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阿哥住进来之后,慈宁宫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七阿哥和八阿哥都还是没断奶的孩子,每日乳母抱着,牙牙学语。苏勒看见小孩儿也觉得有趣,便经常拿个拨浪鼓去逗他们。尤其是胤禩,粉雕玉琢的一个娃娃,长得别提多可爱了,眼睛乌溜溜的,看着就觉得让人喜欢。只一想到,这位爷日后翻云覆雨,将大清半个朝堂都握在手里,便觉得逗弄眼前这个娃娃更加有趣了。
每每这个时候,胤禛总是一副鄙视的眼神。苏勒也不管他,时间长了苏勒也觉得四哥其实挺好懂的:吹毛求疵、好为人师、自命不凡,外加一条道走到黑。
回顾一下四点评价,几乎没有一条褒义的,苏勒立刻捂着心口道一声:“幸好。”抱大腿也是讲方法论的,要是抱着抱着把自己搭进去了,那可才叫得不偿失呢。苏勒不是四爷党,可穿越了总得顺应潮流不是?就当是政治投资了。
苏勒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推着八阿哥的摇车:“胤禩乖,跟着我说,‘阿玛’,‘阿玛’。”
那边胤禩歪头看着苏勒,一副困极了委屈的样子,眼里水光泛滥,瞧着可怜极了。苏勒已经在边上叨叨了快半个时辰,小包子早就受不了了。嗯嗯啊啊地跟说了半天,可就是不对。苏勒却格外有耐心,一边教着还一边数落胤禩的乳母们:“你们平时教阿哥说话一定不上心,八阿哥这都十个月了,哪有还不会叫阿玛的道理?”
奴才们自然是不能回嘴的,倒是胤禛放下手里正在背的功课,在一旁说道:“小孩子说话不定什么时候的,过了周岁也是有的。”
“我六个月就会说话了,”苏勒毫无穿越者的自觉,胤祺说话就已经很晚了,那时候她年纪小,不能过于表现,格外遗憾,此时可以在胤禩身上找补,极为珍惜这个机会。“说话就得勤着教,不教怎么能会呢。”说着又转向胤禩:“跟姐姐说,阿——玛——”
“阿阿”胤禩困极了,打了个哈欠。
“真棒!很接近了,”苏勒毫不吝惜地夸奖,丝毫不理会这近似的发音可能是刚好打了哈欠凑巧的结果,“阿——玛——”
这厢苏勒耐心至极,可摇车里的孩子却瘪了小嘴,泫然欲泣。胤禩实在是个漂亮的婴儿,苏勒眼看着这粉嫩的小脸憋得发红,红润的小嘴耷拉着嘴角撅起来,大大的眼睛里水光泛滥,内心已经萌得要死要活了,表面却依然一副严师模样。奶娘在一边站着,只觉得心都要揪起来了,生怕阿哥哭出来让老祖宗听到。
“阿玛,”苏勒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简直比胤禛练字还要专注。旁边年长了几个月胤祐却毫无压力地跟着念起来:“阿玛!”
“哎呦,我家七弟真乖,”苏勒探着还不够高的身量,搂着胤祐的脖子在脸蛋上“吧唧”香了一口。
一旁正和五阿哥一起摆弄着羊拐的六阿哥胤祚却突然停下来,眼睛灵晶晶的,伸着手搂过来:“我也要姐姐亲!”语气软软糯糯的,简直萌爆了。
苏勒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搂了胤祚的脖子亲了一口,完全没有注意到的胤禛在一旁阴沉的眼神。苏勒隔了瓜皮小帽摸了摸胤祚的脑袋:“六弟也乖,好好去玩儿,姐姐教弟弟们说话呢。”然后一副大姐大的模样,自然地换了蒙语吩咐五阿哥,“胤祺看好六弟,他手小你让着他点儿。”
阿哥格格们都在一处,旁边团团站了十几个伺候的奴才,苏勒却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好像这些孩子都得她照顾一样,活脱脱一个幼儿园阿姨。
倒不是苏勒托大,宫里的奴才简直都太没有育婴常识了。小孩儿要经常和他们说话,经常夸奖,经常让他们玩玩具,早早开发智力,也有益于身心健康。可宫里的嬷嬷就只会照顾饮食起居,而且照顾得十分不对路,动不动就把孩子饿个半死,怪不得阿哥们都一个个瘦干瘦干的。嬷嬷教说话时候语调都格外死板,跟和大人说话一样,还耐不住性子,教个几遍就借口阿哥累了不教了。这要是能学得快就怪了!
