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忍在幽州自小便浪荡的孤儿,记忆中的父母家人音容早已模糊,记事起便是靠着百家良善之人的一口口饭食喂大的,方才师傅的言下之意是叫自己回去,并没有明确逐出师门的意思,可是如果能忍真的就这么走了,以往那个如师如父的法海,还能像往常一样的对待自己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的,如果自己真的就这么回去了,别说师傅不会在那样亲近自己,就连他自己都会厌恶自己!
能忍胡乱的抹着脸上脏兮兮的鼻涕眼泪,从地上迅速的起身就打算追上师傅的脚步,且不管日后佛门的那负重担由谁来挑,起码这一趟他得伺候好师傅的吧?
就在这时,能忍身边的草丛一阵摇晃,只见那逃的一名黑色老猫居然去而复返的折了回来,嘴里还咬着两只肥大的兔子,献宝似的放在了能忍的身边,似乎是在感谢他方才的不杀之恩。
能忍此时哪里有空闲理会这个,狠狠瞪了那只猫妖一眼,而后便匆匆开始了追随法海的脚步。
几乎是能忍刚刚开始追认,法海便感知到了这个不成器弟子的动作,当然也不全是因为法海修为身后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能忍的边追边吆喝。
“师傅,师傅,弟子真的错了,弟子给您磕一万个头认错”
“师傅,您看我这兔子,又大又肥,烤好了咬一口满嘴流油!”
“师傅,这个黑猫的味道也是一绝哎哟!”
老猫低吼威胁的收回自己带着血丝的爪子,看到前方法海没有半点回头看一眼的意思后方才松了一口气,能忍捂着脸上又新增的三道血痕大呼小叫,好像被挠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要害。
如此的情景已经进行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为了能够跟上法海的脚步,慢慢的已经不能在用这种大呼小叫的都比方式来呼唤法海了,他得将体力与气机都留在赶路上方才能够跟得上法海的脚步。
能忍就是这种那种转眼就能忘了伤痕的没心没肺人士,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叫师傅伤心了,因此故意想着法子逗师傅开心,希望能然跟法海的心情好转过来,进而不再计较前嫌。
可事情又哪里会真的如同一个孩子所想的那样,说不计前嫌就真的不计前嫌了?
法海在走出很远一段距离之后,感知到身后能忍追随的脚步依旧不去后,他暗运气机,再一抬脚便直接出现在了百丈开外,这叫本来就已经跟的很是勉强的能忍,更是只能对着法海的背影望洋兴叹了。
当彻底甩开了能忍的跟随之后,法海再也不压制自己慢吞吞的速度,开始朝着天柱山全力奔驰。
其实在内心的深处,法海对于这个半路打起退堂鼓的弟子并没有多少怨恨,之时看着她的时候难免会想到自己这些年的辛苦全都浪费到空处的无力感,如果还让他跟着自己,那下次心魔现身发作,说不定就要蛊惑着自己杀掉这个徒弟了。
自从上次法海在那无名树林中赌斗输给了血衣心魔之后,已经知道了心魔的实力增长完全是以宿主所产生的负面情绪,更知道下次它再出现的时候,自己说不定就不是对手了。
一定要赶在血衣心魔吸收完负面情绪之前,赶到天柱山。
法海遥望着天边耸立犹如天山巨柱一般的高山,一脚下去土石崩飞,身形几乎已经化作一道金光,向着天柱山疾驰而去。
郭北县的一处密林,白云手持禅杖,轻轻将一处被青苔藤蔓所覆盖的石碑清理出来,露出石碑上故意森森,却依旧鲜红刺目的三个大字,目光之中一时恍然,隐隐浮现出对往昔的追忆之色。
“兰若寺?”
一道年轻的声音从白云高瘦的背后传来,年不过十的年轻和尚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透着股机灵劲儿,此时却靠在白云的身边有些胆怯的赔笑:
“师傅,听说这里有鬼啊!”
在自己这个徒弟面前,白云很快就收拢起了心中的那点怀念,转而板起脸来沉声道:
“你随为师修行大乘佛法,是要用来降妖伏魔的,还用得着怕鬼吗?”
“是,弟子受教了。”
十方低眉顺眼的不和师傅争辩,暗道你老人家是法力高强,可是我却连先天都没有达成,如何能够不怕?不过他自幼便在白云手下长大,对这大和尚的感情如师如父,禅心寺管理严格,这种言辞也就在心中想想而已,玩玩是不能说出口的。
白云将这个弟子从小看到大,光是看他神情便知这小子八成没有听进去,不禁微微摇头叹道:“我们白日里暴露金佛于人前,如今月黑风高,难保不会有人懂了歪脑筋,须知忍心远比这寺中恶鬼更加恶毒!”
白云说着便提着禅杖朝着寺中走去,身后十方环顾了一下四周阴森的道路,仿佛下一刻就会冒出什么吓人东西似的,连忙跟上师傅的脚步。
扬州临近交界之处,身后背着数柄长刀的左千户抬头看了一下高照的日头,心中默默计算着路程日子,问向身边的手下:
“我们到了什么地方?”
“启禀大人,就快要出扬州了。”
左千户点点头,沉声道:“傅天仇乃是扬州主官,在此地经营多年,我们押送的一路上太过风平浪静,本官料定埋伏应当就在这几天了,你们要打起精神来。”
“是!”
左千户转身穿过重重把手的车队,来到了傅天仇所在的球车之前,看着头发花白,已是花甲之年的傅天仇,一副潦倒之状,心中略有不适。
他解开了腰间的水囊递到了他的手中,轻声道:
“傅大人,下官只是一介武夫,朝廷中的是是非非我不太懂,但是只要下官还有一口气在,绝对会让你活着面见到当今陛下的。”
傅天仇久不在京都,左千户只为不高,两者之间不是旧识,前者直把这左千户的一身正气,当作是那臣诱供,博取好感的手段而已,当下不屑的笑了笑,将手中水囊往头顶淋了许多,一个字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