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已久的卧房中,白麟王妃余巧心与一名高壮汉子同时看着正对面墙上的画像,那是个戴着银色麒麟面具的紫衣人,麒麟的笑容显得有些诡异,此刻也正凝视二人。
“李念生!”
余巧心渐渐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当日有师门这么多高手,他断无活路,可不知为何,自打得知风祥那个风头无双的李念生要来,我一直心神不宁,无论是不是他,我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朝云。”
汉子笑着打断她道:“你想多了,那个废物被老祖以真气化形的姿态打中后心,任是几条命都不够用,当时他慌不择路跳下谷云涧,那是有名的凶地,估计早就进了妖物肚子了。”
说着将余巧心搂入怀中,凝视画像笑道:“这废物一生都戴着面具,哪怕他化成鬼回来,谁又能证明他的身份。”
余巧心看着这位师兄,她在飞云宗时就与这洪万童关系暧昧,后来被选为王妃,私下里便不敢轻易往来了,直到白麟王死后,飞云宗准备李代桃僵让她产下子嗣,在她的要求下,洪万童被安排进入王府,二人总算如愿,近来如胶似漆,很是恩爱缠绵,听得洪万童宽慰,她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有丫环在外面通报公主和李念生一行到来的消息,她立刻从洪万童怀里出来,哪怕王府上下都知道她与洪万童的关系,但这层窗户纸终究不能挑破,否则罪犯礼法人伦不容之恶,世上没人能保得住她,也没人敢保她。
李念生早在正厅安坐,柳何毕恭毕敬为他奉茶,一边笑着问他:“李公子第一次来,不知可有什么忌口?我好让厨房注意些。”
李念生淡淡道:“我这人不讲究,你看着安排便是。”
说着将茶接来,柳何往他手上看了看,笑道:“不瞒公子说,我家主人打小就爱喝凉茶,寒冬腊月都是如此,要说他喜凉吧,赶上三伏天他还煮着铜鼎一个人涮羊肉,再蘸着茱萸油,别有一番滋味,今日也特意为公子准备了,公子一尝便知。”
李念生还真有些怀念这个味道,下意识要摸下巴,手抬到一半反应过来,他知道柳何说这些话是故意的,因为他对某种事物感兴趣或疑惑的时候就会摸下巴,在柳何激动的目光中他搓了搓手指,又放了下去,点头道:“也好,赶路到现在正觉饥饿,便尝尝你家主人这一口究竟如何,其实不瞒你说,我也喜欢喝凉茶,不过没你家主人那么些事,热茶我也行。”
柳何拿不准他这番话是真还是假,要说真是白麟王,既然不愿意暴露身份就该表现出与白麟王的不同,可言谈间偏偏又显得与白麟王相似,这位老管家一时也有些糊涂,略微失望起来,但看着李念生,他很难相信这与白麟王不是同一个人。
厅里说话间,拿着白麟王画像的余巧心和洪万童行来,双方打个照面,前者二人目光一凝,顿时露出了惊容,如果不是没有面具,这分明就是画像上的白麟王走出来了,李念生却神色淡然,起身笑道:“莫非这位便是王妃吗?朝云除了婉清公主,也就只有你还算客气了。”
他口中说着别人客气,自已却随意的很,既不行礼也不客套,实则是根本客套不了,他能忍着没立刻弄死面前二人已是脾气好了。
余巧心盯着他走去,直到他面前一步站定,紧绷的脸突然舒缓出一抹笑容:“李公子果然如传言般卓尔不群,实不相瞒,我觉得咱们并非头一次见面,公子以为呢?”
萧云曦眉头紧皱,自打见到李婉清之后,她发现每个人都格外关注李念生,她也知道这些人对李念生的身份起疑,但她想不明白,只是两个人有同样的名字罢了,天底下未必没有第三个第四个叫李念生的人,难道名字一样就值得如此怀疑,此刻见白麟王妃几乎已快贴到李念生脸上,心里一股火险些便要压不住了,若非碍于场合,立刻就要跟余巧心翻脸。
李婉清却没有这些顾忌,她为白麟王办后事时便已发觉余巧心和洪万童的关系不正常,对余巧心厌恶至极,恨不得捅上十几刀,只是太后对余巧心非常袒护,她也奈何不得,此刻见余巧心竟当着她的面如此放荡,便再也忍耐不住,质问余巧心道:“你离他这么近干什么?这白麟王府姓李,不姓余,你最好记着自已还在守丧,太后惯着你,天下百姓却都看着呢。”
余巧心冷笑一声:“公主没住在江边真是可惜了,这管得比大江都宽。”
说着看向怒视她的萧云曦,顿时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她自认见过许多出了名的美人,比眼前这位萧郡主美的也不是没有,但真要与之相比,那些美色似乎都显得庸俗起来。
萧云曦美在一种天地灵秀般的娇俏神韵,她单看是美,放在美人堆里更美,余巧心也算一个美人,在她面前却立刻相形见绌,连原本白皙的皮肤都显得暗黄起来,不禁挑了挑眉,不阴不阳道:“萧郡主这模样还真是精致又俊俏呢。”
萧云曦直想照她脸上捶一拳,立刻学着余巧心对李念生说话的口吻笑道:“总比那些庸脂俗粉强,王妃以为呢?”
李婉清跟着一声冷笑:“同样都叫李念生,我哥哥的命就没那么好了。”
余巧心怎听不出这二人的含沙射影,脸色便寒了下来,她现在已是王府的主人,背后又有太后和宗门撑腰,真就不怕已注定了命运多舛的李婉清,萧云曦就更不必提了,正要翻脸,忽然想到今日的正事,便又露出张笑脸来,斥问柳何道:“酒菜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客人已至,你在这磨蹭什么?”
“谁稀罕吃这酒宴。”
李婉清翻了个白眼,她看到余巧心和洪万童就恶心,恨不得立刻离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但也知道太后让他们过来的用意,她现已落魄到了不能再落魄的地步,自已倒是不怕,奈何她母亲还在那幽深的宫闱里,由不得她使性子,否则纵然一死也不可能嫁给白衣侯,像今日这种事更是理都不会理。
李念生把她神色看在眼里,不由暗自叹了口气,他自已在风祥何尝不是牵挂着萧家,许多事不得不受制于国君,但眼下感慨这些毫无意义,今日这顿酒宴不是好吃的,还得小心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