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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宇宙,浩淼无边,三千大世界的交界之处,混乱无序的时空长河让人望而却步,而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在其中苟延残喘。时空长河波光粼粼,无数的银沙汇聚成一方璀璨河流,缓缓流动,静谧而安详,但非大能者,除了迷失陨落其中,别无他途。而对于大能者,这里却是最佳的藏物之处,抬手即世界,挥手了无痕。
一沙一世界,一树一菩提,这无数散发着淡淡晶莹银光的细沙,安知其中是不是另有玄机?
比如……1521这样的童子,他们的空间就安放在这细沙之中。
红衣童子……不,现在的1521就像一张素白的纸片,别说红色的小衣,可爱的双角发型都像是褪了色变了型一般,整个身体都飘忽不定,完全看不出一个人样,奇形怪状的像棉花糖,好似一阵风就可以吹散。他的空间,原有白雾,后来白雾散去,只剩下一片空旷,前不着边后不着际,而现在,这片空旷也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四四方方逼仄的房间,一样是惨白的,就像人间的病房,看着就叫人心生绝望。
1521此刻也确实是绝望的,他战战兢兢的,身体想动却又动不了,和他面前笑嘻嘻的青衣童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青衣童子头上一根木簪将头发固定住,脖子上挂着一个小葫芦,脚下还踩着一朵青莲,看上去仙气十足却又童稚可爱,此刻青衣童子歪着头,一张肉嘟嘟的小脸上两个清甜的小酒窝:“听你说,你是我爷爷制造的,我就想来看看你,你看上去怎么有点不高兴呢。”
青衣童子拍了拍手:“你是不是还在想你的小伙伴呢?他们呀,已经进了我的葫芦里哦,你现在是看不到他们了,也许以后你们可以做个伴。”小童指着脖子上的葫芦,又围着1521转了一圈,1521的身体就又小了一圈,“稀奇稀奇真稀奇,我爷爷居然可以制造天魔出来,真有意思。”
青衣小童好似想起什么:“哎呀,你应该知道我爷爷是谁吧。”
1521发现他现在可以说话了,此刻他哪里还有曾在林诺之面前表现出来的傲慢,虽然不足以成人形,但声音却可以听出诚惶诚恐:“青莲道君明鉴,小魔绝没有抵侮善业帝君之意。”
1521绝想不到,自己一个欺骗林诺之的小小谎言,竟然会被善业帝君追究,而他也因这份追究避免了第一时间遭殃,他是不是该感激这份谎言?
1521也曾是孤魂,但他和林诺之不一样,他承天地之煞气为魂,集人间之怨气成魄,以血肉为食,以神魂作补,来无影去无踪,可在修士渡劫时闻风而去,亦可与混乱星辰比邻而居,前者称之心魔,后者谓之天魔。无论哪一种都是普通修真者闻之色变的可怕存在。
他们狡诈残忍能力强大,只是不为天道所容,每一次进阶都是万般艰难,亿万年来,唯有一位天魔得以扛过四劫五衰之后成就帝君之位,这就是玄煞帝君--1521正是其门下不知第几代的弟子。
1521是从混乱无序的规则中诞生的天魔,刚刚成形,就被送进了这个空间,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这样过了上万年,他才渐渐的从其他天魔口中知道了很多消息,无聊的他抽丝剥茧才能得到一个大概--一切都是为了某位天尊留下的一件先天至宝。
这清寒天三千小世界,就是关键。这是那位天尊亲自创建的空间,三千小世界,人生百态,各不相同。诚然,天尊出手偷了懒,随意制造出来的位面并不尽善尽美,但正因不在意,这些个世界才会透露出他更多的真实意图,比如法则,比如气运,皆是一脉相承。
他要做的就是搅乱每个世界的气运,破坏它的规则,他们无法让自己出现在清寒天,就四处搜集执念深厚无□□回的神魂以供驱策。他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天魔本就是狡诈又最善于揣摩人心的存在,甚至无人能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属于自己的正面情绪,无论善意恶念还是嬉笑怒骂,什么面让他们收益最高,他们就会展现出哪一面。
就像对林诺之,他从吸纳到这个神魂的第一眼,就知道此人并非唯利是图之人,第一个任务试探以来,更是让他坚定了这一点。这样的神魂是好控制的,因为他心有正气执念又单纯也不会贪得无厌,不会像以前那些神魂,总是想从他这里获得这样那样的好处,费尽心思的壮大自身,千方百计的想脱离他的控制。对付林诺之,他甚至不用恐吓利诱,只需要尽心挑选一些符合他原则或遭遇了不平待遇的人物,无需他动员,他就会将任务完成的很好。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林诺之也越来越不好哄了,好几次都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让他不得不重新编造一番谎言,可惜此人还是太单纯,一个大道起誓,就轻而易举的被他锁死。实际上作为一个最善于蒙蔽法则的天魔,大道起誓不过是个笑话,欺骗一个凡人,太轻而易举了。
1521从不在意林诺之的心思,但天魔都是惜命的,天尊归位的恐慌让他思考着退路,没有谁可以让天魔誓死效忠,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天性更是本能,在这空间的上万年来,1521从未停止过修炼,他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助神魂功德转世之力,夺舍重生,为此,他准备了几千年,只为在帝君成事之日,天道法则动荡之时,金蝉脱壳,鱼游入海。
但他万万没想到,天尊怎会重修的如此之快,帝君还未动手,竟已是要失败之像。早知今日,当年那么多的神魂,他不该贪图修炼,全给吃了才是!搞到今日,只剩下一个新的薄弱神魂,根本负担不起转世的法则重压,只能连累他暴露,更可怕的是,不知天道是否格外眷顾林诺之这样的人,尽管谎言可以欺骗对方为他做事,但是对方的未来,却越来越不受他所控!
最开始几个任务,他可以控制选择任务世界,还可以随时查看进展,虽然偶有些异常他也只归咎于对方的运气。但到后面,别说选择任务世界了,连对小世界的窥伺都无法办到!但奇怪的是,明明这人的气运并非得天独厚,但缺少了他遮蔽天道,按理来说破坏了法则的外来灵魂应该会被抹杀才是,但他每次都完好无损,神魂更加强大的回来了!
而且他都无法选择和查看任务世界,说明他的能力已经被极大的封锁,但是见鬼的是,他还是可以轻易的将此人送往小世界,等他再次选择查看任务世界时却遭受到了极大的反噬,好在那股力量只是警告之意,并未要他性命,他才得以苟延残喘。
他曾想,不管这个神魂有多诡异,只要这次回来,神魂足够承担转世之重,他怎么也要赌这一把……可惜,他没想到善业帝君不先去找玄煞帝君了结,反而先派了青莲道君找起他们这群小兵的麻烦……还有比这更扯的事情吗?尤其是道君还站在了他的面前!难道他身上还承当着他所不知道的使命……亦或者……是因为那个诡异的神魂?!
