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郡王不肯轻易上了雪艳的圈套,但是他心里委实想在皇帝面前出出风头,将其他兄弟比下去,于是有意拖拖拉拉,迟了半个月,才送上去一封折子。『雅*文*言*情*首*发』
皇帝看了折子,见是户部的,将折子送还户部,户部官员看了,对靖郡主解决此疑难的法子大加赞赏,于是乎,朝堂之上,皇帝当真满朝文武的面将靖郡王大赞特赞了一回。
靖郡王虽谨慎,但也免不得有些飘飘然,被满朝文武并几个兄弟围着称赞的感觉太美妙,于是他神情轻快地回了靖郡王府,进了书房密室去见雪艳。
雪艳见靖郡王满脸笑容,便道:“恭喜郡王。”
靖郡王冷静地道:“这算不得什么,但本王说到做到,许你先见谢家一个女孩子……”
“谢琳琅。”雪艳低垂了眸子毫不犹豫地说,妻妾,总是不同。闭上眼睛,雪艳仿佛看见了婚后那个依旧喊他哥哥的别扭少女,那别扭的少女在哥哥与夫君中纠缠,茫然不知她只是他的仇人……因那记忆太久远,他竟然出乎自己意料地在回忆中品出一丝甜蜜。
“好。”靖郡王毫不犹豫地答应,“你去王府后的空院子里住,谁也不许见,等那谢家的女孩儿引过来,你就……自称是六皇子,料那女孩儿吃了亏也不敢向外说。”
“谨遵王爷吩咐。”雪艳含笑说。
靖郡王是决心放长线钓大鱼的人,既然要用到雪艳,又没有其他的法子验证雪艳话里的真假,那只能拉拢雪艳,免得他对他扯谎。于是靖郡王果然叫人悄悄地给谢家捎话,请谢琳琅来靖郡王府与毓秀郡主作伴。
这话传到谢家,因贬谪、抄家垂头丧气的谢太太、谢大奶奶终于来了精神,婆媳二人一番计较,立时“明白”了。
“母亲,想来老爷并非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瞧,靖郡王都没忘了咱们。”谢大奶奶高兴地说。
谢太太心内也欢喜,这好消息虽不大,但此时传来很能鼓舞人心,“赶紧给琳琅收拾收拾去吧。”
“……母亲,只怕靖郡王府只听说璎珞定亲,琳琅是璎珞之后最大的,就叫璎珞去。据我说,不如送了璎珞过去,毓秀郡主是看不起男人的人,璎珞又遇上了冉家那没良心的,她跟郡主能说得上话。”谢大奶奶原将琳琅当成“她的女儿”,心里认定了外人眼中,看琳琅时想到的也只是“谢大奶奶的女儿”,因此认定了用璎珞换下琳琅也无妨。『雅*文*言*情*首*发』
谢太太沉吟一番,说道:“你这话有道理,就叫璎珞去吧。”
谢大奶奶欢喜地说是,不出两日,便欢喜地将淡妆素裹、我见犹怜的谢璎珞送上了靖郡王府来接的轿子。
谢璎珞上的轿子并不从靖郡王府正门进去,从西边的便门直接抬进了雪艳等着的院子里。
过去了,谢璎珞下了轿子,心里温习着自己准备下来要跟毓秀郡主说的话,走了两步,见自己的丫头被引开,虽略觉诧异,却并未多想,等进了屋子,瞧见一个俊秀的少年正手持小刀雕刻一节竹子,忙转身回避。
“谢姑娘?”雪艳抬头。
谢璎珞稍稍转身,待要出来,便见外间的门被人关上了,“这是……”
心内惶恐,谢璎珞不敢多看。
雪艳认出这人不是谢琳琅,略有些失望,掐算着年纪认出是谢璎珞,心道今生谢大奶奶还是怠慢谢琳琅,笑道:“唐突谢姑娘了,华某仰慕姑娘许久,早日因姑娘与勇毅侯府定亲,才将相思之情压抑住。如今看姑娘已经跟勇毅侯府退亲,才斗胆邀请姑娘来见。”
谢璎珞略略转身,听到“华某”,就去猜是哪个王子皇孙,待要去拍门,又犹豫了,微微握拳,心里想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看这位气度非凡,若是能够与他成就一段姻缘,也能在谢家扬眉吐气,狠狠地打冉瑞成那没良心的一巴掌……于是转身,薄怒道:“公子不当这样……若是叫旁人看见、听见,岂不是要将我逼死?”
雪艳笑了,“你放心,我情愿自己死了,也不会叫你死。”
谢璎珞脸上泛红,问:“公子在做什么?”
