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无草风萧萧,天空阴霾无颜色。
张角发起全国各地的太平教进行起义,旬日之间,天下响应,京师震动。汉朝廷遂拜卢植为北中郎将,持节,以护乌桓中郎将宗员为副将,率领北军五校士兵,又发天下各郡之兵共同征讨黄巾军。张角军连战失利,败走广宗(今河北威县东)。卢植筑围挖壕,并制造云梯,正当要攻下广宗时,灵帝派遣小黄门左丰视察军队,有人劝卢植以物贿赂左丰,卢植不愿这样做。左丰因一无所获而回归上言灵帝说:“广宗之贼极易攻破,但卢中郎固垒息军,而等待天诛贼。”灵帝大怒,以槛车惩治卢植,减死罪一等;随即又派遣东中郎将陇西董卓来代替卢植,结果董卓为了表现自己进攻曲阳(今河北晋县西)。
一片雪花从空中飘落,落在马跃脸上,化作一片冰凉。慕容飞紧了紧手中钢刀,冰冷的质感从指尖传来,令他神志一清。慕容飞极目旷野尽头,那里有一条淡淡的黑线在蠕动。
终于要来了吗?慕容飞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从容,最后紧了紧腰带,将背上缺了一角的铁制圆盾卸下来挎在右手小臂上。兵器出鞘声、喘息声、金属撞击声响成一片,无数跟慕容飞一样的人开始战前的最后准备,烈烈寒风吹起他们头盔后面的头巾,众多铠甲下的黄色衣服形成一片翻滚的黄色怒涛。
没错,他们是黄巾!慕容飞是他们中的一员,并且只是一名普通的刀盾手。
这是群雄并起的序幕,也是浩劫的开始;也拉开了新时代的大幕。经过几天的亡命生涯,慕容飞悲哀地发现,光靠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的,一伙流窜的盗贼就足以让你丧命!这是个人吃人的时代,你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拿起武器去杀人,只有这么做,你才能活下去。
慕容飞本想参加官军,毕竟黄巾军被官军分割包围着,他可不想给张角那老道殉葬,毕竟是混口饭吃,干嘛非要找个处于弱势的军队。可在投军的时候,因为衣衫褴褛、无钱孝敬,他差点就被贪婪残暴的官军将领当成黄巾贼杀头充数去领赏,幸好有个叫刘辟的家伙领了一标黄巾贼,凑巧救了他,于是慕容飞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刘辟的部下,当了一名杂兵,然后因战功从杂兵转为刀盾手。
这一个月多来,慕容飞已经记不清总共参加过多少次战斗了,在连番恶战中,他也迅速成长为一名会“五行变术”的冷血屠夫,一个多月来,死在慕容飞刀下的官兵少说也有十几个了。
地平线上那条淡淡的黑线变得更粗了,绵长嘹亮的号角声在前方响起,悠远得就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黄巾贼兵阵一片肃静,呜呜的寒风中,慕容飞听到了轻微的牙齿打颤声。
慕容飞转过头来,目光柔和地望着身边的少年,少年只有十六岁,脸上还是稚气未脱,他手里紧紧握着一根两端削尖了的木棍,握棍的双手正在轻轻颤抖。
慕容飞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淡然道:“小雨别怕,很快就会过去的。”
少年姓陈名小雨,因为不到20岁,所以还没有表字,他是慕容飞到现在还留在刘辟军中的其中一个原因,如果没有陈敢,如果不是刘辟曾救过他的命,慕容飞早就另谋出路了到褚燕军去了。黄巾起义最终是一定会失败的,刘辟更是个草包,跟着他混只能是死路一条;不如投靠兵强马壮的褚燕。
但为了陈小雨,为了报答刘辟,慕容飞留了下来,陈小雨的父亲陈老三和刘辟一样,也曾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
那还是慕容飞第一次上战场,面对虎狼般冲杀过来的官军,慕容飞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一名凶狠的官军盯上了他,幽灵似的冲到他跟前,手中钢刀扬起半空,一抹残阳照在雪亮的刀刃上,耀眼的反光迷乱了慕容飞的眼睛。慕容飞眼睁睁地看着那片耀眼的雪亮从空中斩落,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般,既不能躲也不能格挡。
危急时刻,一柄厚重的砍刀架到了慕容飞的肩膀上,那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震得慕容飞的耳膜生痛,也唤醒了慕容飞心底原始的野性,他张大嘴巴,凄厉地咆哮起来,同时喷出一束火焰射向对方,身穿厚重精铁铠甲的官军无法灵活躲避,被这束火焰近距离击中,火焰虽然没有剧烈燃烧,但也让官军不得不放弃进攻,用手乱拍希望扑灭火焰,慕容飞抓住机会瞄准了官军的咽喉,手中竹剑恶狠狠地刺出,捅进了那官军的喉咙中。
慕容飞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剑捅进去的感觉,就像小时候他用竹签刺穿了一个萝卜,但是不同的是血液顿时喷溅而出。救了慕容飞一命的就是陈老三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为了救慕容飞,陈老三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那就是他的生命!当他奋力挥刀解救慕容飞时,一杆罪恶的长枪洞穿了他的胸腔,当那截滴血的枪尖从陈老三胸前穿出时,他已经完成了一名战士的最后升华。
“照顾我的儿,陈小雨还有……陈小虎。”
在气绝身亡之前,陈老三只留下了一句话。慕容飞是个讲义气的人,他拿起了陈老三的钢刀,也肩负起了他赋予的遗命,为了陈小雨和陈小虎,他决定留下来,继续留在黄巾军中。
人无信则不立,为了朋友就算赔上性命又有何妨?那一刻,慕容飞觉得自己真正成了古代侠客,因为他已经做到了视性命如草芥。慕容飞目视前方,破烂的大旗下,一骑峙立。
刘辟跨马肃立在兵阵的最前方,胸中燃烧着万丈豪情,一个月,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的部众就从最初的一百余人发展到了现在的5000余人!5000人是个概念?按照大汉军队的编制,这就是整整一营的军队。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要不了一年,他就能拉起一支席卷天下的百万雄师!地平线上那道黑线变得越来越粗,往前蠕动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慕容飞感到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漫长成了永恒,有隐隐的雷声从天边传来,脚下的大地也在轻轻地颤抖。慕容飞的脸色变了,刘辟的脸色变了,所有黄巾贼的老兵们脸色变了。
那是一支骑兵,一支庞大的骑兵!