1521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青莲道君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目光好似直透人心,将他的所有念头都看的清清楚楚。
“其实你是怎么想的没关系,关键还是要看我爷爷是怎么想的,嘻嘻,我得带你回去复命咯!”最后青莲道君手指一点,1521就被缩成一颗小球,轻轻松松的被他吸入手中,五感尽失。
青莲道君足下莲台流光一闪,人已在时空长河之外。
这时,诸届星辰星光大作,突然之间,虚无的宇宙之中竟然如声波开荡,一阵阵空灵清幽又庄严宏大的梵唱声在三千大世界乃至万千小世界每位生灵的心中莫名衍生。
此时忽然一团团柔和的金光凭空浮现,宛如莲花盛开,在漆黑的星空中绽放,照亮了每一处星海,呈现在每一位生灵的脑海中,好似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点点金光普照,菩提树应运而生,枝蔓瞬间蔓延开来,遮天蔽日,悠然而自在,好似亘古就已存在,永恒未变,但它不过存在一瞬,已是归于虚无,连那环绕的震撼梵唱声也一并远去。
但无论是谁,皆垂首西立,不知从何而起,敬畏油然而生,只有那些以因果为道的高阶道君,忽觉灵台尘埃拂去,一片清明,以往朦胧的大道真意都似清晰了少许。
对于若有所悟的修士,这次突如其来的遭遇足以体悟上千年,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只是几息的意外,他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
青莲道君默默静思了片刻,之后欣喜莫名的抚掌笑道:“师祖,您老人家可算回来了……不过这情况不像是重新合道啊。奇怪。”他歪头想了一阵,觉得想不明白,也懒得想了,再次消失在虚空之中。
清云修真|世界。
林诺之伫立在峭壁之上,整个人已经沉浸在那柔和的金光普照之中,那庄严的梵唱,每一丝金光的折射旋转,每一声梵语的音调……他能感觉到这其中蕴含着很深奥的东西,但他无法领悟,他完全被这份略有熟悉的感觉震撼到了,从菩提树骤然而现到归于虚无,他都在这丝熟悉感中无法自拔。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当危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唯有一丝怅惘在心间萦绕,最后归于平静。
“这是什么情况?!”危凌已非吴下阿蒙,百多年前就已成就元婴,此刻已经是出窍后期的修为,但他从未见过如此异象,他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那种异象,就连想知道原因,都离现在的他太远太远了。
仅仅片刻,他就已经无法完全想起之前具体见过什么了,只记得那片金光和庄重却无法听清任何一个字的梵音,但这种印象都在渐渐消散,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全部忘记……
林诺之还有些发愣,回头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不知。”他的眼神沉静,投入在危凌的身上,当初看上去质朴淳厚的青年,现在浑身已经没有了当初的乡土气息,尽管脸依然憨厚,但气质已大不相同,久经历练的沉着和对自身实力的自信,再加上和林诺之的朝夕相处,曾经被狼狈追杀被栽赃的戾气也被化解了许多,性格温和了不少。
三百年啊,沧海桑田,岁月变迁,若是凡人,早已黄土一杯了,而哪怕是修士,若没有在寿元消尽突破新的境界,也只能重新投胎去,三百年,足以叹一句物是人非。
如危凌的师父石青严,到底还是没有躲过命中一劫,陨落在了秘境之中,只是比原先推迟了一百年。而当年七曜剑宗的掌门楚翔鸣也在两百年前因肉身衰竭而亡,由清崎峰首座云文敏取而代之,之后,又有两名元婴长老外出游历被击杀,还有一名出窍期长老寿元用尽转世而去,年轻一辈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人才,楚清名自楚掌门传出重伤之后就消失无踪,三百年过去了,宗门唯有了了几人晋升金丹,成就元婴的竟无一人。
当年显赫的超级宗门一时人才凋敝,若不是凭借着以往的偌大名声和底蕴强行支撑,再加上还有位合体期的老祖宗威慑,别说超级宗门的招牌,恐怕早已被其他门派觊觎毁去,不过这位老祖宗也就只剩下几百年的寿元,届时再未突破,恐怕七曜剑宗就要岌岌可危了。
七曜剑宗如今的落寞和林诺之二人有关,更和现在修真界的现状脱不开关系。当年林诺之没有让危凌将戒指丢弃,就是防着像楚清名这样对林岚有企图的人。在回去的路上,林诺之让当时只有意识的危凌在戒指里布下了不少阵法和禁制,他能力低微,若仅凭禁制和阵法可能完全无法对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造成致命伤害,更别说元婴期了,但搭配上亡识之雾,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林诺之带着危凌逃亡之时,就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果不其然,他等到了楚翔鸣元神重创深受重伤的消息,真是贪心不足,活该!而那两名外出的元婴期长老就是和他们在一处秘境处狭路相逢而陨落的。原本林诺之是不准备理会他们的,当年的恩恩怨怨,随着七曜剑宗追杀令的取消,楚翔鸣的衰亡,他们就当一笔勾销,他不愿意危凌活在仇恨之中。
谁知这两人认出了危凌,对他如此惊人的提升速度感到无比吃惊,随即就想到当初从危凌搜刮出来的归元果,杀人夺宝顺理成章,最后被恼火的林诺之与危凌携手反杀。
实际上,这并不是他们杀掉的唯二元婴期,现在的清云世界,据危凌所说,灵气的品质和吸收速度,以十年一个周期在降低,而整个世界,不仅仅是七曜剑宗,所有的修真门派都在面临着青黄不接突破无力的境况,现在境界最高的竟然是渡劫期真人,也仅有一位,而整整上千年都未有修者成功渡劫飞升过。
资源的减少,突破的无望,整个修真界都变得越来越浮躁,掠夺成性。每年都有中小门派资源被搜刮惨遭灭门,每时每刻都有人被劫杀劫宝,自危凌晋升元婴之后,敢于招惹他们的就越来越少,但是一旦遇到元婴期修士,好一点的就是互相戒备各自离开,但更多的却是互相欺压,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暗下杀手。
这样的内耗让林诺之感到失望和心力交瘁,他梦想中的修真|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尽管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却不该成为主流,心性不修何以得道?他忽然有些理解当年的危凌为何会变成那副模样,林岚一心只求找回自己的肉身,他费尽心思的让危凌尽快往上爬,却忽略了对其心性的护持,加上大环境的堕|落,才导致他误入歧途,最终反受其害。
林诺之则不同,他对心性的要求比林岚高多了,心境不到,他是不赞同危凌突破的,尽管如此,凭借着逆天的气运,危凌稳扎稳打速度却也不慢。
林诺之对其也就越发满意,有时候想起原主的心愿,都开始感到迟疑。
危凌感受到他的目光,微微一笑:“看来修真一道,真是永无止境,现在你我虽不明白,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的。现在我们还是走吧,这里离千魔禁海只剩下三百里了。”
林诺之点头。他们前段时间从别的修士手上交换到了一个消息,千魔禁海最近发生了异变,似乎有仙府要出世,这可是个大消息,仙府出世和法宝出世不一样,若洞府完好,里面的功法宝物丹药会极其可观,纵使不要这些,观摩一些里面的禁制阵法都可让人受益无穷。毕竟号称仙府,那起码是渡劫期以上甚至散仙的洞府。
但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却并不是必须品,而且这只是一个并不确定的消息,会让林诺之决定前来的,是因为禁海之区确实有仙府,而且是林岚宿怨的仙府,而林岚的肉身就在这里!
所以哪怕并不确定的消息,哪怕在剧情中,这仙府出世是千年后的事情,他还是得来,必须得来。
危凌拉着林诺之,一手小乾坤挪移禁制,两人就出现在百里开外,一呼一吸之间千魔禁海已经近在眼前。
他们刚刚现身就见头上风起云涌,脚下这片青灰色海域与之交相辉映,最中心处的深海渊好似一个大漩涡,正在缓缓流动。林诺之脸色沉重,千魔禁海号称死海,常年不见波涛不见活物,这番变化果真异常。
“三个出窍期三个元婴期十二个金丹期。至于是不是有隐藏更高级的修士,我探查不出来。”危凌的声音直接在林诺之脑海中响起,如今的林诺之神灵栖木身体潜能已经被挖到极限,唯有肉|体堪比元婴期武道修士,其他手段皆次之,所以危凌提醒之后,他才知道这里的情况。
果不其然,这几十号人围着这漩涡而站,因相距甚远,林诺之光顾着看异常才没发现。这时看去,这群人明显分为两边势力,互相戒备,而其中一方有两位出窍期修士,隐隐占上风。但不知是否之前已有过冲突,两方气息都有些虚弱。
“还是熟人。”危凌眯着眼睛,忽的说道。
可不是嘛,两位出窍期的那方其中一位--仪态高洁,神色冰冷的女修者正是月竹心,她脚步往前一移,声音就传了过来。
“两位道友可是为仙府出世而来?”如今林诺之和危凌身上皆有伪装,故而她并没有认出他们。
月竹心话一出口,其他人眼神不善的就看了过来。
月竹心对面而站的瘦高黑衣男子冷冷的说道:“还是量力而行比较好,否则……”阴冷的灵识转息就朝两人袭来,危凌冷哼一声,灵识外放,直面而击,他的灵识在林诺之的指导下加入了庚金之气,无坚不摧,黑衣男子一触即走,却还是脸色一白。
月竹心眉头一皱:“大家既因缘际会来到此处,何不通力合作?”
