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嫣打发了禹云策,又沉思着摇了摇头——禹云笛修的伤势让她感觉十分奇怪,而且还有被一种神秘力量治疗过的痕迹,纳兰嫣有九成把握能够确定那个刺客就是禹云岚,可到了此时此刻她才有些后怕地发现,原来自己对那孩子的了解程度,或许并没有她自以为的那么多。
同一时间,在数百米外的一处地道里,禹云岚从魔法强光中跌落出来,他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脑袋,缓缓站起身,开始打量这间地下密室。
密室不大,左右两边都连接着一条地道,却不知道哪一条才是能够出去的路——更让禹云岚在意的是,这里并不像他在一些书上看到过的逃生密道惯有的那种昏暗和破败——这个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异常的干净整洁,一侧陈列着两个武器架子,上面大多是禹云家族擅用的长枪,也有几把军中制式的长剑;另一边则摆放着经过特殊处理、可以存放很长一段时间的肉干和米酒,精疲力竭的禹云岚只看了一眼,顿时就觉得腹中是如此的饥肠辘辘。
对身处险境的他而言,恢复体力显然是刻不容缓的头等大事,禹云岚快步上前检查了一下这些肉干,发觉仍可食用之后便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块塞进嘴里,又打开一坛酒狠狠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落肚,感受到那股慢慢传遍周身的温热,他才总算是感觉舒服了些。,
他一边对付着嘴里的食物,一边伸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拂,发现竟没有掀起半点儿灰尘,不由怪道:“这里收拾得如此整齐,难道堂堂禹云家族族长竟然时刻准备着逃走不成?还是说他早已预感到会有一场危机?”
“不对,那家伙看起来可不是那么懦弱的人,否则也轮不到我来使用那个一次性传送阵了。”禹云岚迅速否决了先前的想法,这时,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墙壁上的一盏油灯上面。
它仅仅只是这房内十几盏油灯中极其普通的一个,却莫名其妙地带给他一种极端熟悉的感觉,不,或许还不仅仅是熟悉,他甚至感觉这盏灯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从他身体上失落出去的一部分似的,如此陌生而又如此亲密。
他立即把业已恢复了些许的龙元力注入到双眼之中,在龙目的注视下,那油灯上的障眼法被轻易看穿,那竟然不是一盏灯,而是一个精致的水晶瓶子,瓶子是密封着的,里面却有一朵小小的赤红火苗在不住地跳动着,相比起其他真正的油灯,这火光少了几分明亮,却似乎多了几分活力和生气。
“禹云拓将军曾说,在我出生那天,母亲为我做了一盏魂灯,莫非就是眼前这一个?”禹云岚正想伸手去把它取下来看个究竟,忽听身后地道中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他猛然回身,却只看到一头肥大的老鼠溜了进来。
这儿或许是它的老巢所在,乍见到禹云岚这么个不速之客,老鼠也吓了一跳,立即就要找个角落藏起来,禹云岚却是忽然心中一动,手上再次萦绕起魔行气,隔空朝那老鼠一指,只见他眉心及右边脸上紫色的魔纹一闪即逝,那肥大的老鼠竟被魔气完全笼罩起来!
它顿时发出痛苦而绝望的尖叫声,却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在魔气的不断侵蚀下,它的体型骤然增长了近三成,表层的皮肉被膨胀的身体生生撕裂开无数恐怖的裂痕,裂缝中却又没有半滴献血流出来,只是流淌出黑色火焰,它的双眼则是变成了邪异的红色,远远看去就像是两颗细碎的红宝石。
这是禹云岚生平头一次主动施展神魔咒,虽然对象只是一只弱小的老鼠,却还是让他不得不惊叹这诅咒的恐怖和强大,此时在他的识海之中,忽然多了一个细小的节点,禹云岚诧异地分辨了一下,才发现正是那头被他诅咒的魔化老鼠!
“带我离开这座府邸。”
他尝试着给老鼠下达了一个指令,可这命令似乎过于复杂了些,老鼠只是痛苦地颤抖了几下,并未做出回应,禹云岚想了想,又道:“带我去没有人的那条地道。”
这一次它似乎明白了,飞身便向右侧的地道跑去,可还没跑几步,身上就忽然燃起了黑色的火焰,魔火径直从它的嘴里烧了出来,让它连半点儿声响没发出,就被完全吞噬,连一丁点儿灰尘都没剩下!
这一幕,与神陨湖旁那些同样被魔火吞噬的妖兵何其相似,禹云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更是五味杂成,眼看着地上仅存的一点儿燃烧后的黑色斑点,他忽然想到,他自己会不会也有一天,终将变成他最痛恨的那种大魔头?
他独自怔了片刻,身后忽然传来“啊”的一声惊呼,禹云岚猛然回头,才发现自己一时失神,竟没察觉有人来到了这密室入口处,而且听那声音,还是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女人!
令他吃惊的是,站在那密室入口的竟然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正是白天在街上遇到那个中年妇女,她满面惊色,却倒也不是特别害怕慌张,而被她扶着的是个一脸病容的贵妇,正用无比惊喜的目光盯着自己。
“岚儿?真的是你吗?”
那贵妇正是禹云岚的母亲纳兰月,也不知道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一下子就看穿了禹云岚的身份,莫非母子之间真的所谓的心灵感应?禹云岚脑海中冒出一个怪异的念头来,可他随即就摇摇头抛开了这种想法——亲情,于他而言或许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过分激动的心情让纳兰月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做出每一个动作都变得颤颤巍巍的,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坚持完成了一个小法术,墙上那盏禹云岚刚才没来得及取下的魂灯中忽然缓缓射出一道柔和的红光,投射到禹云岚身上。
那光芒是如此亲切,禹云岚竟丝毫也没有兴起躲闪的念头,他觉得自己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可魔法的光芒似乎已经从他这里取走了什么,墙上那盏魂灯中的微弱火苗一下子变得旺盛起来,禹云岚看在眼里,竟仿佛感到它正像个开心的孩子一样在张牙舞爪地向着他表示着喜悦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