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的大部分理念,超越了这个时代,但凡以前学过医术的,或是已经经受了思想洗礼的人,但不大能接受这边的教育。
所以苏春寻找年纪小的,对医学有兴趣的人,来学习新医术。
因为来往的人都是不识字的百姓,所以医馆的墙上挂着的图画通俗易懂,镇南侯也看得懂。
越是往里走,他看到的东西越多,越是冲击他的思想。
“这里确实离经叛道!”
护士托着托盘从这里过去,镇南侯奇怪了。
“这儿还有女人?”
“有,都是生育过孩子的女人,她们家庭生活困难,这里有一份工资,稳定她们家庭生活。”
但还是很难招人,即便这里的工钱是作坊的两倍,也很少有妇人愿意到这边来。
到这边来干活,遭受的非议大得多,因为她们要接触的男人很多,所以很难招人。
来这里干活的,大多数是家里有病人的,长期卧病在床那种。
她们一面带夫君、儿子过来治病,一面帮医馆干活赚取日用。
疯子李进入这里,就犹如自己他的世界,早就不知跑哪去了,想找也找不到。
镇南侯自己往前走,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去。
由于戴擎跟在身后,那些战场上下来的士兵,都对这老头好奇,更不敢靠近问话。
“苏院长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小孩,向苏春问好。
“你好。”
“这里还有小大夫?”镇南侯笑问。
小孩已经见怪不怪了,对镇南侯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转即忙活自己的去。
苏春说道:“医馆一半是学堂,一面是住院部,大半分学生上午在学堂上课,下午到住院部去实习。
这些大夫里,大的带小的,老中青都有。”
她已经把自己所有记得的,学过的东西,写成书当作教材给了医馆。
让医馆在她的监督下,好好培育学生,争取弄出新的医学体系。
透过一个窗户,她指着外边,“这里往外,都是药田。有的孩子,上午上课,下午去药田干活,顺道了解一下药性。”
“很好,很好,边学边积累经验,将来必定有大成就。”镇南侯很喜欢。
不知不觉来到了手术部,廊道的尽头是手术室。
而外头的几间房里,住的都是做过手术的人。
只见一个护士,端着一块肿瘤往外走。
腥味浓重,整个廊道都弥漫着这味道。
苏春捂住了鼻,得要告诉他们,这种东西需要用袋子包好,再拿出来。
这个肿瘤是给患者家属看的,护士跟家属说:“这是从你们家人肚子里割出来的,你看清楚了,这是肿瘤,要人命那种的。”
镇南侯不顾腥臭味,上前去仔细看这些东西。
“就这么一块小东西能要人命?”
“可不是,就这点东西,吃药都吃死人,最要人命了。”护士说,“来这里的人,大多数是身体里长东西,要不是也不会开刀做手术。”
护士很快就把东西给拿走了。
镇南侯还要四处去看看,苏春就不陪着去了。
她找个地方坐下,顺道解答先生们弄不懂的问题。
而这边,戴擎带着镇南侯在医馆走一圈,包括学员们的住所。
看完了所有,镇南侯感叹道:“这里确实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嗯,世人不会接受。但慢慢也会接受的,这是给他们救命的法子,不接受也会接受。”戴擎说道。
在回去的路上,他与儿子说道:“你知道我为何要赶在你成亲前,来到邵阳城吗?”
戴擎看向父亲,他也想知道答案。
父亲疼爱他不假,但没有宽容到,让他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
“在你离开后不久,老勾(戴大掌柜)回来了。他给我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他说苏春便是我当年带回府的小孩。”
戴擎还是不明白,“当年你不过是玩笑话,即便苏春在你身边长大,你也不会让她作为我的新娘子。”
镇南侯哈哈大笑,“你错了,当年我是认真的。”
他想起一件事,问儿子:“你还不知她是谁?”
她是谁?
她不是父亲在路边捡回来的吗?
看到儿子的疑惑,镇南侯更是开心。
“我很庆幸,你没有听你母亲的吩咐,没有弄死她。要不然今天就是你后悔的时候。
我想问问你,当时你为何不下手?”
回忆起以前,回忆她小时候的脸蛋。
说道:“她很小,我舍不得杀。她很聪明,知道谁会护着她,见到我就往我这爬。”
还有她很可爱,可爱到他舍不得杀她。
“你为何最后还是选定了她?”
戴擎认真地回答父亲,“或许你不会知道,在今年之前,我对她没有一丝念头,一点也不挂念。”
“直到那一天,她从敌军防线过来,反手一刀杀死一人,那利索的劲,让我很欣赏。”
回忆那天她在水中照镜子,洗脸摸头发的模样,美丽动人。
让他心动不已,那时候他就动了一些别的念头。
后来与她相处,夜间偷偷去观察她,一次的心动让他越陷越深。
镇南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问儿子,“你看过《农家娇女有点泉》吗?听说这是圣恭圣贤皇太后的传记,里边大部分是她的事迹。
苏春跟里边的某个人很像,你不妨找出这本书来看看。”
父亲这般明示,如果他再不懂他就是个傻子。
这本书绝对和苏春的身世有关。
苏春,苏春,她姓苏。
疯子李说,她自打能说话起,就给自己起名字叫苏春。
不管瘸子七怎么纠正,她都坚定自己姓苏。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跟大魏最后一任皇后,也就是十六年前去世的苏皇后有莫大的关联。
苏春很可能就是大魏最后一位公主。
戴擎握紧了拳头,为怕父亲看出他的不自然,把两手背在身后。
镇南侯对外做了个手势,对戴擎说:“她是你娘子,你要保护好她。”
“她是我娘子,自然由我来保护。”
“她种种事迹,我已然清楚,你不能再放任她,一些规矩还是得要遵守。尤其是你,你不能再让她进军营,给那些人看病。”
戴擎也后悔,“当时我就想着,多保留点兵力,打到怀城去。谁知那些人拖了后退,打乱了我的计划。”
一队人马出现在道路那头,带头的是戴天明,显然是接到镇南侯的命令而过来的。
镇南侯拍拍戴擎的肩膀,“现在,你可以想了。”
一刹那,戴擎眼里有光,不肯定地问:“父亲?”
镇南侯翻身上马,低头与儿子说:“多派人盯着京中的变化,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恭送父亲,愿父亲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