“没错,仙府如此之大,莫非还有人妄图独占不成?”月竹心旁边的样貌普通的蓝衣修士说道。
林诺之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刚刚的熟悉感,好像并不止针对月竹心。
他干脆卸除了伪装,轻笑:“月道友,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月竹心有些惊异:“是你们?!”
林诺之敏锐的察觉到蓝衣修士和黑衣修士气息在那一瞬间发生的变化。但不等他细想,刚刚还平静旋转的千魔禁海漩涡速度开始加快,而且越来越快!同时,头顶上天空也开始加速,狂风大作,一些金丹期的弟子竟然有些受不住就要被卷入其中,月竹心也顾不得叙旧了,只能手一挥,布下防御法阵将弟子护持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股吸力越来越强,连元婴期都只能勉力支撑。
“速速离去,看来此仙府并非元婴期以下修士可来之处。”月竹心惊呼,但她说的还是晚了,随着她防御法阵的被破,几名金丹期弟子已经被卷入漩涡,一声惨叫再无声息,她眼疾手快,加上蓝衣修士丢出一件法宝阻了吸力一瞬,她还是将其他弟子给远远送走。
另一方的金丹弟子就没那么幸运了,那黑衣人在金丹弟子被吸走瞬间,竟右手一抓凭空出现血色利爪将其金丹挖走,他怪笑一声:“这才叫死得其所。”他旁边仅有的一名元婴期脸色惨白,也不知是支撑无力还是对他的行为感到害怕。
林诺之和危凌离得最远,吸力没有这么强,有危凌帮忙,他们两个皆游刃有余。林诺之大脑还在急转,当初仙府出世可没有天上也出漩涡的,难道又是幕后有人搞鬼?
漩涡已经旋转的让人完全看不清速度了,一道飓风直接从深渊直通天界,这时,轰隆隆低沉又连绵不断的声音开始从中心处传来,一道五彩霞光从漩涡中心直冲天际,林诺之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一座仙气浩淼、宏伟大气的仙府已经展露一角,若隐若现,氤氲在霞光之中,隐隐约约还有仙音低唱。
还留在此处的众人面露喜色,但林诺之却面色凝重,仙府从海底缓缓升起,越来越清晰,但当它彻底展露人前时,上下两个漩涡却轰然撞在一起,巨大的爆炸余威带着腥咸的海浪和压力扑面而来。林诺之只能看到危凌挡在他面前将他紧紧护住,之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林诺之睁眼之后就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一座地宫之中。他尝试着联系危凌,却了无音讯,只好暂时放弃。
这座地宫的岩壁闪烁着淡淡的荧光,他正处在一处小殿之中,头顶上是金碧辉煌的穹顶,他一一试探,无论是穹顶还是岩壁,他释放的灵力,就像泥牛入海轻易的被化解了,他望向周围,四面各有一条窄小的通道。
他瞳孔一缩,这好像是……通往荒芜殿的试心路?
危凌此刻情况并不好,刚刚的大爆炸让他身受重伤,仙灵之体恢复能力十分的强悍,但同样需要极多的灵气,但他现在所处的这条狭长的通道之中,诡异的一丝灵气都没有,他只能用乾坤囊里的灵石来抓紧修复身体。手边的灵石飞快的变成一堆粉末,身上的伤痕正在肉眼可见的愈合,他一边运转灵力,一边想着林诺之,也不知他现在在何处,他记得他是整个护住了他的,应该不会有事吧。
好不容易恢复了三分实力,手上的灵石却也耗费惊人。就在此时,他体内的法宝灵境却突然发出了急|促的预警,有人偷袭!
林诺之随意挑选了一条道路,平凡无奇的通道,只是一旦进入,就一丝灵气都无法吸收,而且怎么走都像是走不完,还越走越累,每一步都重于千斤。
他仿佛能感受到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倦怠,那深深的疲惫似乎一闭眼就可以沉睡。
当林诺之在一个拐角踏出最后一步时,那种感觉总算一扫而空,他整个人靠在墙壁上,不想动弹,此时,他却见左侧通道窜出一狼狈的身影,密密麻麻的火鸟从后追击而来,在通道口却像遇到了什么屏障,被消弭无踪。那人身上焦黑多处,还有些惊魂不定,一转眼就瞧见了林诺之。
“月道友,我们还真是有缘。”林诺之微微一笑,站了起来,此人尽管法袍已褴褛不复之前所见的光鲜,但赫然是月竹心。
月竹心戒备了一瞬,此刻也不由笑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竹心刚刚被一群炎鸟追得慌不择路,谁知这样也能得见故人。”
“在下刚从后而来,看来目前也唯有向前一途,道友看如何?”两人叙了几句旧,林诺之指了指前方,现在只有三条路,故道。
月竹心垂眸一笑:“看来也只能如此了。道友可知我们所在何处?”
“我也只能推测此处应在仙府内部,其余就不得而知了。”荒芜殿试心路可以说地处仙府中心了,他这么说也没差,他一边慢慢走过去,一眼却见月竹心的右手血气惊人,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月竹心察觉到他的目光,手上捂了捂,苦笑:“那些炎鸟火毒十分可怕,我也只能将其全部逼至一处,现在右手可算是暂时废了,待会还望道友多多照应才是。”
林诺之微笑:“无妨。”
通道宽有两米,两人并肩而行,走了不到十步,淡淡荧光的通道就不见踪影,举目望去已是冰雪连天,森寒刺骨。
“这幻术,浑然天成。”月竹心叹道。
“就怕并不只是幻术。”森寒的白雪世界中,一道又一道的白色寒气在空间中肆虐。他们的对话好似开启了一个机关,原本盲目四窜的寒气带着纷飞冰雪朝他们席卷而来,林诺之严阵以待,背后,一只通红的利爪却猛然印向他的后背。
这边,危凌脸色通红,青筋毕现,血气翻涌,显是受伤,他面前的灵镜镜面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痕,他手上的本命灵剑光泽黯淡,已有不支之兆。他对面的修士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只是对方法宝好像格外丰厚,灵石储备也多,故而对方法宝损失颇多,本体伤势却没有他来的重。
危凌知道,若不是他底子扎实,元婴稳固,恐怕早就不是敌手了。
那修士一身蓝袍,赫然便是之前站在月竹心身边的那一位。危凌原先只觉对方是见他重伤,临时起意就想杀人夺宝,但这对方这层出不穷的法宝看上去根本不缺才是……而且越是和他交手就越是给他熟悉之感。
这厢蓝衣修士冷笑一声,一座精致的通天塔随手抛起,危凌就发现整个空间都被锁定,那人手中的剑轻轻一挥,七色光华条条分明,归于一束。
“七曜归心剑!你是七曜剑宗的?”危凌手中捏着法决,突然知道之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如今七曜剑宗已经落拓,元婴期以上的修士都是可数的,此人他却从未见过……忽然他想起了一个人,“楚清名?!”
