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楚的事儿告一段落,苏勒开始在两位乳母之间挑选。林佳氏和高氏,苏勒还是更喜欢高氏一点儿。因为高氏是汉人,长得比较接近苏勒常年培养的审美。【捂脸,闺女你怎么能这么外貌协会!这不是一个女政治家的合格属性啊喂!】但真看起家族谱系来,反而还是出身满洲的林佳氏比较有用些。
皇子皇女的奶妈被选中的时候,地位其实都不怎么高,不过皇家有供奉奶妈的习惯,所以随着哺育阿哥和格格的功劳,也就水涨船高了。苏勒也和对宁楚说话时一样,单独把林家氏叫来,问道:“林嬷嬷,从前没问过,你家里该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公子的吧?”
“奴才家的小子哪里当得格格的一句‘公子’呢?您心疼奴才,可别折杀他。”林佳氏心里清楚自己在苏勒心里的地位不如高氏,【插画爆料,因为就是这位告诉苏勒她是公主,开启了她一生的不能苏数字的悲催穿越生活】平时也没什么亲近的意思,可人家活得长,小时候宫里当过差,虽然没伺候主位,可也有见识,苏勒透了点儿意思,这位立刻打蛇棍随上——开什么玩笑,主子要亲近你,你还能推开不成?
“哪年生的?开蒙了么?”苏勒倒是满意林家氏,有眼色啊!
“十七年十月的,现下还小,比不得格格聪慧,奴才家里又都当差……”意思是没时间教了。
“他会说蒙语么?你婆婆好像是蒙古的。”苏勒继续套近乎。林家氏的丈夫哈尔库的母亲是蒙古包衣,这在胤禛给的资料上面有。
有见识的奴才自然不会计较主子将自己的家世差个底儿掉,很顺从地恭维:“格格真是好记性。奴才家里也说蒙语。”
“那就好,这么小的年纪,满蒙语皆通就已经不错了,回头让奶公找个先生开蒙学学识字,”斟酌一下,又道,“清书、汉书都学学。汉话也得会说,阿哥们开蒙,可都是汉先生。五阿哥汉语如今还是磕磕绊绊的,这明年过了年就要进学了,娘娘倒是不操心,我这个做姐姐的日日看着,可真是干着急。”苏勒话里有话地暗示会推林佳氏的儿子做五阿哥胤祺的哈哈珠子,也就是伴读。事儿她是没把握的,不过以五阿哥的姐控程度,林佳氏的儿子还会说蒙语,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蒙古伴读不好找,多半也就是母亲是蒙八旗出身的满洲子弟。
林佳氏作为一个有野心上位的妇人,瞬间悟了,立刻跪下来叩谢,眼看着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奴才全家谢谢格格的指点,只怕奴才家的小子不成器。”意思是格格您有这个心就好,不成我也感激您一辈子。
苏勒格外满意,果然上道啊!对一个母亲来说,儿子出人头地果然是最重要的。虽然当哈哈珠子得替主子挨打,可这年头哪有学知识不挨揍的道理?家长都是一个心,只要能学出来,先生您狠狠揍!当然了,康熙这种溺爱儿子成疯成魔的不算。
这愿一许,苏勒感觉林家氏已经一只脚踏到了她的贼船上。然后很果断地说了第二件事,“我听说你男人是在尚膳监做副司库的,和采买的褚勒关系不错?”
林佳氏心里生出一些不好预感,但也只能低头称是。谁让她对苏勒的许诺动心了呢?
“我舅舅福克都从盛京到了京城,你回家让哈尔库与福克都联系上,找个机会安排我出宫跟舅舅见一面。”苏勒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林佳氏为难了:格格您也太狠了。要么答应下来,全家担着被发落的风险,给儿子谋个前程,要么拒绝,然后不但二儿子没有前程,恐怕还得承受苏勒的报复。单看四格格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手段,林佳氏就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苏勒仔细观察林佳氏的表情,非常合时宜的补刀:“五阿哥待我与旁人自然不同,嬷嬷跟着我去过不少次宁寿宫,也是知道的。这些日子我事儿不多,倒能多去陪陪五弟,五弟学了什么,没学什么,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我都知晓,回来当闲话说与嬷嬷,当然也使得。”话头稍住,看看林佳氏略微动摇的样子,又添了一句,“您也知道,五弟身份尊贵,又是太后亲自抚养,将来必定封王。曹家不过汉人包衣,曹玺便能做到江宁织造,曹寅自幼陪伴皇阿玛,如今也是进士出身……”
林佳氏立刻伏跪于地,“奴才这就回家安排。”
苏勒狡黠地一笑,果然有野心的人好掌控。这一跪,林佳氏才算真正上了她的贼船。有什么比抓着现成的把柄,更让人放心的呢?
