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兽职士表情剧变,直直地盯着秦羽。“这只血红的左眼,究竟是怎么回事?”陈文宇嘀咕到。
秦羽每次愤怒至极时,附在第二灵魂之内的诅咒之力就会爆发,到时,一只眼睛便会被体内魔灵占据,看清秦羽体外的一切。他双手翻卷,脱下青色汗衫递给澄茵:“你先穿这个……”
秦羽虽只有十六岁,体格却已成长得相当结实,纵横交错的肌肉如蜿蜒起伏的崇山峻岭,结实肌腱之间线条分明,轮廓精致如刀刻,入木三分,深沉别致,叫人看得耳目一新。身上隐隐散发雄性特有的刚烈气味,叫女子闻后神魂颠倒。
澄茵躲在秦羽身后,突然羞得面红耳赤,又忍不住偷看秦羽两眼,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为他的精致线条所着迷,愣了半晌。“啊”地一声,匆忙接过秦羽的汗衫,眼神闪烁不定,犹豫着到底穿还是不穿。雄性少年刚烈的汉水味在鼻叫回旋翻转,叫人心底忐忑不已。
眼睛余光瞟过秦羽结实臂膀,心底猛地一震,差点惊到自己。只见秦羽结实如山峦的背上,密密麻麻地镌刻着复杂奇异的黑色树状图腾。
图腾以脊椎为中心刻画树干,随后向身体两侧开枝散叶,繁繁复复不断分杈生长,或卷曲凌乱,稀疏扁薄;或错落有致,堆积一处却毫不交杂。枝枝叶叶,看似复杂却环环相扣,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纹理。这繁复的黑色树状图腾,就像长在了秦羽的皮肤里一样,若不仔细辨认,还以为是人与生俱来的胎记。
澄茵蓦地又一震,想起秦羽身中诅咒的事情,隐隐推测出结果。这繁复相生的树状图腾,不是别的什么,正是某种强大的封印之术。
澄茵学封印之术虽只有两年,但她的封印术进步飞快,对灵力界中众多的封印之术了解颇多。虽不知这奇怪的封印出自何处学名叫什么,却能从纹理之中,看出此封印的强大与复杂。
能够画出这等封印图腾的人物,至少也是圣灵境中高阶的强大术士。
随后心里一动,神色忧伤酸楚,眼眶湿漉漉的,流出两行泪水来。秦羽由于从小就受到诅咒而有不小的童年阴影,所以一直戴着红色鸭嘴帽子掩饰自己的不同之处,那么他背上的树状封印图腾,就更加不愿让外人看见了。
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让秦羽暴露了他最不愿叫人看见的秘密……双手捧着他那件宽大汗衫,三下五除二,穿到了自己身上。
向前两步与秦羽并间,仰起头,望见秦羽又怒又恼的表情,一只左眼猩红如血,不禁握住他的大手为他打气。
“看来你们是听见了。”头套男子冷冷地说。指尖灵力闪烁,银魂锁链顿时光芒大盛,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刺秦羽的后脑勺,速度快如闪电,又是从他背后偷袭,叫人防不胜防。
只听一声脆响,银魂锁链凌空停顿,竟被秦羽给死死抓住,任头套男怎么使劲,锁链都不听使唤。
陈文宇和小艾顿时大惊失色,这三名契约师做雇佣兵多年,凭借着这灵活多变,能够操纵任何妖兽怪物的银魂锁链,也不知接过多少任务,杀死过多少灵力者和妖兽。还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如此轻易地掐住他们的银魂锁链。而且,头套男是他们中实力最强的。
这少年的左眼变红之后,不知比先前强上了多少。陈文宇小艾咬紧牙关,催动锁链猛地攻向秦羽。
“封印术,六轮结锁……”
只听少年身旁的少女一声大喝,驯兽职士们眼神猛然紧绷,空气中无中生有地冒出五条金色锁链,将小艾的双手双脚脖子缠绕,将她吊上了半空,憋得她大气不能出,面色通红。
陈文宇的攻击顿止,诧异地望着穿一身宽大汗衫的澄茵。“能隔空施放出束缚锁链的,封印师!你是封印师?”
