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悦耳的丝竹,沒有轰响的炮仗,一顶红色的大花轿,颤颤悠悠地停在了合欢楼的后院门口,不过这样的结婚仪仗一点都不显得寒酸。
最前面一头枣红色的强健大马上,额头的位置挂了一朵大红的喜花,一个身穿大红喜袍的公子,悠然自得地坐在上面。
虽然胸前沒有绑大红的绸花,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是给人家府上的大公子娶老婆,估计都要以为新郎官是眼前这个怡然自得的小公子了。
那大红的喜轿,前后共有八个人,上面装饰着四条走龙,用朱红漆的藤子编成座椅;踏子和门窗。内有红罗茵褥、软屏夹幔,外有绣着鸳鸯的帷幛和门帘,窗帘上是一副百合图;大红的彩绸绣着富贵花卉;丹凤朝阳等吉祥图案,分别蒙在了喜轿的四周;八角的黄色流苏悬挂下來,流动韵美。
翠妈妈动作利落地闪身进來,拿着一定牡丹金线的大红盖头,笑嘻嘻地说道:“女儿啊,那位迎接你的公子已经來了,妈妈和你的缘分虽然只有几天,可是妈妈是真正舍不得你啊!”
尤芊袭冷然地看着她,光这身沉重的打扮就让她快喘不过气了,也沒有多余的力量再和她斗嘴。翠妈妈眼角一扫,青儿端着一个火红的漆盘进來,上面还有鹅颈的酒壶连带两个玉色的杯子。
“既然你都要走了,就陪妈妈喝最有一杯酒吧,祝愿你以后脱离苦海,福禄双全,百子千孙。”翠妈妈自顾自地斟上一杯酒,哽咽地好像真的舍不得她的样子。
尤芊袭本來不想卖她这个面子,不过想到“脱离苦海”,这个倒是一个好话。于是接过那一杯呛人的白酒,本來想一扬脖子,全部饮尽,一旁的月桂二人生怕她把头上凤形的镂空珠花给摇掉了,连忙伸手去扶住她的脖子,惊呼道:“小心!”
尤芊袭饮完酒水,冷声说道:“走吧!”
盖上盖头以后,就是红色的视野,沒走几步,她就感觉到脑袋一阵眩晕,舌头也开始发麻。尤芊袭心里发苦,还真以为这个妓院的老鸨子那么好心,原來又给自己下药了,这下连话都说不出口了,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地上出现了一双肥大的绣花鞋,尤芊袭明白这个是妓院里力气大的老妈子,这一路都要背着她上花轿,双脚不能沾地,否则不吉利。
豪华的花轿颤颤悠悠地抖动着,尤芊袭靠在一旁的扶手上,全身无力地看着帘子缝隙处射进來的光晕,她知道那是周围灯笼上的火光,只是这个轿子一路直行,也不知道要走向哪里。
虽说这么久在皇宫呆熟了,可是出宫的时间就那么一两次,都是和夜舒黎半夜偷偷跑出來,根本就沒來得及游遍全城,更不说熟悉路径了。
一阵困意袭上眼皮,尤芊袭晕晕沉沉地又陷入昏迷。过了两刻钟的时间,轿子终于停止了前进,咚地一声放在了地上。
尤芊袭的眼皮抬动了一下,还是一片火红的迷茫世界,她想掀开头上那块儿碍事儿的布,可是手臂抬了几下,都无力地滑了下來。
有一双通红的袖子伸了过來,袖口的部位绣着金色的龙纹云案,不过在大夜帝国,人们结婚的时候是可以穿龙凤袍的,只要不要是五爪的就不算犯忌讳。
尤芊袭有些头晕,自然也不会去数上面的龙有几只爪子了。她只见单只手臂穿过了自己背,另一只挽着自己的膝弯处,只感觉身体一轻,被人轻松地抱了起來。
尤芊袭感觉到对方是个男人,胸脯的地方硬硬的,这个时代可沒有人妖之类的。如果是太监,一般身上都会有腐烂的尿骚味儿。
一阵狂风吹來,那人身体一避,就用背给她挡住了侵袭而來的寒气。尤芊袭心中感激,忽然对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人有一点钦佩,至少他懂得保护女子。
“夜舒黎……”她的嘴唇翕合了几下,可是就像濒死的鱼儿一样,沒有声音穿出來。
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可是此刻她发疯似的想要见到那人。
她暗暗想着,绝对不要稀里糊涂就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如果逃脱不掉,只能灵魂出窍,让这个别人的身体去承受即将來临的风暴。
眼前的红色慢慢地由暗变亮,是那种刺眼的光,尤芊袭心下一惊,这是到了哪里?只听耳边哐啷一声,大概是门被别人关上了。
那个一直沉默的人,慢慢地把她放到了软软的被子上,周围也不像刚才那般寒冷,还有好闻的苏荷香,暖暖地从鼻息里窜进來。
静,还是死一般的静,如果不是身边还有活人的气息,她估计自己被独自扔在这个屋子里了。
过了一会儿,尤芊袭摸不透对方这样到底有什么目的,也不见他有其他的动作,无意识地扭了扭酸涩的脖子,这才发现酒里的药劲儿已经过了。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苏荷香就是她身上药物的解药。
“嗯……”她清了清嗓子,试着发一下音。
然后缓缓地坐起來,甩了两下沉闷的脑袋,头上的珠翠哗啦啦地一阵响,可是那个红盖头,却像狗屁膏药一般结实,并沒有掉下去。
她烦躁地抓住那红色的一角,一下给扯了下去。
“想不到,新娘子这么性急!”对方终于肯说一句话了,可是这个声音。
尤芊袭如遭雷击,她瞪大了眸子向上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大红喜服的男子,头上系着红色绸带,正笑脸盈盈地看着她。那邪飞的眼角,俊朗不凡的面庞,在红色的烛火下,也镀上了温暖的光边,像是从神话里走出來的仙人。
“夜,,舒,,黎!”
