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曦都要走了，听说李念生让她帮忙，好奇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机案卫平时除了查案，负责都城哪些事？”
这个问题令她哭笑不得，“都城南北十街，细分四十八，东西六街，细分四十三，我们在都城共有三十二个武卫所……”
李念生摇了摇头，对方调走机案卫一定还有目的，武卫所只负责街道，肯定不对。
“曦曦，咱们换个思路，你想一想，机案卫调走了这么多人，都影响了哪些事。”
“能影响什么，不就是人少了吗？”
“那有没有每天都要做的事，现在却没人做，或者没人负责了？”
“你是说每天入城的大宗货物清单？卷宗阁书吏负责登记，如果发现异常，就会通过主事上报给孟子义，他会安排武卫去调查。”
李念生恍然大悟，对方的目标只要在都城，图谋必定巨大，即便机案卫人手在外，城里还有巡卫营，如果调动大量高手，又难以不被发现，肯定还会利用某些东西。
眼下机案卫都在忙着屠村案，卷宗阁也在查找过往卷宗，谁会管货物清单，何况都城哪天没有大量私货进来，就算书吏看到异常，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报上去找不自在，退一万步来说，真报上去，孟子义也没功夫查。
他越发肯定，问题就出在这了。
便拜托萧云曦帮他找来十日内的清单，准备一件件排查。
少时，一个年轻书吏抱着厚厚的清单放在桌上，笑道：“李姑爷，您要看什么只管看，别给我弄乱了就成。”
在萧云曦杀人的目光下，书吏急忙跑了。
李念生眼睛一亮，“大哥，承您吉言啊。”
萧云曦差点没揍他，哼了一声：“往后你要没事，每天就到这里帮忙整理清单算了，免得出去惹是生非。”
堂堂萧大小姐忙了半天已是罕见，自已放班走人了。
李念生本以为清单很好查，很快他就后悔了，这活他没干过，单是各大商号的大宗货物前后比对就让他头皮发麻。
翻了一会只觉头晕目眩，又去找了刚才那位年青书吏，人家还挺好说话，跟主事言明之后，就过来帮他一起翻阅，顺便将未登记的清单继续登记。
两个人忙了一下午，李念生又对照了舆图，最可疑的就是西正街的王记粮行。
西正街是沧岚使节团入城的必经之路，这家粮行沿街有八间铺子，后院相连，能藏人能藏货，偏偏今天多调了二十多车米面入城。
看了看漏刻，已是酉正，天也开始黑了。
王学礼到现在还没回来，如果对方的目标真是使节团，这可没多少时间了，顶多十个时辰。
谢过书吏，本打算自已先去查案，忽然想到一件被忽略的事，如果对方真准备在都城伏击使节团，必须得掌握使节团的路线时间，否则布局早了容易暴露，晚了又来不及。
沿途追踪使节团绝非明智之举，一旦被发现，此事再无成功可能，偏偏对方在使节团到达之前再次屠村，调走了机案卫，能有这般准确的情报，必定还有个提供使节团行踪的内应。
当即去了王学礼房间，将自已的发现和推测留作书信，便查案去了。
他手中有几个怀疑对象，嫌疑最大的王记肯定要先去看看。
在门口随便买了些吃的，一路去了西正街。
这个时辰，王记粮行的一排门脸全关了，绕到院墙外，见四周无人，便跳上去趴在了院墙上。
王记后院是通的，院里极为宽敞，还有马车在卸货，他探出个脑袋来丝毫不曾躲藏，刚瞅几眼就被发现了。
“你干什么？”
有人发现他，大叫一声。
“看看也犯法？”
他跳下来拔腿就跑。
躲在巷道看去，院里出来两人，四周一阵张望，没看到人又回去了。
他不由叹了口气，王记院里真要有事，敢露头窥视，肯定被追杀了，刚才也看了，院里还有好几车货没卸，应该都是今日才拉来的，敢无遮无掩摆在那，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还有个怀疑对象，凌香阁是家胭脂铺子，在西正街和东正街都有铺子，西正街这家铺子离王记不远。
凌香阁眼下倒无人卸货，他轻松翻进了院子，很快又出来了，还是一无所获。
这让他有些泄气，不免怀疑是自已猜错了，或许对方的目标不是使节团，也在不城里。
但查都查了，线索还没查完，总得再试试。
他早已把舆图背在脑海里，知道从西正街往南能到达西街，那是都城两大是非地之一，是掮客活动的地方。
权贵们难免有些私事，不管什么私事，只要是见不得光的事，往往通过掮客经由各家掮堂来做。
西街乱，不是乱在地痞无赖多，掮堂被许多权贵阶层默许，继而把整个西街当成了外衣，有犯事者，外来可疑者，多半会到这里来。
刚抬脚要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青小伙喊他，他有些疑惑，这人不认识啊。
对方跑来，跟他作了自我介绍，原来王学礼已经回来了，也看到了他留下的书信，专程让这个熟悉都城的武卫燕小三协助他查案。
燕小三到现在都稀里糊涂，不知道为什么要协助乞丐姑爷，更不知道要查什么。
眼下来了帮手，李念生很是高兴，将手一挥，“走，去掮堂。”
“我说李公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张小三急眼了，他是在西街长大的，对西街比谁都熟悉。
“你不是来协助我的吗？要不听话你回去。”
“得，从现在开始，你说什么就什么，出了事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张小三没辙了，你小子被打残了也是活该。
都城不宵禁，西街更不宵禁。
二人自打进来，这混乱污浊之地，便有无数目光盯来，更有数人尾随。
行至西来客栈，这座不起眼的客栈便是西街掮堂之一，主做情报买卖。
李念生二话不说，一脚把门踹开，在燕小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