没想到就在这短短的两回合之间,三名驯兽职士的优势便发生180度大的逆转。名震天下的封印师封印之术诡异难测,在十几米开外便能控制对手行动,再加上这红眼的少年突然暴涨的灵力,让人防不胜防。顿时心中惊疑不定,面色苍白如纸。
更叫人担忧的是,这两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若没办法制服他们,让他们将情报带到泽阳市一剑封天,那么伊讼的阴谋就会败露,到时候伊讼发怒,一定会杀他们灭口。额上冷汗涔涔下落,操银魂锁链狂攻秦羽。
“光诀术,速式。”秦羽一手拽着银魂锁链,一手执剑,速度陡然加快,看都不看陈文宇,挥剑攻向头套男子。
头套男子惊得面色惨白,陈文宇操银魂锁链格挡,其间被澄茵封印术阻挡,头套男避闪不及,被秦羽用剑架在了脖子上。
契约师与御灵师一样,本身并不参加战斗,而靠契约兽与人对战,驯兽职士的银魂锁链一旦被压制,就如同蛟龙堕入泥潭一样,有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秦羽一拳砸头套男肚皮上,疼得他狂吐酸水,眼珠子里布满血丝。
“驯兽职士说话,叫人听了真不爽。”秦羽左眼红茫大盛,让人看了,说不出的恐惧,澄茵有一刻觉得,她忽然不认识秦羽了一样。秦羽反手再打两拳,痛得头套男捂着肚皮缩成一团,再闪身将陈文宇打得扒下,一脚将其踹飞。
澄茵看着有些不忍,她所认识的秦羽,不该是这样的……
秦羽是那种看似冷淡,却温柔友好,不苟言笑,却叫人信赖的人,即使生气,也会先叫人道歉才对。可是他不停地狠踹两人,踢得人嘴里不断吐血。
秦羽背上的树状图腾,显现出白中透红的颜色,随着秦羽身上散发的暴戾气息愈演愈烈,树状图腾仿佛从树根开始变得炙热如熔岩,逐渐向上蔓延,再向枝叶蔓延。
“秦羽!”澄茵惊呼,若她想得没错,一旦秦羽背上的树状图腾全都化为红色,他的诅咒之力将呈井喷式爆发。泽阳森林中的那片竹林,一定就是被他烧焦的。
秦羽的身体里,蓦地传出一只巨鸟空灵而凄凉的悲鸣,震得人耳模疼痛。
“怪、怪物……”一股灼热的气浪铺天盖地而来,吹得人大汗淋漓。陈文宇吓得不断后退:“这家伙,不是普通人啊。”
秦羽指尖轻轻一点,陈文宇衣衫顿时自燃起来,烧得他“哇哇”乱叫。
“秦羽,不要……你会变不回人类的。秦羽!”澄茵大声呼喊,泪如泉涌。秦羽转过身来,望着澄茵冷笑,半张左脸已经全部魔化,手掌翻卷,灵力剑直刺小艾。
澄茵双手灵力闪烁,束缚小艾的五条灵力锁链猛然卷向秦羽,将他缠得严严实实。就在同时,契约师小艾闪电般出手,将一张红色符纸贴在秦羽额头上。
红符刹时爆出大团大团的白色丝线,层层翻涌将秦羽裹得像蚕蛹一样。澄茵借机出手,将自己的封印之力源源不断地灌入蚕蛹之中,导向秦羽体内抵消他身体里的灼热火焰之力,封印他体内胡乱窜跳的诅咒之力。
小艾右手焦烟弥漫,险些被秦羽身上的热量给烧化,随后祭出一张水符,将大水喷到蚕蛹上。对着澄茵冷笑:“你的小情人,还真是不得了的家伙呢!”面目憎恨,似要将她吃掉一样。
扶起头套男和陈文宇,撞破玻璃窗跳出十几层的大楼,消失得无影无踪。
澄茵热得满头大汗,不知过了多久,才将秦羽的火焰之力压制下去。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诅咒,就仿佛灵魂里生活着一只可怕的巨大怪兽一样。
她用灵术内窥秦羽第二灵魂,还未深入,便被一股强大力量给弹了回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对秦羽下了如此残忍的诅咒?
澄茵捡了块玻璃片,将蚕蛹一层一层地滑破,将秦羽从蛹中托了出来。他正静静地熟睡,身体状况已恢复正常。回十四楼的居民房中找了件女子的衣服换上,在窗口大喊,告诉警察们说这里的事情已解决了,让警察来收场。将秦羽的衬衫还他,等秦羽醒来时,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
秦羽似乎望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澄茵也并不想告诉他。两人离开大楼时,太阳已被城市的巨大建筑物遮盖,投射出斜长的直线倒影。
他们并没有找到什么人质,草草地将一些事情告诉了警方,就匆忙离开。
两人上了车就直飞泽阳市。倾斜着的火红阳光在湖水中断断续续地闪烁,泽阳又开始起雾,两人却各怀心事,一直没有说话。
在黑夜与白昼交接的临界点上,浓雾在不断改变着它的颜色,城市时而通红,时而像是彩虹般闪耀着各种光彩,时而暗淡如地狱,时而如蜃楼般幻影重重,使人眼前恍恍惚惚。时而又像巨大怪兽,从长年沉眠中觉醒,时而如画中水墨图,深深浅浅地勾勒。
一只黑影从雾中穿了出来,起初是个小点,过了几分钟,变得越来越大。是一条在天空中不断游动的大鲨鱼,与飞行车近距离飞过,那条鱼的鱼头上,竟然稳稳地站着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很快游离到他们后方再消失。看来,灵联大会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