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路上,老余一路高歌,尽管落霞落霞多次示意,他也装作不知,依然如故。
“有完没完,有什么好高兴的?”落霞的脸沉下来,阿红婆婆则苦着脸不说话。
“难道你不高兴?离家两个多月,你不想家?”老余质问落霞,你有点矫情了吧?
阿红婆婆勉强露出笑意:“嗯,你们不必争吵,回去应该高兴,落霞你不要数落这位小伙子了,大家开心点,回家嘛,当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老余觉察自己与离别的氛围不搭,不好意思笑笑,对阿红婆婆说:“我也是一时激动,没控制住情绪,故而唱起歌来,阿婆您别生气啊!落霞的想法是对的,离别多少会有些难过嘛!”
落霞绷着脸,狠狠地看着老余,你知道就好,这个时候给我安分点!
老余瞅着落霞,呵呵笑道:“是我的不是,打扰了仙子的情思。咱们安静回家,打理好情绪,再说话吧!”
阿红婆婆看出来,这对年轻男女心情不一样,彼此赌气呢。她微微叹气:“小伙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能把好朋友接回家,很有面子,心里也放心了,高兴点是难免的,不过你也该考虑落霞的感受不是?她在这里生活得很好,突然离开,肯定舍不得。她很关心我,怕我伤心,所以对你的开心不满意,你应该理解她呀!”
“理解,我能理解,就怕她理解不了我!”老余还是有那么点不舒服,人家替你开心,你一个劲儿瞪我,未免小家子气了吧?
落霞不理他,跟阿红婆婆聊着:“婆婆,我离开以后,你可以多找红泥儿聊聊天,让她多照顾照顾您,她人很好的。”
“当然啦,她母女俩都很好,经常陪着我,我们常在一起干活,一起吃饭呢!放心吧,你离开我会难过,生活还能过下去,这里有许多人对我都很好!”
老余受到感染,稍微忧心地说:“阿婆,我们会回来看你,您要照顾好自己啊!”
“嗯,姑娘、小伙都有心,我一个孤老婆子真的很高兴。我盼着你们回来,不过有事回不来,我不会怪你们的。你们年轻,说不定以后要做好多大事呢!能和你们聊几回天,我已心满意足,没别的想法啦!”
落霞落寞地看着阿红婆婆,“其实我非常喜欢这里,可我毕竟不是这个地方的人,长久呆在这里不现实,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不管我们今后到了哪儿,阿婆,我们都会想念您!”
阿红婆婆一时神情哀伤,浑浊的眼神里失去了昔日光彩,强打起精神,低声说:“孩子,我和你们一样,会永远喜欢你们,盼着你们回来,当然也许只是想着罢了!”
什么意思?落霞心里生出一股不详的感觉,阿红婆婆想交代什么么?话里有话呀!
“您想说”落霞欲言又止,为难地看向阿红婆婆。
“随便说说,老婆子心情不是太好,讲的话你不必放心上,过了今天,我又开心啦!”阿红婆婆似在对着空气说话,眼神里透着坚毅,也带着几丝无奈。
老余看着一老一小两人,心中有了无穷的遐想。
她们前世有缘,今生得以相见?
她们原来就是祖孙,现在是为了再续前缘?
抑或天地间会有一些时候,让我们对陌生的人不再陌生,渐渐地生出不舍的离情?
他的眼湿润了,晶莹的泪花在闪烁!
“你们会重逢的,阿红婆婆,大家不会忘记您,有空我们定会过来看您!”
落霞斜眼怒视老余,一个随意的许诺,有何价值?骗骗人一两回,照顾一下情绪就行,老是说些不痛不痒的废话,有意思么?
老余今天倍觉晦气,落霞什么时候把他当成了仇人,一直瞪眼、怒目的?
“落霞,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
“我是说你情绪不大对头,一会儿悲、一会儿喜的,老是这么变来变去,人的精神是承受不住的。你还是好好的吧!”老余话语里不止是不满,也带着一些关心成分。
“我没事,不劳你费心!”落霞并不领情,气呼呼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情绪吧,我好得很!一时难过是免不了的,回去后我就恢复正常了!”
阿红婆婆正要说什么,听到了身后的争执声。
“妈,我说让你早点,这下可好,差点没赶上!”红泥儿的声音传来,清脆、悦耳。
“哎呀,咋回事?我们刚要来看落霞,落霞便要走了?”成熟的女中音,是阿香在说话。
来了?他们都来了么?落霞惊喜地朝着两处看去:红泥儿拉着妙妮快速赶来,阿香撵着丈夫,叫唤着快、快、快。
到了跟前,红泥儿气喘吁吁,急切地喊着:“落霞,干嘛这么快就走啊?你不想在这里生活下去吗?”
“傻孩子说傻话嘛,人家是外地人,不会自己的家么?”妙妮看着女儿,忍不住批评她。
“你赶得也急了点吧?我们都没准备好,匆匆忙忙的,没法给你带上需要的东西,哎哎,可不带这么玩的呀!”阿香略为不满,说落霞不给大伙儿一点时间,走得匆忙。
落霞笑着说:“对不住了,我也是临时打算的,我朋友过来找我,我不能让他等着耗着,便想着快些离开,怕家里人担心。”
阿红婆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来的各位,大声说:“别说落霞啦,她是好心,觉得不该打扰大家,没有专门告诉你们,是你们自己多事跑来的,还好意思责怪人家!”
众人哈哈大笑,只有落霞笑不起来,她明白大家对她的关心,阿红婆婆此刻对她的不舍。只有老余受送别气氛影响,暂时现出几分伤感,内心却是无比兴奋的。
红泥儿塞给落霞几样吃食,阿香给了落霞本地的两件衣服。
“别忘了我们,有空要过来啊!”红泥儿在落霞离开山脚,坐上小船时,喊起来。
阿香不断地朝落霞挥手,大有不舍之意。
阿红婆婆低垂着头,似乎在抹着眼泪。
落霞黯然看着老余,“结束此地生活啦,但我不会忘记他们!”两滴泪同时落下,尽情诠释着什么叫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