蓝袍修士冷笑:“你害死我父亲,我找了你三百年,我们之间早就该有个了结!”一句话,默认了自己的身份。他剑上的光束光芒大作,朝危凌斩来,而此时危凌周边空间被缚,根本动弹不了,光束之下,灵镜直接碎裂,但在斩到他的一瞬,危凌却消失了,他略有惊疑,却见他出现在十米开外,又冷笑一声,“我倒看看你还有什么底牌。”
危凌心中焦急,这通道也太诡异了,他动用了秘法挪移,破开了通天塔的锁定,却还是没有脱离这条通道的控制。他面上丝毫不露怯:“楚清名,若不是你们心有不轨,你爹又怎么会死,而且我自认从未得罪过你,但你却三番两次想置我于死地,为何!”血燕子再到云玲珑再到夺宝,楚清名的杀意就越来越明显。
他狼狈的化解着楚清名的攻击,越来越无力。
楚清名双目泛红:“没有我,你不会存在,林岚不会存在,这个世界,都不会存在,我要你死你就得死!你早就该死了!”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楚清名对危凌的存在就如鲠在喉,哪怕他已经得到了众多奇遇,拿到了众多宝物,但危凌一日不除,他就食难咽,宿难安,他才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男主?男主算什么?没有他什么都不是!他应该是主宰,他应该是至高的存在,今日既然得以相遇,他就别想活着离开!他的眼睛越发的红艳。
“你怎么会知道林岚前辈?!你是不是疯了?”危凌吃了一惊,却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话,但他看出了他现在精神亢奋处在一种狂热的状态之中,他冷笑道,“你当年根基被毁,不是已无长生可能?而现在……竟已是出窍修为还是仙灵之体……当年的归元果被你吃了?”危凌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我说你怎么会失踪,就跟死了一般到处都没有你的消息,原来你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之前他和林诺之一直很疑惑,七曜剑宗那位合体期的老祖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理来说归元果应该会供奉到他的手上,要提升一个境界应不成问题,谁知竟是楚清名偷用了归元果?若他是给自己的掌门爹用,危凌还会高看他一眼,但他最后自己自私自利的服用潜逃,眼睁睁看着楚翔鸣死亡,着实叫他唾弃不已。
他已不想再与其废话,也不再想追究原因,诺之说的是,人何以待我,我何以待人,不求原因,但求结果!楚清名原来早就知道林岚的存在,所以才会如此费尽心思的找他麻烦,一想到对方觊觎前辈觊觎了那么多年,胸腔一股杀意直冲识海,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他之前一直掐好的法决终于使了出来,从肉|体到元婴,一种沸腾感翻涌而起,之前还黯淡的本命灵剑光芒大作,一剑西去,剑光下是楚清名惊恐的脸。
血红利爪一爪落空,明明看起来毫无防备的那个人却凭空消失,寒气直接穿透过月竹心,她却毫发无损,林诺之再次闪现整个人已是一把出鞘利剑,平淡无奇之下是盎然的杀机。月竹心还沉浸在失手的惊疑之中,刚刚灵识外放就受到了这猛力一击,顿时元婴动荡,肉|体萎靡,一口鲜血吐出,倒飞了出去。
但林诺之到底还是只有元婴期的力量,月竹心很快稳住了身形,手一挥,全身血气氤氲环绕,高洁的外表上已是一片阴森,林诺之也没有趁胜追击,他重新化作人形,冷淡的看着她,肆虐的冰雪寒气来回交穿,却对他毫无影响。
“你竟然早有防备!”月竹心冷冷的说道,她明面不显,实际上内心已是惊涛骇浪,这地方动用了她一件灵宝,蜃楼宝珠,它模拟幻境的能力十分出众,哪怕是高她一个境界的人进来了,都不一定能察觉,但它有个缺点就是并无攻击能力,只有身处幻境中的人越相信此处为真,它对其造成的影响就会越大,最后吸收其自己的攻击力进行反噬。而它有个鸡肋之处就是无法配合其他阵法禁制共同使用,极其的排外。
若这里不是试心路,月竹心是不会使用这宝珠的,但她想,此人肯定也体验过试心路的诡异之处,出现什么也不会意外,尤其是她还特意试探了一句,对方果不其然的并不认为是幻术,那么在对方专心抵挡寒气袭击的时候将他一击毙命,最不济也重伤,那么他就逃不开自己手掌心了!
谁知对方压根不按剧本走,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对方为何会如此笃定?!
“血麟臂和火毒的区别在下还是能分辨的,”林诺之道,“血麟臂是血海宗的不传之秘,祭炼方法十分残忍,据传要收集十万怨魂并将其全身血液炼为己用,因太过凶残加训练过程十分痛苦,能修炼有成的少之又少,且其只能搭配血海宗本门心法使用,你应该是之前我所见过的黑衣修士,你为何要冒充月道友?”
那修士嗤笑一声,干脆换回了自己的形象,果然是之前的黑袍修士:“吾乃血海宗马亓山,见过血麟臂的人都已经死了,你竟然能察觉出其中的分别……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林诺之心生警惕,若不是此人之前通过试心路时使用过血麟臂教他看出一丝端倪,他也不会那么确定他的身份,毕竟他从气息上根本就和月竹心一模一样。
“要怪就怪你为何要和危凌在一起吧!我找了你们三百年,没想到今天教我遇见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马亓山轻轻一笑,“不过一个元婴期,逃得了一时可逃不了一世!”
马亓山全身黑烟缭绕,灵力激荡,庞大的灵识将林诺之牢牢锁定,林诺之总算知道之前萦绕在他心间的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你是那个黑袍人?!”林诺之以前一直没有想明白那个追击他们的黑袍人是哪方势力,只知是魔道一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血海宗,血海宗和危凌无冤无仇,而且在剧情里早早的就被仇家灭门,马亓山是何人他压根就没听过!血海宗还有门诡秘术法名无骨千幻术,最善变形与伪装,“云玲珑和闫亚是你栽赃给危凌的?!”
“呵,什么狗屁超级宗门,派两个元婴弟子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他们偏偏死要面子,竟让你们发展到了今天!”黑烟已经完全笼罩住马亓山的脸,“而且,你真觉得这幻境是假的吗?”
万千风雪起,绝对零度般可怕的严寒瞬间在林诺之的脸上起了一层霜,早已不知寒暑不侵的身体此刻也感觉到了寒意,一条冰龙已经渐渐成形,马亓山的右手胀大了一圈,红光渐盛,还冒着死气,一些残魂在来回游曳。
马亓山血麟臂的攻击再次落空,他才确定自己的灵识确实无法彻底锁定林诺之。但同样的,林诺之能躲避的空间范围十分狭小,这是通道本身所限,可怕的冰龙将他的身体彻底洞穿,留下一个可怕的圆洞,马亓山来不及欢喜,就见对方一声轻笑,身体已是完好无恙:“你想这幻境为真,也要看看试心路同意不同意!”