她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夜舒黎还沒來得及说话,接着尤芊袭就迅速站了起來,一下不稳地就跌向他的怀里,一边垂泪一边用拳头打着他的肩膀。
“你是个坏蛋!你欺负人!你怎么才來!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多日的委屈和思念,都换成了此刻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來,深深地濡湿了夜舒黎的肩膀,撕咬着他的心。
“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夜舒里任由她在怀里发泄着,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温暖的脖子,像安慰着无理取闹的小婴儿。
“你就是故意的……明明都见到我了,还要玩捉迷藏……”尤芊袭带着哭腔怨道。
“好……好,都是我的错……”夜舒黎也心里发酸,喉头发哽,天知道他知道她失踪了,有多害怕,多担心,多后悔,现在终于见面了,恨不得把所有的爱怜和安慰都给她。
“我心里对自己说,如果夜舒黎还不來找我,我就了结了自己,再用魂魄飞去缠绕着你,让你一生不得安宁。”尤芊袭是相信有鬼魂之说的,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夜舒黎听了却怒道:“胡说!我是谁啊,你还沒和我成亲生子,哪里也别想去。就算是到了天堂地狱,我也要向神灵要人去。”
尤芊袭多日的憋屈发泄出來,也轻松了许多,闻言闷声道:“我走这么久,皇宫里那么多蜂儿蜜儿的,就沒有把你这个花花大蝴蝶勾引了去?”
夜舒黎恼她说话越來越离谱,一下抱紧了她,一个转身就坐到了床榻上,而尤大美人,却横躺在了他的腿上。
“呀!你干什么!”尤芊袭挣扎着要爬起來。
夜舒黎哪里会给她机会,单手上前,微微一用力,就把她翻转过去,摁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扬起自己的手掌,对着她身后的圆润丰满的月盘,就是厚实的一巴掌。
尤芊袭的俏脸一下涨红了,大嚷道:“混蛋!你敢打我?”
夜舒黎清冷地哼道:“不给你这个小妞一点儿教训,说话越來越离谱。离开了我这么久,一定是惦念了我的家法了。”
尤芊袭摇晃着脑袋,双手紧紧地撑着床边,生怕跌下去了,这一番打闹,头上的珠翠玉花,都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如瀑的青丝像极品的绸缎一般散披了下來,柔软顺滑,飘逸柔美。
尤芊袭侧起小脸,她的下巴变得尖尖的,可是不是那种凌厉的线条,而是一种柔和的弧线,眼睛衬托得更大更圆更有神采。
她的小嘴委屈地嘟气,像熟透了的樱桃,加上点了上好的唇脂,润泽中透着蛊惑的星芒。夜舒黎本來升腾起來的怒气,一下抛到了九霄云外,把她翻过身來,小心地放在床榻上。
“小东西,你知道吗?今晚对我们來说,是最有特别的意义。”他轻柔地哄道。
尤芊袭粗喘着呼吸,饱满的胸脯急剧上下起伏,显然刚刚的打闹,费了她的一番力气,有些瘫软的感觉。
“你打了我,休想说一两句甜言蜜语就过去了,别让我有还手的力气。”她不服气地说道。
“呵呵……”夜舒黎低低地笑起來,眸子里都是红烛的火光,绚丽而夺目。
他抓起她柔嫩的小手,都能感觉到她指骨的纤瘦,轻轻地放在唇上一吻,说道:“如果你像报仇,可以摸我的屁股。”
尤芊袭简直哭笑不得,这个事儿能摸來摸去吗?
“那可不可以用脚底摸?”她促黠地问道,眼睛里都是算计的娇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