亨利.拜尔拉进来。

而此时葛瑞福斯正伙同艾泊戴尔家族、西格纳斯家族、弗德利姆家族以及艾特斯科堡的法尔塞弗和玛蒂尔达等姻亲盟友,以艾泊戴尔家族次子雷兰德之妻库尔曼家族继承人女伯爵贝莉(见第207章)的名义,与控制着库儿玛堡要塞区诸壁垒的库尔曼家旧仆山姆.图罗恩斯进行持续的谈判和施压。作为势力只囊括库儿玛堡的“堡主”联盟的首领(见第92章),被推举出来的他并没有一言而决的能量,况且当年他的父亲图鲁斯忠心护送尚在襁褓中的贝莉前往马拉斯堡,却遭受冷遇归途中伤势感染而死,对此他心中一直存有怨气。好在当时的贝莉只是个婴孩,他怨恨的对象马拉斯堡伯爵托尔伯特也已故去,他和一众“堡主”如今更多在意的是献关后的回报,毕竟再怎么怨愤逝者也无法复活,而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不得不为家小和族人谋利。

库儿玛堡主堡早已坍塌,但诸多辅堡和壁垒却尚且完好,而且主堡地基仍然坚固,只需稍加清理便能进行重建。每年入冬不久,山上便会大雪封关,即便葛瑞福斯一方在力量上有着压倒性优势,对库儿玛堡仍然没有一战而克的把握。那些密密麻麻建筑在悬崖上夹控山道的辅堡群让人望而却步,虽然部分已经废弃,但对付这种难以下手的工事除了围攻别无他法,而因自然条件所限又无法长期围攻。山姆.图罗恩斯代表其他“堡主”开出了重归罗多克同盟,奉库尔曼家族血脉为主的条件,恢复山间商路经过库儿玛堡的粮食。

伊斯特瑞奇国王的驾崩导致了诸多问题,新王哈劳斯虽然在血缘上较为接近王室直系,但毕竟是旁系或者说是诸侯出身,其他诸侯心中难免会有不平,由此生出抵制心理。苏诺、帕拉汶、特瓦林堡三块领地表面上因哈劳斯登上王位而连成一片,但并未形成真正的合并,家臣间发生的争斗不仅延缓了力量统合的过程,更削弱了王室的力量。而艾索娜因为太过年轻,治国能力不被一众老臣认可,哈劳斯却因为继位时的愧疚将大权交给妻子,使得朝臣们对他也生出质疑。而借着王位更迭王国内部不稳的空子,罗多克同盟在南方贸易派诸侯的撺掇下又开始搞事情,虽然只是罗多克地区的内战,但统合了势力的罗多克同盟必然会如以往一样寻求独立。

同时在人口超过本部数倍的四族部民(见第275章)影响下,库吉特人内部本就因杰拉克可汗的病重生出继任者之争的苗头,宗教争端的出现如同雪上加霜,尤其是在不少归降贵族进入汗帐效力的情形下,为了安抚上下只得选择包容,从此腾格里老天爷不再是库吉特人唯一的真神了。萨兰德人并未乘机攻伐,艾扎尔仍在进行内部的统合,军事政变上位的他对马穆鲁克既倚赖又心存防范。他将从旧贵族手中收回的部分飞地封赏出去,由马穆鲁克在各地建立军堡,此举既能抑制旧贵族势力,也增加马穆鲁克对他的依赖。同时他也利用自己卡尔鲁克人的出身,仿照马穆鲁克在四族流亡部民中利用复仇情绪选拔勇士建立古拉姆军,用来防止马穆鲁克一家独大,并补充直属军事力量在历次战事中的损失。但在对内改革的同时,他所需要的是稳定,即便外部形势机会大好,他也毫不动心。而这个“怠惰政事”的名声虽然不好,却因他有意的矛盾转移手段,被大部分萨兰德人归罪于受他宠幸的姬妾,同是出自卡尔鲁克奴隶的阿尔瓦身上。

各方势力都在预防冲突的全面爆发,因此粮食储备便成了重中之重,何况谈判双方缺少信任,以互为敌对来说也不算过分,放开对库儿玛堡的粮食封锁,万一对方反悔之前为收复库儿玛所下的力气可就白费了。但葛瑞福斯却没有听从大多数盟友和封臣的劝阻,单单听取了雷兰德的建议主动送粮上山(艾特斯科堡之争时各方诸侯都以为是雷兰德的谋算,见第206章),即便山姆.图罗恩斯等人反悔,重新封锁粮食收回库儿玛堡也不过晚上几年,而他却可以凭此举占据大义,即便失败被人嘲笑也不过是暂时的,长远来看这样做就好比千金市骨。

而这批送上库儿玛堡的粮食,便来自于佩德罗.梅尔的促成,他凭借在黑地亲王领内的影响,将罗多克同盟的商人引入,并逐渐将家族重心从位于雾谷的庄园迁往诺玛河南岸,缓缓向罗多克地区转移。库儿玛堡地区因为交通不便,每年都有近半时间被大雪封锁,因此民风相对淳朴,送粮一事使葛瑞福斯获得了信任,在确保土地安堵不便,并约定了税赋、劳役的方式和比例后,山民们便选择了降服。其中不乏由卡拉德帝国建立库儿玛要塞时迁来的附从军繁衍形成的部族,甚至还传承着古老的帝国军阵和佣兵传统,只要供给口粮和饷金便能常年服役,即便是到罗多克山区以外作战也毫无问题。等着看葛瑞福斯笑话的罗多克领主们全都傻眼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库儿玛堡这么简单就被拿下了?几乎所有人都在赞叹他的好运,一副如果早知如此怎样如何的事后诸葛之态,可这些人却忘了一点,当时有这份魄力的只有葛瑞福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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