纵然有高一阶的境界又如何,没有灵识的锁定,他完全拿林诺之没辙,哪怕对方十次只有两次可以击中他,但道修肉|体可完全没有武修肉|体来的强悍,一旦他灵力耗尽,他一样会死在这里,死在这个……他觉得是最好的埋尸之地--试心路。
原本还胜券在握的马亓山有些慌,一边格挡着林诺之的攻击,血麟臂无坚不摧,上面缠|绕的冤魂同样也起迷惑人心之用,配合他至强的攻击力,简直无往不利,但林诺之滑不溜秋的,身法又很是诡异,身体比他这个练过无骨千幻术的还要来的神奇,好像什么都能变,随时可大亦可小,而冤魂与幻术的干扰,对其根本毫无作用。
“看来三百年前的那场失利,你并没有吸取教训。”林诺之讥讽的笑道。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游刃有余,他的精力正在快速的消耗,刚刚不小心被对方的血麟爪扫到,神灵栖木就焦黑了不少,只是他可以随意化形,并没有显现出来而已。
“你知道这里是试心路?你到底是谁?”马亓山知道这蜃楼宝珠对林诺之是彻底没用了,干脆也不浪费灵力的收了起来。
“我倒更好奇你为何要对危凌下此毒手,据我所知,他可不曾与你有怨。”林诺之肯定对方和他一样是个任务者,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才是,难道又是为了林岚而来?但是没有他对方不一样也发展到出窍期了吗?
“你怎知他与我无怨?莫不成你们每时每刻都不分离吗?”马亓山冷笑道,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你是林岚?!不对……林岚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许是太过惊诧,林诺之化作的飞剑再次将其重创,马亓山再顾不得留手,一道烈火罩将自己全身围绕,荧光通道内温度瞬间就提升了上去,“三昧灵火。”林诺之眯了眯眼。
“我确实是林岚……只不过和你一样罢了!”林诺之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马亓山的视线之中,待他再次感应到对方的存在,一柄竹青色的小剑已从他的元婴丹田中穿刺而过,元婴狂躁尖啸躁动不安,马亓山瞬移了出去,一道道防御阵法和攻击阵法跟不要法力一般布置了下去,但从漩涡爆炸到试心路的炎鸟通道,他一直身上有伤,也没有时间给他回复,试心路无法吸收灵力,此刻他灵力已经所剩无几。
从开始的猎杀者到现在的被捕杀者,马亓山再也无法控制情绪:“三昧灵火之下你怎会毫发无伤!”
神灵巨木根系直抵黄泉弱水,怎会怕三昧灵火。
马亓山此刻也终于对林诺之的上一句话回过味来:“你也是破坏者?!”
“破坏者?”林诺之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难道是不同的人喜欢的叫法不一样?“我更喜欢称之为任务者。”他一边消融着对方的防御阵一边闪躲攻击。
“既然你是破坏者,那为何要与我们做对?!你应该和我们目标一致才对!”马亓山又惊又怒,“你若早早表面自己的身份,我们何须刀剑相向?”
“目标一致……”林诺之心下默然,三百年的朝夕相处,危凌不曾如剧情一般自私冷血,他真的还能为了任务而毫无负担的下手吗,“你怎会与我目标一致,危凌与你从无仇怨。”
马亓山觉得太莫名其妙了:“就凭他是气运之子,破坏一个世界的规则,杀了气运之子的是最快的方法,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什么意思?!”
“难道你是新手?破坏者,当然是要破坏!要不然你要干什么,你来这个世界干什么?!”
“我要完成林岚的心愿,帮他找回肉身。”林诺之死死的盯着马亓山,只想看明真相。
马亓山却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开什么玩笑,真是天方夜谭,这算什么,管杀还管埋?只要我们联手杀了楚清名和危凌,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啊,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你疯了吗?我们是一起的啊?!”然而林诺之却没有停止攻击,“你在干什么?!你到底懂不懂规则?!快停手啊!”
“我确实不懂。”林诺之觉得自己好像在触摸一个禁|区,他全身发冷,“我只知道,云玲珑和闫亚同样是任务者,却也被你所杀,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无论1521是不是又欺骗了他什么,他也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此人,绝不能留!
林诺之的攻势凌厉,凭借着强横的身体横冲直撞,马亓山苦不堪言,言语越发尖利而混乱,当林诺之再一次伤及元婴之后,他一声尖啸,“其实你就是想独享好处吧,做梦,你要死,就跟着老子一块死!”
马亓山全身突然胀裂,一只元婴直接冲破了肉|体的禁锢冲云而上,撞在通道顶端再次弹了下来,原本透明的元婴已经胀成了血红色,林诺之暗道不好,就想把自己压缩到最小,但他显然低估了对方对方的拼死的决心,自爆的威力让整个通道都摇晃了,荧光壁上一层青色的阵法显现出来,待到那几欲形成空间裂缝的爆炸消失之后,整个通道空荡荡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林诺之漂浮在这陌生的领域之中,一阵后怕。在元婴自曝的前一刻,他将神灵栖木化作最大,然后将灵体脱离了开来,让栖木帮他阻挡了大部分的攻击,下一瞬又被一阵青光传送走,若晚上一息他真的就会死在那里。
但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毫无攻击力的灵体,随风飘摇,在这危机四伏的仙府之中,也不知能活到几时。
他现在正处于一个青色的大殿之中,但是未等他仔细查看,这大殿再次青光一闪,浓重的血腥味就传入他的感官之中,从青光中跌跌撞撞的出现的可不正是危凌。
林诺之身随意动,直接飘了过去:“危凌!”
危凌直接掐了玉碎解灵术激发了潜能方将楚清名彻底重伤,正在趁胜追击,却不知路上触发了什么阵法被传到了此处,原本杀意四射的他一有人靠近就全身戒备,当他将剑甩出去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是诺之,他大吃一惊,强行将灵剑召回,为此反噬之力让他本已油尽灯枯的身体再一次破败了三分。
当林诺之看见那剑光扫向自己时,整个人都僵在原处一动不动。
看,他果然是原剧情里自私冷血的危凌,你一旦不再强大,不再被需要,他就会杀了你。
杀了他,任务就完成了一半,为什么不早杀了他?
为了肉|体吗?可是现在已经到了仙府,对方也身受重伤,早已没有了利用价值,杀了他,再找到肉|体,就圆满了啊。
若就这样死在剑下,那也是自己活该,心慈手软!
死了也就不用再做那样的选择题,其实也好吧?
林诺之从不知那一瞬间他可以想那么多,而当危凌宁遭一次反噬也要强行收回灵剑,没有让他受到一丝伤害时,他忽然有丝难过……不知从何而来。
“你怎会伤的如此之重。”林诺之飘了过去,只一眼就心惊胆战。
危凌强撑着神智,似乎还想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谁知下一秒就又惊又怒:“诺之怎会是这副模样?!你的身体呢?”
而此时,大殿青光再次闪烁,一位女子白衣飘飘体态怡然的出现在大殿西南角。和林诺之的狼狈和危凌的伤重相比,女子就像刚与人坐而论道回来,一派闲适与安然,正是月竹心。
危凌咬牙剑一起,直接护在林诺之身前。
月竹心看见他们好似有些吃惊:“两位道友这是怎么了?”接着她微微一笑,“竹心还在这仙府四处闲逛观察阵法呢,两位道友怎么这副九死一生的模样?”
危凌冷道:“你和楚清名是什么关系?!”
