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让我感觉到几分诡异的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间,我全身绷紧,双眼紧紧地盯着堂屋大门,眨也不眨。
那个咯咯的蛤蟆叫声想过之后,外面又陷入一片寂静,连风声也仿佛消失,时间停止了流动。
我隐约感觉到,外面院子一定是出现了另外一个东西,现在那个东西正和大门前的那个东西相互对峙着。
这一刻,我忽然想到那天晚上半夜我遇到二叔的情形。那时候,我好像就听到猪圈里想起了一个咯咯的蛤蟆叫声,然后二叔从猪圈的屋檐下走出来……莫名地,我感到浑身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就在这时,门外那个恐怖阴冷的吱吱声又响起,带着几分示威和焦躁之意。
这个声音响起,院子里那个咯咯的蛤蟆声也紧跟着响起,毫不退让。过了片刻,我听到院子忽然响起砰一声撞击的声音,吱吱阴冷的厉叫刹那间响彻了整个院子,紧接着却忽然远去,随着飒飒的阴风声渐渐消失。
静了片刻,院子里传来两声低沉的咯咯蛤蟆叫声,和先前一样平稳冷静。
一阵夜风吹过之后,四下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静。原来弥漫在空气里的寒意缓缓褪去,那一股刚才使得空气都为之凝滞的冰冷压力也随之消散。
半晌,我感觉到外面的危机已经解除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一时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怔怔站了一会儿,我走到旁边的屋门前,轻轻敲响了门,说:“二娘,小妹,没事了。”屋子响起小妹轻轻惊讶的声音,紧接着我听到屋子里一个脚步声响起,走到门前顿了一下,缓缓打开了门。
门打开后,我看到了屋子里二娘和小妹脸色苍白地看着我,怔怔无言。
我轻吸一口气说:“外面那个东西已经离开了,没事了。”听到我这话,二娘和小妹紧绷的脸色这才有所松缓。
“小羽,你没事吧。”二娘看着我关心地问。我摇了摇头说:“二娘,我没事。”
“哥,刚才外面是什么声音,好像是耗子和癞蛤蟆在叫一样,吓死我了。”小妹拉着我的手,心有余悸地说。
我也不知道刚才在门外的是什么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以作安慰。
“对了,你二叔怎么没起来?”二娘忽然问。
“二叔不在屋子里。”我如实说。家里种着烟草,烤烟房晚上需要有人加煤,二叔有时候为了方便,就索性在烤烟房旁边搭的简易板床上睡觉。
现在二叔不在屋子里,应该是烤烟房那里。二娘也想到了,吃了一惊,担忧道:“他该不会出事吧。”我想了想,说:“二娘,小妹,你们留在屋子里,我去外面看一看二叔。”虽说我感觉外面的危险已经解除了,但谁知道刚才那个东西会不会去而复返?
现在要是让二娘和小妹出门去,我实在不放心。小妹却道:“哥,我们陪你吧,三个人也好有照应。”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说,
“你和二娘留下来照顾赵钰儿,我去看看就回来,很快的。”小妹还想说什么,二娘制止了她,看着我,嘱咐道:“小羽,你自己多小心。”我点了点头,让二娘关上门,然后走回到堂屋大门前,深呼吸一口气后,打开了大门。
霎时间一股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让我浑身一个激灵。外面夜色宁静,银白的星光静静洒照,夜风徐徐吹拂,一切显得那么平和,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我走到院子里,借着星光,看到院子地上草丛有枯焦萎黄的痕迹,不由心里暗惊。
随即,草丛间一点暗釉的陶光瞬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蹲下身子,仔细扒拉一下,发现发出光芒的是一个陶瓷烟壶。
这种烟壶造型古拙,农村的老人吸土烟的时候经常用。我记得二叔也有一个,可是为什么会掉在这里?
不过我并没有多想,捡起烟壶放在口袋里,便小小翼翼向屋后方附近的烤烟房走去。
走到烤烟房旁边,我听到二叔的呼噜声响起,似乎睡得正酣。
“难道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惊醒二叔吗?”我心里暗想,走近前去看,发现二叔四仰八叉地睡在那个简易板床上,打着呼噜。
“二叔,”我轻轻推了推二叔,唤道,
“你醒醒。”推了好几下,二叔才醒过来,迷糊地揉了揉眼睛看着我问:“小羽,怎么了?”