“箫,做好了,送你可好?来,你替我给这箫打个络子。”雪艳道。
谢璎珞扭头不肯,在门边站了半日,见雪艳专心做箫,并未对她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心想这人是个正人君子,并不会对她做什么不轨的举动,于是看一旁防着各色珠子、丝线,便去那边坐着打络子,嘴里叼着丝线,皓齿微微咬住红唇,不时地偷偷看向雪艳,打定主意绝不放过这青云直上的好时机。
箫做好,络子也做好,雪艳试箫,箫声断断续续,总不成曲调。
“公子,我来试一试吧。”谢璎珞看出雪艳不擅长用箫,大着胆子走近,从雪艳手上接过玉箫,将红唇凑近,唇瓣感受到雪艳留下的温度,脸庞绯红,慢慢吹吟出一曲如歌如泣的调子。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即便日后父皇……父亲不能将我一偿所愿,我也能借今日捱过残年。”雪艳一叹。
谢璎珞就似呢喃一般道:“公子何必。”
“璎珞姑娘,冉家欺人太甚,此仇不可不报。”雪艳道。
谢璎珞心里一荡,“公子要为我报仇?万万不可,若坏了公子清名……”
“你放心,”雪艳握住谢璎珞的手,看见谢璎珞羞涩地抽手,见她眼中并无厌恶之色,心中大快,任凭谢蕴多奸猾,谢家女儿一样是他的玩物,“冉瑞成实在太过薄情寡性,合该叫他不得好死!”
“公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急在一时?”谢璎珞听他急她之所急,越发欣喜。
雪艳懊恼地一拍桌子,“也只能暂时放过姓冉的了!”
谢璎珞长吁了一口气,脑海里来回回响的都是雪艳方才失口说出的父皇二字,温柔地端起茶盏递到雪艳手上,“我教公子吹箫吧。”
“好。”雪艳笑了,看谢璎珞温柔周到地在这边弄箫递茶,日暮前将谢璎珞送回去,料定谢璎珞不会跟旁人泄露,便不再多多叮嘱她,心内也与谢璎珞一般,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话想了又想,觉得将自己重生的事揭露,也并非没有好处。
今日见了谢璎珞,下次再请,依旧说请谢琳琅,可来的还依旧是谢璎珞。
雪艳衡量出谢琳琅在谢家可有可无的地位,暂且将昔日的记忆压下,全心应付谢璎珞。
如此过了一月,听靖郡王说太后大寿平清王竟去平安湖边修渠,被皇帝当众斥骂,雪艳才记起平安山下的卧佛,心里也不知道理亲王还敢不敢再对那卧佛暗下杀手。
一次偶然听谢璎珞提起谢家的不满,便笑了:“我听说商韬,原当他要改投安南伯门下,竟然被你们家放出去了。”
谢璎珞忙道:“公子此言当真?商家竟然那样没良心,跟安南伯勾结?”
雪艳道:“我骗你做什么?就连理郡王也对商韬父子赞不绝口,不然,我从哪里知道他的名字?”
谢璎珞强忍着不露出不忿模样,叹道:“人各有志罢了。”
“即便是人个有志,也不能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雪艳道。
谢璎珞一时忍不住,冷笑道:“公子不知,商韬好虚伪人物。原本我们家姐妹没有不敬佩他对他娘子情深意重的,都想要个他那样的痴情郎君……”羞涩地说了这话,却不见雪艳有什么动静,又故作不在意地接着说,“谁知道,他早在外头有了女人,随着我父亲去一趟梁溪,就将女人带回来当了外室。”
“……从梁溪带回来的?”雪艳惊住。
“谁知道呢,那女人金贵的很,谁都看不得。”谢璎珞嗤笑。
雪艳沉默了,若果真商韬另娶,谁敢说他的不是,偏他将那女人弄做外室,实在可疑,“谁都见不得?谢大奶奶也见不得?”
“见不得。”谢璎珞不原提起自己要商琴做陪嫁丫头,结果被谢蕴狠狠教训的事,巴不得商家倒霉。
雪艳笑了,“越是如此,越是商家心虚,谁知他们瞒下什么秘密,若我是谢大奶奶,我便什么都不顾,先去商家看一看再说。什么大家奶奶的体统,先放一放才好。”
谢璎珞道:“公子这话有道理的很,待我回去了,就劝说母亲纡尊降贵去商家走一走,将商家的秘密给挖出来。”
雪艳道:“该借口家中突然出事,乍然进了商家门才好,免得商家人狡诈,又将谢大奶奶敷衍过去。”
谢璎珞点头,低垂着头道:“……论年纪,你该到开府娶亲的时候了吧,可叹我如今不过是个县令的女儿,家里亲戚都远了我们,一个个想见也见不到……”
雪艳握住谢璎珞的手,看向她的眼睛,“你放心。”
“……如何能放得下心。”谢璎珞此时不将手抽走,认定了雪艳就是六皇子。
雪艳探头,在谢璎珞额头亲了一下,谢璎珞一惊,忙抽手站了起来。
“你的身份低微,又退过亲……”雪艳低声道。
谢璎珞一惊,潸然泪下道:“我有自知之明,公子何必亲口来说?”
雪艳忙起身去搂谢璎珞,谢璎珞一番挣扎,哭倒在雪艳怀中。
雪艳以吻封住谢璎珞的哭泣,“你听我说完,你的身份,只能先斩后奏了,你放心,若是你有了我的骨肉,母妃不舍孙儿定会说服父皇。你若不肯,我便放了你走,日后再不纠缠你。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谢璎珞一怔,稍稍思量,到底是一心认定雪艳是六皇子,半推半就地就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