林诺之吃了一惊,望向危凌,他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
“那蓝衣出窍期修士就是楚清名,他想要我的性命,最终被我重伤。”危凌解释了一句,却一直戒备着月竹心,但他现在神智已经模糊,身体越发乏力,连灵力都无法调动,玉碎解灵术尽管激发了他的潜能,但术法效果一旦过去,后遗症却着实惊人,他现在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楚清名?你是在找他吗?”月竹心右手轻抬,一盏白玉灯漂浮在她的手上,透明的灯罩笼罩在幽蓝的烛火上,一个小巧的元婴却盘坐在烛火之上,全身扭曲,就如蜡烛在融化般,那极其痛苦的小脸上,勉强能分辨出当初俊美的楚清名模样。对方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在烛火之中,很快,他已经分辨不出五官,只是那无声的嚎叫却叫林诺之和危凌的心沉到海底。
“我得谢谢你,要知道我想杀他……可是和想杀你的心情一样久呢。”就这样冷淡的看着楚清名的元婴消散在她的灵宝之中,月竹心还眼角含笑的对他们说,“其实我很感激他……哦,他的气运,没有他,我怎么可能跟得上你们的修炼步伐呢?不过不好控制的人,还是要尽早清除才是,原本我将他带到这千魔禁海之上,就是为了干掉他,谁知上天看我如此勤勉,还买一送一。”她左手一抖,一颗又一颗的灵石就飞了出去,慢条斯理的摆着阵法。
“你和马亓山是一起的。”林诺之陈述道,“我早该想到,云玲珑和闫亚……是你们联手做掉的。”
遇到马亓山的时候,他就已经想通了很多,只是还抱有一丝希望,现在已经显而易见了。
危凌在一旁都听到了,但他神色不动……他不在乎真相,他只知道,想对他和诺之不利的,都是敌人……哪怕拼着自爆,他也要护他一时周全。
月竹心微笑:“那两位……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当初月竹心正是因为师弟闫亚的异常,确定了对方破坏者的身份,但她并没有轻易暴露自己,因为闫亚太过直来直往,只想直接杀上七曜剑宗,将危凌和楚清名直接抹杀,后来闫亚和马亓山认识,马亓山却显然聪明多了,他打着和月竹心一样的主意,最后他们两人绕开闫亚,确定了合作意向。
月竹心从一开始就没把危凌放在眼里,尽管同样是气运之子,却被楚清名所压制,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楚清名整残,气运就会转移自楚清名一人身上,只要在楚清名成长之前将他弄死,这个世界任务就算完成了,多么轻松写意的世界。所以一开始,当闫亚打探到楚清名外出历练时,月竹心和马亓山就在这一路上对方的奇遇上布下了不少死局,灵剑洞府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楚清名被马亓山化形重伤,就要击杀之际,云玲珑竟然自己跳了出来,最后被他当了挡箭牌,楚清名这才得以逃出生天。
“当我搜了她的魂才发现,她竟然也是一个破坏者,而且是因为为原身的遭遇感到愤怒,所以一心想要手刃楚清名这才救得他。这不是神经病吗?我从未见过脑洞如此清奇的破坏者。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破坏,至于我们投身的这位原本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与我们有关系吗?!会被这种剧本影响的,神魂也未免太弱了。”月竹心冷笑着看着林诺之。
破坏!破坏!破坏!林诺之从未觉得灵体那么的冷,他好像走进了一个陷阱,那是一种未知的恐惧。
也正是因为搜魂,让月竹心知道剧情产生了偏差,马亓山传讯闫亚,让闫亚前往击杀危凌,谁知直到她赶到,闫亚这个废物也没有成功。她知道对方有了防备,加上身边又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武修,她已经不可能现在杀死危凌了,干脆出来卖了个好,将闫亚带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和马亓山一合计,马亓山之前用的就是危凌的形象,楚清名不管真假肯定会赖在危凌身上,届时危凌被抓,若是他们门派能插上一杠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月竹心马亓山再次化形将闫亚这个她压根看不上眼的破坏者给杀害了,栽赃到了危凌身上。她算计的很好,危凌肯定要被重罚,她代表归海宗上门要人,凭借着自己的身份,要接近楚清名很容易,完全可以一箭双雕。
但是再次发生了意外,危凌竟然逃了出来,而他的师父石青严为了他将清涧峰**了出来,导致七曜剑宗整个门派都焦头烂额,自然不可能花大力气去追杀危凌。幻海宗的追杀令也随之变成了鸡肋,那些高高在上的元婴期修士是不可能会放下身段去追杀一个筑基期弟子的。
后来她根据危凌两人逃跑的路线判断了他们目标是海外,他们带着人去堵,可算是逮着了,月竹心原想这次十拿九稳了,她连破虚梭都使出来了!结果她脱力在一旁,危凌那边却仅仅是那个武修重伤倒地,而危凌还在危急时刻突破了!
再次功亏一篑。而在追击危凌的过程中,他们还把楚清名给弄丢了,还是后来在一处秘境中得以相逢。
月竹心的阵法已经构造完毕,明知道不对,林诺之和危凌却已经无力逃跑,只能看着这晶莹的法阵一点一点将他们构陷在牢笼之中。
“诺之,等会你进这枚戒指,我们冲出去。”细弱蚊蚋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一只滚烫的手拉住他,林诺之低头看去,一只从未见过的玄色古朴戒指戴在危凌的无名指上,这戒指材质显然与他曾经安身立命的那枚相似。
林诺之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月竹心微笑如故,看向林诺之:“我知道你和我和马亓山一样,不过你显然是云玲珑那种傻|逼类型的,所以,你也一起去死吧。这个世界已经拖了太久了。我早就该回去了。”
“等等!”林诺之急声打断她,“当初寒阴古地的异变和这次千魔禁海的提前异变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月竹心显然惊讶了一瞬,却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诺之!”林诺之心念急转,但是却根本找不到逃生之法,此时脑海中响起危凌急|促的叫声,随即他就感到自己整个灵体都被拉动,林诺之惊怒交加,却无力抵抗这股拉力,直到整个灵体陷入一片雾蒙蒙之中。
早在寒阴古地之后,林诺之就已经没有了神识,他无法探查外边的情况,只是突然间,戒指里的灰雾风起云涌,卷在一处又轰然而散,整个空间都震动了少许。
他一瞬间有些茫然。他就这样被困在这里,以生的名义吗?
他想他早该知道会发生什么,早在月竹心出现时。现在他的任务是不是已经完成一半了,还不用遭受煎熬,只要静待再一个有缘人,找回肉身?
当林诺之再次看见光,还有些恍惚,他竟不记得过了多久,短短几秒钟,竟有隔世之感。
“你们在本道的仙府打打杀杀……问过本道的意见了吗?”
还是在那个泛着蒙蒙青光的大殿,四根精美的雕花大柱,空荡荡的缺少人气,根本看出任何的狼藉,月竹心仙气的外表此刻已不复存在,肤色灰败,左手臂齐根断裂,狰狞的伤口上还覆着一层灰蒙的雾气,正在阻止她的恢复,这让她娇美的脸庞一阵扭曲,她右手抓着灵石,似乎还想打坐回复体力,但骤然出现的这个人却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一身大红衣袍,一个男人穿起来却并不显得怪异,反而尽显张扬肆意的气度,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他就那样抱臂站在一旁,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
林诺之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愣住了,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前辈,这座仙府刚出世时晚辈正巧在附近,这才卷入进来,并不知其已认主,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月竹心灵识稍动就感到了那人身上的恐怖威压,顿时知晓此人实力深不可测绝非她现在所能对抗,立马低眉顺目,她的余光看到林诺之,没想到对方一个小小的灵体居然能活着,只要杀了他,吸收了对方的气运与神魂,她就可以叫童子将她拉回中转空间了。
“这座仙府本就是本道所建,何来认主一说?尔等擅自进入吾家还找借口?”红衣道士食指一指,月竹心身体就被石化一般,完全动不了,连元婴都被禁锢,一丝灵力都无法调动,之前被灵力封住的断臂伤口,血液哗啦啦的就开始往外流淌。
“此仙府难道不是上古时期赤泽上人所建?!”月竹心只觉此人来意不善,强忍住身上的不适,还是先搞清楚对方的来头,看看能不能攀上关系,“前辈,晚辈乃幻海宗第四十八代弟子,绝对无意冒犯前辈,还望明察。若您真要计较,还请给个明白。”
红衣道士挑眉笑道:“幻海宗?完全没听说过。不过几千年,真是什么样的小宗小派也敢在本道面前装模作样了。不过你倒是对本道知之甚祥,这座仙府是本道为一老家伙所建的埋身之所,可从未说与他人知晓,呵。”
“你……不可能!赤泽上人明明在两千年前就已飞升而去。”月竹心心惊不已,对比自己所知的剧情,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觉此人和剧情中赤泽上人的描写颇为相似。
融合了岚清上人林岚记忆的林诺之哪里会认错,这人就是林岚的死对头,段泽言,让林岚灵体双分的罪魁祸首。两人从修真初起就结下仇怨,偏偏两人俱是天赋异禀之人,修行皆是一日千里,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林岚宁当散仙也不愿飞升,段泽言为此也滞留在下届,直到终于找到机会将林岚彻底压制。
千钧一发之际林岚灵体脱壳逃出生天,段泽言没有毁去他的肉|体,因为他知道,千年修为一朝尽丧,别无选择的林岚一定会另寻他路,他就是要用他的身体吊着他,让他不忍放弃。谁知对方就是那么沉得住气,一直到等了也找了上千年,他依然没有等到对方,最后深觉无趣的他选择了飞升,而在飞升之前,他在千魔禁海创造了这座锁仙府,将林岚的肉|体安置其中,若五千年内这座仙府不曾开启,就将启动自毁阵法,彻底埋葬在千魔禁海。
“本道特意寻了个偏僻星辰飞升,你竟也知?”段泽言眯着眼睛笑了,一种从灵魂深处开始冻结的寒意瞬间蔓延至月竹心全身,她忽然感受到了激起强烈的死亡威胁,她有种直觉,这可能不是普通的死亡,她的神魂也会一并葬送在这里。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您若真是赤泽上人,为何会对林岚的神魂视而不见,他就站在您面前您却一无所觉?”
