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徵离开梓剑珑的寝宫之后,并未离开,而是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里头的动静。不多时,梓剑珑便唤人进去,却是天君派到人间来守护他的,此时为了云尔琴,竟全部都调了过来。
看着里头一阵的忙碌,奇徵心底空空的,还一阵阵的恐惧。
云尔琴昏迷之前,亲眼看见了他如此残虐的手段,在她面前亲手将人活活烧死,待得她醒来之后,发现夜寒冰也被他逼迫得自毁,可还会原谅他?
可还会,离开对她这般付出的梓剑珑,而回到他身边?
他不知,只觉得之前所有的笃定,到了此时,什么都不是。那种自己的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感觉,似乎很遥远很遥远,然而此时又很近很近。
从子夜孤星,万物沉静,到朝阳初起,鱼肚云天,肩头早落了满了露水,墨发有些湿润的贴在脸上,亲眼看着梓剑珑的寝宫从极闹到极静,从极亮到极暗,他的心便也从沸腾降落到死寂,从仍带一点希望到绝望。
“怎么了?你这是要站成一棵树还是站成一颗石呢?人都走了,你还不愿意走!”
这皇宫有四神兽镇守,普通妖魔进不来,若不是商棋等人在外面与四神兽纠缠,让他们有这喘息之机进来,他们如今还不知在皇宫墙外哪个角落里游荡。
如今事情都办好了,也亲眼看着人被带回了天宫,可这人就是死心眼,看不见了也像个望妻石一般愣愣的看着,童儿实在是又气又恼得可以,可这打又打不过,只能逞逞嘴皮子来骂上两句。
可人也骂了,却向对着一块又冷又臭的石头,一点反应都没有,童儿当真有些挫败感。
想想外头浑身是伤的霓儿还在与其中一只神兽斗法,他就心疼,偏生的这个主还是只会心疼他心里的那个女子的。
不过童儿在默默为奇徵感慨之余,又不得不暗自庆幸。自从知道有云尔琴这人以来,他就魔童就不曾有过一日安乐清净的日子。想他年少之时,也是名霸一方的一族神通,出身魔族皇族,何曾在别人身上吃过瘪?但这女子一到了魔城,不仅让他的魔城鸡犬不宁,还给弄了个翻天覆地改朝换代,他也成魔城之主变成了别人的一个小小护法。
童儿正暗自乐着,往后将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必见到那惹祸精,而霓儿也不必跟着那惹祸精到处跑,他就能将人困在魔城中逍遥活,忍不住就有些乐呵的笑了出来,原本失神的奇徵往他这边瞥了个冷眼过来,吓得他赶紧将幸灾乐祸的表情给收敛了。
整理了一番不曾凌乱的衣裳,清咳两声,才装模作样的道:“不是我要说你,你究竟要儿女情长到何时?每次见了你这挫样我就特恨,恨你也恨我自己,怎么当时就让你这家伙给打败了呢?”
“既然这般恨,为何不自毁了?那就不必恨了。”奇徵收起了神魂落魄,虽然精神状态依旧不是太好,然而那双眼又有了几分让人望而生惧的魄力,只一句话便噎得童儿恨不得去撞墙。
这个男人,果然是不能小瞧的。
默默的在心中咒骂,见他的眼神又往这边飘来,便马上调整好姿态,镇定道:“我们赶紧出去吧,也不知霓儿他们能坚持多久。”
“这皇城的主人都走了,你以为四神兽还留在人间吗?”奇徵一脸的鄙夷,双手背于身后漫步往前走,那姿态要多悠闲有多悠闲,丝毫看不出方才那丢了魂的人是他一样。
童儿大张着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神态安然的往前走的人,想起方才奇徵的话,忍不住又要泪流满面了。这个男人究竟该如何形容?方才还伤心欲绝,现在就精明得可怕。还是说,他自己太蠢?
呸呸呸,说是什么也不能说自己蠢。
他是英明神武神通广大的魔童,是前任魔族的魔尊!
跟在奇徵身后出了皇宫,到与商棋等人约好的地点会合后,童儿迫不及待的将奇徵扔给了商棋,自己屁颠屁颠的去看霓儿,谁知霓儿此时没有时间花前月下,见人过来了,一把拽着推到焚雨面前。
力道过大,童儿那张倾城俊脸差点就与焚雨那毁了一半的脸碰个正着,吓得他直往后仰,霓儿却在他身后按着他防止他跑了。
“这是闹的哪一出?”原本还有些心花怒放的俊脸,此时笑得有些狰狞的回头,一字一顿的问身后的霓儿。
“谁跟你闹了?她伤得太重了,你马上帮她医治一下。”经过这些时日云尔琴对她的洗礼,霓儿越发的大胆,尤其是童儿三番两次对她低声下气,如今她颐指气使也胆气十足,丝毫不管童儿的反感,硬是将人困在焚雨面前。
“喂,佟霓儿!你现在是将我当医官这样使唤吗?”童儿大怒,转身与她对视着。
“吵什么?你不是一直做这些活吗?赶紧的!”