近了,终于近了,当慕容飞看清那一杆迎风招展的烈烈旌旗时,因为连番恶战而变得漠然的心脏也不争气地跳动了一下,因为那杆旌旗上,赫然绣着斗大的一个“董”字。西凉董卓,那是一个魔鬼,一只豺狼。
……
董卓高举宝剑,策马狂奔,一千骑西凉铁骑如影随形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庞大的骑阵仿佛来自地狱的幽涛,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如天崩地裂,如惊涛拍岸,向着前方的黄巾贼军漫卷而来。脚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后倒退,天地间只有成千上万匹健马同时叩击大地所发出的轰鸣声,整个世界都在战栗、在颤抖,环宇乾坤,天地唯我!烈烈豪情在董卓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灼热了他的双眸。
“杀!”
董卓大吼一声,手中宝剑狠狠斩落,同时一拨马头,斜斜地驶向了骑阵的侧方。
“杀!”
一千西凉健儿轰然回应,声如炸雷,数千只铁蹄搅起漫天碎雪,如滚滚铁流瞬时越过了董卓继续往前冲刺,最前面的一排骑兵将直指虚空的长矛压了下来,几百支锋利的长矛刺碎了冷冽的朔风,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后几排骑兵将手中的斩马刀高举过顶,锋利的冷辉令天空的灰暗都为之消退。
……
黄巾贼的军阵开始骚动起来,站在前排的士兵开始惊恐地环顾四周,胆怯的已经开始退缩,刘辟在阵前策马来回奔走,大声喝斥,试图控制住颓势,但他的努力是徒劳的,更多的人开始往后退缩,能够坚持留在原位的士兵正在变得越来越少。
慕容飞绝望地叹息了一声,黄巾贼就是黄巾贼,就算打上一百仗一万仗,也还是黄巾贼,永远也成不了官军!在空旷的平原上,当步兵遭遇骑兵时,只有排起密集阵拼死一搏,才能有一线生机,转身逃跑只能是自取灭亡,两条腿永远不可能快过四条腿。
在官军骑兵阵的强大压力下,黄巾军因为连续消灭了几小股官军而高涨的士气迅速消褪,刘辟在连续斩杀了几名后退的士兵无果之后,终于也放弃了,转身加入了逃跑大军。说到底,刘辟并不是个很有勇气的人。
兵败如山倒。
慕容飞深知一个人的顽抗根本不足以扭转整个战场的局势,除了跟着溃逃,他别无选择。虽然他明知败逃也难免被屠杀的命运,可如果留在原地,却只能死得更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刀盾手和杂兵被排在了最后,所以现在,他逃的最快。
西凉铁骑如虎入羊群般扎进了黄巾军溃逃的残阵,锋利的长矛像扎稻草一般洞穿了黄巾贼的身体,血腥的屠杀——开始了!
慕容飞紧紧拉住陈小雨的手,没命地往前狂奔,他不敢停下来也不敢回头,连绵不断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昔日的“袍泽”正在遭受残忍的屠杀。慕容飞非常同情他们,也很愿意拯救他们,可他无能为力,因为他只是一名刀盾手。
“呃啊……”
一声绵长的惨叫在身后突兀响起,竟是近在咫尺。很显然,官军已经追上来了!慕容飞叹息一声,知道逃命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伸手在陈敢背后奋力一推,然后执刀转过身来,目光所及,一抹寒光已经照着他的脖子切了过来。
“嗷~~”
慕容飞发出一声狼嚎,挥刀奋力挡格。两刀毫无花巧地撞在一起,剧烈的金铁交鸣声中,慕容飞张嘴喷血,笨重的身体已经像风筝般飘了起来,在空中翻翻滚滚地往后跌落。慕容飞感到整个胸腔已经被挤成了薄薄的一层,再难以呼吸。
好强横的力量啊,就算拼尽全力也还是无法挡住一刀吗?
那西凉骑兵一刀将慕容飞连人带刀磕飞,胯下健马随即人立而起,昂首发出“咴律律”一声长嘶,两只前蹄凌空踢腾两下,然后照着慕容飞的面门狠狠踩踏下来。慕容飞亡魂皆冒,如果这一下被踩实,自己的脑袋只怕会像西瓜般碎裂开来。
不过慕容飞绝非等闲,他快速的向右连续翻滚,成功的躲开这致命一击,既然无法逃脱,不如拼死一战,慕容飞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同时开始快速变化手势结印,几秒钟之后,慕容飞张口喷射出带血飞箭,血箭飞出速度极快,真是一箭封喉,追杀慕容飞的西凉骑兵没想到有此一招,大意之下他丢掉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