冻结感瞬间消退,月竹心冷汗刷一下就流了下来,她在心里呼唤小童将她拉回中转空间,她果然不该小觑修真|世界,这里已经是涉及神魂的世界,一旦死去,她真的能保证回得去吗?然而以往总是有求必应的小童完全没有了声息,无论她怎么在心里呼唤都没有反应,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她刚松口气的心再次揪紧,恐惧油然而生。
“林岚那个老鬼?”段泽言果然提起了一丝兴趣,他摸着下巴,眼神饶有趣味的盯着林诺之打转。
林诺之一时不知对方能否看出异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冲击他的世界观,他和林岚到底算什么呢?吸收融合还是取而代之?在接触修真之后,他知道一个词,叫夺舍重生,事情的真相……真的像1521说的那么正义吗?
从马亓山到月竹心,他们对任务的理解显然和他不一样……他们说的是否才是真实的。
林诺之飘荡在空中,面无表情。
“林岚化成灰我都认识,他?他不是林岚。”段泽言轻笑着摇头。
月竹心脸色惨白:“不可能,他一定是林岚,也许他灵魂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但您仔细检查,他一定是林岚,他有林岚的记忆还继承了林岚的一切。”或许曾经她还不一定确定这个破坏者附着的身体是林岚,但现在,她无比渴望这就是林岚。
“够了!本道还不需要一个夺舍者来教我分辨事实。”段泽言手一挥,月竹心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说话。林诺之瞪大了眼睛,看着月竹心的身体突然躺倒在地,一只与她本体一模一样的小元婴从她的丹田破体而出,之后元婴如冰块般消融,一道漆黑如磨盘的影子渐渐显现出来,这影子十足的丑陋,脸庞部分唯有三个黑黝黝的窟窿,双手双脚枯瘦如柴,还冒着黑气。林诺之只看一眼,就觉的说不出的厌恶。
“真是肮脏的灵魂!想必一直以来唯有作恶不曾为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今日本道且当替天行道。”段泽言指尖一道金光夹着霹雳,那漆黑魂魄还想跑,却被那金光直接击中,凄厉的尖叫随之而起,那黑漆漆的魂魄中无数痛苦的灵魂飞了出来,那些纯白的灵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沐浴在金光之中,朝着段泽言鞠躬,渐渐消失在虚空之中。
林诺之分明看到其中一个女子正是月竹心的模样。
而那漆黑魂魄在金光中越变越小,最终成了一缕黑烟,散去之后未留一丝痕迹。
林诺之看着段泽言,忽然说道:“传闻中元婴自爆后的灵魂唯有仙人可以搜救,是吗?”
段泽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想问那叫危凌的小子?没错,本道确实可以救,但我凭什么要帮你?”
林诺之笑了:“你真没有看出来吗,我和月竹心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从我来到这里起,我就是林岚,林岚就是我,我和她一样……是夺舍。”最后三个字,他声音有些艰涩。
“你为何要告诉我?虽然你间接的帮了我个忙,但我可不会因此感激你,刚刚那家伙的下场就是你的未来。”
“敢问上仙,刚刚那女子为何会怨魂缠身。”
“他轮回多世,每世必强占人肉身并收其神魂为己用,被吸收的神魂不仅不能为人还被剥夺了转世之机,这些神魂自然不肯甘休,恶业已成,那女子哪怕今日得以逃脱,将来也必将成魔。”
林诺之心若死灰:“我曾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无愧于心,现在才知从一开始我就已经错了。我以为我的到来是帮助其弥补遗憾了却心愿,最差也该是等价交换,原来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剥夺了对方生存的机会。回想往事种种,今日方知错的离谱,真是可笑可悲,既然已知是我之过,我也希望能尽力弥补。还望上仙助他们解脱吧。”
段泽言看起来有些讶异:“你可知这样一来你将魂飞魄散,再无重生可能?”
“若生的机会是以众多无辜之人的怨恨所换,不要也罢。”林诺之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再世为人,健康的长久的活下去。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当作考验当作磨砺,他以为他是励志的,谁知道原来在别人眼中,他和恶魔无异。是的,也许那些剧情真的会发生,他也许真的拯救过一些人的生命和未来,但这并不能掩盖他的自私和错误。
他想,他曾经感知到的那些所谓原主的情绪,是不是其实是针对他的?
若他就这样被蒙蔽一辈子也罢,但今日上天让他得知了真相,他已无可能没有负担只想着自己的愿望了。
“只是危凌纯属被在下拖累,他这一生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还请上仙救他一命。”曾经林诺之因为剧情而对危凌百般挑剔,但今日看来那些情绪真是自作多情,不管剧情如何,危凌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甚至拼死也要护他周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我为人二十八载,因心疾复发而死,死后灵魂被牵引到一个叫执念之界的地方,其中一位编号1521的童子能将我传送到各个世界,我所知就只如此,上仙请吧。”
林诺之闭上眼睛,却久久没有等到他幻想的审判。
他疑惑的睁眼,却见段泽言笑弯了眼:“你早已受过一次,为何还要我对你做第二次?还记得寒阴古地神灵巨木吗?”
“是你?!”