“出事了。”我直说道。二叔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我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发现他的反应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心里有些惊疑。
但我没有多想,立即把赵钰儿的事简单跟他说了一下。二叔听得大为吃惊,连忙翻身下床,道:“快带我去看看。”他趿拉上拖鞋,便立即和我向前面屋子走去。
我跟在二叔身后,感觉二叔身上很是清凉,像一个空调一样,甚至透着几分寒意。
我的心情变得很复杂,不敢多想什么,只是静静跟着。走了一会儿,我还是终于忍不住,突然叫住二叔,摸出口袋里那个陶瓷烟壶,说道:“二叔,这是我刚才在院子里捡的,是不是你的?”二叔吃了一惊道:“是我的。”继而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是掉在院子里了,害得我在屋子里找了好久。”说着,他把烟壶接过手去,揣进自己口袋里,转身接着向前走。
我们走到大门前面时,忽然已经响起了一些喧哗人声。我看到包括大伯在内的几个叔叔伯伯议论着向我们家院子走来,二叔顿时转过身,向院子里走去,和大伯他们打起招呼来。
这时候,屋子里的二娘和小妹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走了出来。看到二叔安然无恙,二娘和小妹放下了心。
二叔和大伯以及其他几个叔叔伯伯在讨论刚才的事,他们的语气显得凝重,说两句不时往后山方向看一眼。
“我说文山,”大伯看向后山,担忧地说,
“上次鬼窟不是已经被你用符咒封印了吗?现在怎么还会出这种情况?”二叔还没回答,四叔往地上呸了一口口水,愤愤说道:“大哥,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上次二哥肯定已经封印了鬼窟,现在半夜闹鬼,还不是那几个背时的城里娃子闹出来的?什么世上没有鬼,信的人多了就有鬼,简直胡说八道!现在他们遭报应了吧……”见四叔越说越起劲,大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老四,少说两句。”随后,二叔带着大伯以及几位叔叔进屋子看了一下赵钰儿。
“这么说来,他们五个人,就只有这个姑娘跑出来了?”大伯看到赵钰儿,哀叹一声。
“大伯,我想其他人应该也逃出来了吧,只是没来这里。”我忍不住说,不想把情况想得太悲观。
“那几个瓜娃子活着才怪呢。”四叔一点不客气地说,
“他们这些城里人总以为自己知识水平高,看不起我们乡下人,不听劝,现在出事了吧!”我想到昨天下午的情形,包括二娘、村长在内的许多人都劝赵钰儿他们不要去鬼窟,但是他们没有听……不过,我心里多少有些自责,暗想要是昨天下午强行阻止他们,或许现在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唉,老四,你就少说两句,谁也不想看到这些娃儿死于非命。”大伯哀叹一声说。
没过多久,我听到院子外面又响起一些喧哗声,从窗户看出去,发现是老村长被惊动,和几个村民匆匆赶来了。
他们看到赵钰儿,听大伯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都吃惊无比。
“唉,造孽啊!”老村长仰天哀叹,老眼浮现一抹湿润,看着二叔说道:“文山,你们还等什么,赶紧打电话报警吧。”二叔应了一声,赶紧去打电话,但现在大半夜的,像乡下派出所很多时候晚上根本没人值班,所以打了几遍,没有人接听。
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我心里感觉异常沉重。回到赵钰儿所在的房间,看到赵钰儿虽然昏过去了,呼吸总算正常,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哥,”小妹来到我身边,看着赵钰儿担忧地问,
“赵姐姐没事吧。”
“放心吧,她只是被吓坏了,应该没事的。”我说。后半夜,陆续有村民来我们家看赵钰儿,我们根本没法睡觉。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几乎整个云龙坝的人都知道了赵钰儿他们的事。
不过直到早上八点,大伯才终于打通报警电话。趁着警察还没来,老村长带着村里一些长者向后山狗头坡走去。
我和小妹也跟着二叔前往,二娘留下照顾赵钰儿。当我们来到狗头坡,看到鬼窟前面的情形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鬼窟前面的草地上染满了鲜血,有一些染血的白骨被胡乱丢在草地上。
就像一个人吃完鸡腿随地乱扔的骨头,惨不忍睹。小妹看得身子瑟瑟发抖,紧紧抓住我的手。
其他人也看到骇然变色,眼前的情形,明显是赵钰儿的伙伴们被什么东西活活啃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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