可怜童儿那怒发冲冠的俊颜没有撼动霓儿一分,被毫不留情的捏着转过去,继续对着那张毁了一半的脸。
“这是怎么整的?被青龙的龙爪给挠的,还是被白虎给咬的?”童儿两只白玉般的青葱白指捏着焚雨小巧的下颌,左右的看着,那原本白皙光滑的脸,此时变得面目全非,坑坑洼洼的伤口,甚至还能看到白骨森森,而又不能使用法术愈合。
越看越是觉得奇怪,原本打趣的笑脸凝重起来,语气也变得正经不少:“这手下得够狠的,不似神兽的作风,究竟是谁下的?”
焚雨一直紧咬着牙关不吭声,霓儿几次欲言又止,还是在一旁一向寡言少语比较温顺的祝乡忍不住了,有些恨恨的低声咒骂道:“安廷不是个东西。伤了琴姬的魔心不说,方才还试图来抢焚雨的魔心,将她打成这般重伤。”
童儿一愣,不曾想安廷胆大包天至此,竟然敢跑到这里来叫嚣。正要再问些细节,不远处沉默着的奇徵突然有了动静,无人看见他是如何动的,下一秒便钳了祝乡的手,阴沉着脸道:“你说什么?安廷方才要来抢焚雨的魔心?”
众人一阵沉默,皆看着默默不语倔强的昂着张脸的焚雨,有些怜惜,有些不忍。
所有人皆知焚雨的心思,而她也从来不隐藏自己的心思。只是未曾想到安廷这般的狠,不喜欢焚雨,不回应便是了,为何还要用这般狠毒的手段去伤人。
“说话呀!都成哑巴了吗?”
奇徵大力得将人提了起来,祝乡只觉得手臂都被扭得变形了,商棋只皱了皱眉,并未上前来阻止,童儿张嘴要说话,被奇徵杀人般的眼神一射,马上闭嘴。
还是一旁一直不曾开口的焚雨,缓缓的开口,声音在这空阔的草原里,显得极其的飘渺,“是,他是来了。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折磨琴姬,让你方寸大乱,然后利用我抢了琴姬,再以我的魔心换她一生安好。”
众人一阵沉默,相互对视一眼,便低下了头去。
为何他们就不曾想到?按照焚雨对安廷的感情,肯定会找他对质,她那般爱着安廷,轻易的便让人花言巧语给骗了。
然而她未曾想到的是安廷狠毒的后招。
利用她爱他之心,夺了云尔琴,再夺了她的魔心救云尔琴,以她爱他之心,他便不用愁云尔琴安好之后不爱他安廷。
“好!好!很好!你们一个两个都算计琴儿,将我蒙在鼓里便是聪明绝顶了是吗?是吗?”
奇徵突然发狂似的发作起来,童儿暗道一声遭,只来得及拉了霓儿往后退,商棋自身法术高强,反应也敏捷,但也只来得及拉了一旁的祝乡,所以奇徵此次发怒,直接对着的就是身受重伤的焚雨。
强大的法术,将她整个人都被卷了进去,如凌迟之刑般,四肢百骸全部扭折了,整个人变得狰狞恐怖。
商棋将祝乡推开,童儿也将霓儿送到了安全地带,两人一左一右往奇徵飞去,不约而同的出手,只还未碰到奇徵的身,便被反弹了出去。
“滚!都滚!”奇徵仰头大吼,将焚雨重重的摔到远处,睁着通红的双眼,“你们都在算计,都在算计!你们不配琴儿怜惜珍重,不配!”
“他又在发什么疯?”商棋揉着被奇徵打伤的胸口,艰难的站起来,对着一旁的童儿嘀咕道。
“能发什么疯?发/情疯呗。哎呦,可怜了我一身的老骨头。”童儿自己调息了一番,那边奇徵已经发疯完了,整个人有些愣愣的站在当地,他便有些苦笑不得。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云尔琴那惹祸精的影响力,人不在了,才是祸病的来源,以后还有得他们受了。
一瘸一拐的走到奇徵身旁,为防止他又突然发疯出手伤人,童儿走得极慢,祝乡和霓儿去查看焚雨的伤势,商棋便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直到确定奇徵不再发疯,童儿才松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好发疯的?如今这结局才是最好的,云尔琴恢复仙籍,往后就不会面临生老病死之苦,你便不必忍受等待之苦,让你们双宿双栖逍遥四海,不是挺好的吗?”
“你知道什么?你凭什么说好?”
能凭什么?不就是凭他那颗聪明的脑袋分析的吗?
“等等!你是不是与梓剑珑达成了什么协议?”童儿一拍脑袋,声音太大,将不远处的霓儿等人都吸引了过来。
奇徵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无声的走了。
童儿依旧在那大呼小叫的冲着那身影大喊:“哎我说你是不是傻呀?怎么就割地赔款了?你那脑袋不是聪明得很吗?都能让我栽跟斗了,怎么对上个梓剑珑就成白痴了?”
“闭嘴!救你这智商,你好意思跟梓剑珑比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佟霓儿,你给我说……清……楚……”
(家里出了些事,心情极其不好,所以不要问我为何写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