靠着奶公哈尔库的关系,苏勒在穿越许久之后,终于有了出宫看看的机会。虽然过程不算太顺利,但父母为了孩子的前途所爆发出的能量实在让人不得不钦佩万分。站在的北京城喧闹的街道上,苏勒只觉得恍如隔世。
康熙中期的北京城,已然有着军事管制城市的雏形,城里各处分旗居住,尤其是内城,早已经人满为患。王、贝勒等贵胄府邸和权臣宅院本就不少,极大压缩了普通旗人的生存空间,再加上这时候的北京本就不大,在外头看着,就更显其拥挤了。
然而毕竟还是繁华的。店铺不少,市集也是不少,茶楼更是极多的,显示出一种战后迅速爆发的繁荣。京城里的爷们儿那是国库掏钱养着的,此时从南边得胜归来不久,谁家身上没有些功勋?骑都尉这等不算小的爵位,皇上也封了不少。这些爷们儿如今没了战事,多半都是闲散着,喝喝茶听听曲儿,就成了最常见的消遣。
哈尔库为苏勒选的地方,就在一处茶馆,唤作“七胜楼”。这是京城有名的风雅去处,听闻安王平日便好来此处,是这里背后的靠山。苏勒听了哈尔库的介绍,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来。这样的地方定然是各处关注的焦点,苏勒此番又是偷偷溜出宫来的,若是被发现了,苏勒自不会有什么事儿,只是这奴才一家恐怕都会被打杀了。可哈尔库点头哈腰跟在自己身后,这演技也太差了吧!看来这个奶公,办事儿并不牢靠。
苏勒心里暗暗下个断语,低声吩咐:“你只当是带着儿子过来这里喝茶的,让你家的长随牵着我,你走前面的,不要太快,也不要回头,别让旁人看出破绽来。”
哈尔库一凛,他在内务府做一小吏,既无学问、也无见识,妻子是公主乳母,在家里就压他一头,一听这话,立时胆战心惊,忙按照苏勒所说,做个周全。
苏勒此时穿了男装,带了小帽,只是一般旗人少爷装束,丝毫看不出宫里出来的贵气。她穿越之前本就是平民,自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的犯任何错误。一路到了里头的隔间,苏勒的亲舅舅郭络罗·福克都已经等在里头了。
门一关上,福克都便立时跪下问安。苏勒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大家都不要说话。苏勒常年在宫里,康熙那边他虽然不熟,但慈宁宫明显经常收到各种各样的线报,远了不说,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少有能瞒得住老祖宗的。既然便宜爹是太皇太后一手带大的,估计手段心机不会有太多差异,引起太多注意,总是不好的。
苏勒把声音压到极低:“舅舅不必多礼,方才进来,听哈尔库说,这是安王的地方?这里说话可方便?”
福克都立时严肃起来,收起了心里原本的三分轻视。宫里头的大人物,就算年幼,也不是他们凡人能够揣度的,虽然是嫡亲的外甥女,可福克都的看着苏勒脸上漠然的神情,只觉得年龄完全可以被忽视。福克都想起自己像公主这么大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太利落,可眼前这个稚龄幼||女,已经在考虑私下会面的安全性了。“您不必心忧,如今皇上不在京,这里奴才与哈尔库来过并五阿哥奶公同来过几次。此处又有额驸明尚安顿,必是妥帖的。”
苏勒斟酌着福克都的话,这是早就做好准备了?为了给她打掩护,福克都连五阿哥那边的人也找了,和硕额驸明尚是安亲王女婿,又是宜妃族弟,勉强算是自己人,思虑也算是周全。上下打量一番,发现福克都还真是长了一副好样貌,看上去的斯文俊秀,和宜妃与额娘有些相似,果然一母同胞。“舅舅此番来京,就不必回去了,在外城买个宅子住下,我会想办法让你补一个蓝翎侍卫,日后进宫也方便些。”
福克都虽然是家里的长子,可今年也不过十八岁。姐姐们选秀入宫的时候,福克都才刚开始读书,这么多年过去了,福克都从未见过两个姐姐一面,也未曾说过要给家里某什么职权。但如今福克都不但见到了四公主,公主开口便许给他一个蓝翎侍卫,叫他如何不心惊!
蓝翎侍卫是正六品武官,平日也有机会可以进出皇宫,定员九十人。要紧的是,这可是天子近臣,有机会让皇上看到,何愁没有机会升迁谋出路呢?平日里不少王、贝勒家没有继承权的孩子,都求着补一个蓝翎侍卫而不得,殊不知四公主一个小姑娘,如何有这样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