“唔,本道给了你神灵栖木,还留了两枚归元果。哦,还有是本道特意告知你们锁仙府要出世呢。”段泽言哈哈一笑,变幻成了当初和林诺之二人做交易的修士模样。
这一直萦绕在林诺之心头的疑问终于迎刃而解,他曾以为是月竹心布局亦或真的只是巧合,但两者皆很牵强,谁知真相竟是这样。
“你为何要这样做?”林诺之控制不住的追问。
“这你就无需知道了。”段泽言笑了笑,“我只想告诉你,如今的你就是最真实的你,你是否从未看过自己的模样?灵体最根本的形象可不会骗人。”一面水镜显现在林诺之面前,上面纤毫毕现,一个单薄的影子就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眼中。
清瘦修长的身体、清俊苍白的面容,这是他最开始的模样啊,他生前的模样,只有那一头长发昭示着他的变化。
“早在神灵巨木处,我就已对你使用过普渡金光。故而你才会灵力全失,神识皆无。不过你的灵魂和那个肮脏的影子可一点都不一样。”段泽言叹道,当时普渡金光下,那原本有着他熟悉的林岚外表的灵体,就被剥去了伪装,然而和他想象中不一样的是,那个魂体身上有着十几朵淡淡的金色莲花围绕,与金光相辉映,那苍白的灵体好似莲台上的佛陀,竟有种普渡众生的慈悲。
和“月竹心”身上充满怨恨的灵魂不一样,他身上的魂魄都很平静,哪怕是林岚的魂魄也同样如此,当他们转生而去之后,每人都有一朵金色莲花随之同去,段泽言一时间竟有些羡慕。
功德生莲,三生有幸,这些人转世之后,也必将顺遂一世、洪福齐天。
最后剩下的几朵金莲落在那灵体身上,渐渐隐去。
“你大可不必有心理负担,天道至公,因果必清。无知者无罪,你夺舍的恶因有一大半会落在当初欺骗你的人身上,剩下一小半也与你所造的功德相抵两清。”
“功德?”林诺之知道上古时期有功德成圣的说法,但他怎会有功德?
似乎知他所想,段泽言接着说道:“善行谓功,善心谓德,是谓功德,为民谋利造福百姓,助人为乐解救众生种种件件,皆是功德。”
林诺之还是有些迷茫,他好像真的没有做什么。
“只要因你之故,世界因此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就是大功德一件。”见状,段泽言也说的更直白一些。
林诺之若有所悟,这么看来,他的功德应是在古代为官、末日丧尸以及星际世界中获得最多吧。他却不知,他在每个世界皆有功德,只是多与少的问题。
“如今你功德圆满,已经达到转世条件,所以本道这是特意来护持你转世的。”
林诺之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过山车一样,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愣愣的看着段泽言,竟不知作何所答。
“你可准备好了?”
“等等,”林诺之害怕他直接一挥手就把他送走了,连忙打断他,“上仙可否给在下解惑?”
“难得糊涂,难得糊涂,你何须知道那么多,安心转世去吧。”段泽言摇头并不作答。
“好吧,那还请您将危凌的事给我一个准确的回复。”
“他因元婴自爆,伤了魂魄,我确实可以帮他搜魂转世,但其却不可能再像这一世步入修行之路了。除非……”
“除非什么?”林诺之追问。
“除非有功德替他弥补残缺,这样他转世之后就可和今日无异,甚至更胜一筹。”段泽言说道。
林诺之笑了:“那还请上仙将我的功德分与他吧。”
“哦?你确定?功德可是好东西……你带着它转世,那就是天道眷顾,气运加身,你真的愿意放弃吗?”
“我知道,我只求心安。”
若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若任务就这样顺利的走下去,曾经的他很迷茫自己将会如何对待危凌,但现在他想明白了,哪怕那一天真的到来,他也愿意放弃任务,只求心安。因一个不曾发生过的未来以对待一个什么都没做的人,这不公平。君何以待我,我何以待君。这是他教导危凌的处事原则,也是他的原则。
“可是这样,你的功德不满,你将无法转世。”段泽言手指一掐,又说道。
“那我……愿意放弃这次机会。”林诺之轻吐一口气,忽然觉得全身都放松了,他笑了笑,一派轻松写意。
段泽言眯着眼睛:“你真的考虑好了吗?一旦放弃这次机会,以你这样弱小的魂体,在这个世界可能都活不过几天。我可以告诉你,你口中的执念之界已经不复存在,你一旦死亡,就是真的彻底的消融于天地之间。”
“但求无愧于心。”
林诺之的回复斩钉截铁。
“也罢也罢。”段泽言沉吟着,“本道今日权当发一次善心,你们一并投胎去吧!”
“嗯?”林诺之还未开问,眼前一阵天地颠倒,意识就陷入混沌之中。
段泽言侧身而站,林诺之沉睡着的灵体漂浮在他面前,接着,他手一挥,又一具灵体出现在林诺之旁边,郝然是危凌的模样。他头微垂,面色恭敬,就见危凌的灵体上一点金光浮现,随即飞向林诺之,绕着他转了两圈,之后金光便拖着灵体,破开时空之禁,钻入其中,消失不见。
感受到那股亘古的悠然气息消失,段泽言轻吐口气,苦笑的看着留在原地的危凌灵体,手一翻,轮回镜出现在他的手中,镜面反射的耀眼光芒笼罩在危凌身上,“自当给你一个好前程,且去吧!”
轮回镜光芒大作,灵体消失之后,段泽言也不见踪影。
这座千魔禁海的仙府再次沉入海底,令那些正呼朋唤友前来寻宝的修士扼腕不已。
清寒天外,一麻衣老叟静静站于虚空,原本微阖的双眼睁开,闪烁出一道毫光。其沧桑的容颜下笑容和蔼,慈眉善目,令人见之就心存好感。
“爷爷,你怎在这里。”一道青光破空而来,可爱的青衣童子就这样出现在老叟面前,“呐,这只天魔我已经抓来了。玄煞帝君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吗?”
“已被师父镇压|在九幽之地,没有十几万年的面壁思过,看来是出不来了。”
青莲道君抚掌笑了笑,又想起这只天魔:“这只天魔怎么办?”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善业帝君笑了笑,“将它交由司业道君处置吧。”
“啊?哦。”居然落到司业道君手上,青莲道君忽然对这只小天魔报以深切的同情。
青莲道君见自家爷爷一直看着清寒天,问道:“爷爷,这清寒天被玄煞帝君扰乱的乱七八糟的,师祖老人家会导正过来吗?”
善业帝君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既然你那么关心,这清寒天就交到你手上了。”
“什么?!”青莲道君从莲台上一蹦而起,“孙儿现在才刚刚接触天道法则,怎么会有能力管理三千小世界呢?爷爷你莫坑我。”
“正好,正好。”善业帝君轻抚白须,对这个想法甚是满意,“我也帮你物色了个帮手,就是你的第八代弟子段泽言,如何?”
“唉?那是谁?我怎么没印象……啊,不是吧,爷爷你来真的啊?”青莲道君哭着脸,“我要告诉师祖,爷爷你欺负我。”
善业帝君哈哈一笑,“师父可没空理你,你且莫要去烦他。”他一脚踏出,已是斗转星移身处另一虚空。
青莲道君莲台一闪跟上:“师祖去哪了爷爷?”
“唔,他去接我师弟亦或者……?”
“啊啊?爷爷的师弟……那就是我……”青莲道君板着手指头数,“呜呜,我的辈分好像还是没涨。”
“哈哈哈!”
“爷爷,你的师弟是谁啊?”
“你想知道吗?自己去问师祖。”
“……好吧我不问了……师祖是不是没有转世过?爷爷。”
“你想明白了吗?”
“没有呀……”
“那就自己慢慢想。”
善业帝君抚须轻笑,玄煞帝君的失败还是很有理由的,毕竟智商看上去和他孙子差不多。
他师父从未转世重修过,只不过为求突破选择了沉睡,只有一部分神念寄托在他所创造的清寒天小世界中。偏偏有人谣传师父已转世重修,偏偏还真有个玄煞帝君信以为真。天尊本体乃是宇宙初开第一株菩提树,一旦他转世重修,本体就成为一件先天至宝,得之炼化即有很大成功率成为因果大道新的掌控者。
玄煞帝君为此煞费苦心,妄图以清寒天的法则为笔,气运为纸,勾画出先天至宝的下落,结局显而易见,平白落了个被镇压的下场……
不过也不能说毫无作用。
好歹让师父从沉睡中醒来……还将捡了个“徒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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