尤其是八阿哥的嬷嬷,看上去就不够精明,让苏勒忍不住扶额,这么坑的启蒙教育,八爷您能养出一副八面玲珑、满朝称贤的俊模样,您基因到底得有多好啊。
于是苏勒自告奋勇,本公主的弟弟本公主自己教,准保比这些坑货教得快教得好,没看五阿哥现在基本已经会说满语了么?这都是苏勒辛勤努力的结果。苏勒一边教着一边想,胤禩你可得乖乖长好,要是不够聪明,智力发育不完善,将来可怎么斗得过妖孽一样的太子和四哥啊,还不得被他们活吃了。
苏勒格外坚定的心思终于得到了回报,胤禩似乎也发现了如果学不会这个词,这个漂亮姐姐是绝对不会放他睡觉的。在几百次苏勒耐心的重复之后,胤禩终于吐着泡泡说了一声:“啊——阿玛。”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我的小宝贝,你可真聪明!”苏勒毫不吝惜地说着溢美之词,狠狠在胤禩脸上亲了好几口,有些不管不顾地轻轻叨念:“萌死了萌死了,宝贝你怎么这么聪明这么萌呢,好可爱好可爱,姐姐最喜欢你了。”
旁边奴才滴溜溜跪了一地,“恭喜八阿哥!”
苏勒却并不理会他们,握着胤禩的小手高兴极了。反倒是胤禛阴阴沉沉吩咐一句:“都起吧,八爷现在也不懂这个,再吓着他。”说完,也不交代一声,狠狠把书合上,起身便走。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转身离去的胤禛身上,苏勒脑子嗡的一声,突然意识到四哥的喜怒无常。连忙吩咐了胤禩的乳母几句,随手抄了个手炉就追了出去。
十一月的紫禁城刚刚下过一场雪,宫外一片白雪皑皑。只有路上将积雪扫去,只留下几道灰白的痕迹。胤禛走得很急,身上也没披大衣裳,手里也没有炉子,后头一票奴才忙乱极了,“四爷您慢着些,”“当心着凉”“您等等奴才们”等等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各自提着袍子追。
苏勒跑了几步,只觉得这场景着实有趣,忍不住笑起来。“四哥等等!”苏勒才不管什么规矩,高声喊道。毕竟这宫里比公主还大的主子实在不多,不在BOSS面前,苏勒也尽可能不拘着自己。
胤禛只顿了一下,并没回头看苏勒,刚想继续走,却还是被后头的奴才追上了。苏勒眼见胤禛一副置气的模样,却也不恼,紧着几步过去,凑到胤禛近前,笑嘻嘻地看着他:“四哥生气了?”
胤禛却不说话,嘴抿得紧紧的。
苏勒心知这位爷惯是个小性的,也不在意,把手炉往身后一递,接了一旁小太监的递过来的披风,仔仔细细帮胤禛系好。又拉起胤禛的手在自己一双小手里捂一捂:“瞧四哥这手凉的。”说着将胤禛都手凑到嘴边,轻轻哈着热气。
胤禛一副任君摆布的模样,却就是不说话,摆开了阵仗要搞冷暴力。苏勒却不理会,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宁楚,手炉。”
接了手炉硬塞在胤禛手里,胤禛却扭过头不接,只冷冷地:“不用了。”
苏勒这才微微放心,“我还道四哥不想和我说话了呢。我的好四哥,方才是苏勒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苏勒计较了罢?”
“幼稚。”胤禛不屑地瞧她一眼,嘟着个包子脸,带着小孩子脾气,却故作严肃的样子。苏勒看了简直想把这正太样子的四哥按到怀里狠狠揉搓一遍。可惜,不敢。
“是,是,”苏勒倒是从善如流,“我还小嘛,自然幼稚。四阿哥肚里能撑船。外头这么冷,跟我回去吧?您要是冻病了,我可要伤心死了。”苏勒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却不知自己的声音娇娇软软,逗得周围的奴才憋笑憋到内伤。
“哼,”胤禛终于还是接了手炉抱在怀里,心里早就软了,面上却还摆着一副狠样子。
苏勒当然知道胤禛生气的原因,也不顾旁的,踮起脚在胤禛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胤禛的脸“唰”地红了,带着被看穿心事的不自在,“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么?”
苏勒这回倒是格外坦然:“皇阿玛有旨,兄弟姊妹之间不讲男女大防。圣旨如此,我就只好多亲了。”说着又在胤禛另一边脸颊也亲了一口。
胤禛被苏勒的一番抢白憋得说不出话。心里虽然想跟苏勒回去,可一想到苏勒对别人的好,就觉得格外吃味儿。
苏勒像是看穿了似的,把手覆在胤禛手上,提议道:“四哥要是不想回去,我们去你那再练会子字?今儿让胤祚闹得都没怎么好好写。”
似乎是最后一句话取悦了胤禛,冷冰冰的脸上终于带了点儿笑影,“走吧。”说完拉着苏勒的手,开始继续练字大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