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等不及澹台夏惊讶,柳绿就喊着桃红去收拾东西了。
澹台夏心下一阵恐慌。
“等,等一下。”她扑在床上,喊着桃红。
“哎呀,都怪我,疏忽了您。”桃红听见她的叫喊才转过头看见刚睡醒的澹台夏,急忙就把她从床上薅了下来。
澹台夏看着满屋子忙碌的人们,有口说不出,她总觉得在这种时候,自己就好似一个累赘,还是闭嘴比较好。
不过,也许,可以趁着这阵儿乱,她偷偷溜出去……
不行不行,澹台夏猛的摇摇头,这样风险太大,还会让自己前面所有的布置都成了无用功,当然,最重要的是……
她的脚崴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于是她只能坐在屋子里,看着人们来回进出,桃红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一个婢女过来给澹台夏收拾东西。
她生的无聊,只能把玩着茶杯,恹恹的说着:“只拿些衣服和首饰吧,旁的也没什么。”
她是要浪迹天下的人,包袱当然越轻越好。
桃红才没听她的话,三下五除二就收敛了一大堆,澹台夏看着,耸耸肩,总归不用她收拾,便随她们去吧。
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她怔怔的屋外的残阳,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大海的另一边,悬天谷。
林向晨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修炼了,他的眼中一片赤红,要不是悬天谷的灵气浓郁,让他的功法无时无刻不再自行运转,他怕是早垮了。
“既然在他的身上找不到破绽,不如我们试试从他身旁的人下手。”
悬天谷宫殿巨大的桌子四周,坐满了人,他们多是胡子花白的老人,年轻的却仅有二三,林向晨就是其中之一。
“你指的是?”
一位眼睛极小的老人将目光移向了说话的人,虽然眼睛小,但他的眼里都是精光,教人瞧着就知道这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我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探子今天早上给我传过来的消息,这夜昭有一位美娇娘,这人无家世无背景,却是要做王后的人。”
林向晨听着他说的话,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了澹台夏。
莫非……
“哦?这女子是夜昭的心上人?”有人好奇问道。
“倒也未必。只是目前探子得知的消息是,这女子对于夜昭而言,十分重要。”那老人捋了一把胡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似是在炫耀他出众的探查情报能力。
“那,这守备森严,我们又如何得手啊?”又有人问了出来。
“所以我才说出来,让大家一同探讨,商议对策嘛。”那人一摊手。
众人的讨论声已经入不了林向晨的耳朵了,他只想着那个女子,是不是真的就是澹台夏?
澹台夏远在大海另一边,狠命的打了几个喷嚏。
“姑娘你多穿些,听闻内陆现在冬天,可冷了,你现在别贪凉。”
夜昭好似并不在意这些俗物,他让众人加快速度收拾,不过半天功夫,就带着众人登上了一艘大船。
澹台夏自打出了宫门开始,就被禁锢在一顶软轿中,连帘子都被掩的严严实实的,连片刻的日光都透不进来。
“好桃红,你就让我看看外面吧。”澹台夏趴在窗子边,苦苦哀求着。
“这,姑娘,奴婢也没办法啊。”桃红快步跟在轿子旁,小声的反驳着。
澹台夏也知道,她周围的这圈结界根本就是夜昭的手笔,她尝试了许久也未曾撼动半分。
心下一阵绝望,她生气的坐回了原地,噘着嘴再也不说话了。
待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船上,她听到外面传来夜昭的声音。
“可想下来看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澹台夏听得一清二楚。
“不想,这里面挺好的。”她懒懒的回了句。
因为她早晚会下来,夜昭总不可能让她就这么坐在这个轿子里去到内陆。
“哎,既然你喜欢,那我也不必勉强,你们,把这轿子连带里面的人,一同抬到厢房里去吧。”夜昭倒也没有过多相劝,便直接点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吩咐道。
“是。”
澹台夏立刻又感受到了摇晃的感觉,她急忙扶着两边的扶手,冲着夜昭呼喊道:“哎哎哎,你要干嘛?”
“不干嘛。”夜昭悠哉的打开一把扇子。
他换了一身内陆常见的公子装扮,一身墨色镶着赤红滚边的衣衫衬得他格外的英俊,手中折扇一摇,与内陆诸多文雅公子不同的勇猛模样,怕是要迷晕一帮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可惜的是,这等眼福,眼下只有甲板上几个水手欣赏。
“王上,外面风大,您请回屋吧。”船长说的话,是澹台夏不曾听过的话语。
“我们多久能到达?”夜昭吹着海风,面上无甚表情。
“若日日都如同今天一样,约莫半月即可,便是不顺,遇上些许风浪,也可在月底前抵达。”船长毕恭毕敬的回答着。
“稳妥些。”夜昭说完这句话就转身下了甲板,回到了船舱。
澹台夏早就被大汉们抬进来房间里,她也约莫知道了夜昭在外面说了什么,一开始还是气氛,冲着夜昭大喊大叫,后来叫喊的累了,也就歇了。
算了,就这样吧,总归她不会饿死,澹台夏抱着双膝坐在这个空间狭小的软轿里,四周光线昏暗,又安静异常,她心里渐渐就涌上来一阵害怕。
“司空阳,你在不在。”她的眼底氤氲了一片泪花,她小心的擦掉,摸着脖颈处那块标记曾经存在的地方,小声叫喊道。
司空阳此时也在大船之上,不过和澹台夏想的有些不同,他此时,是在朗星的屋子里。
夜昭从甲板下来之后,就径直去了大祭祀的屋子。
卜算一门除了算过去未来,还可日观天象,他此行便是来问问未来十几天的天气如何。
“夜昭来了。”白发的朗星坐在司空阳对面,比手中白子还要莹白三分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棋盘。
司空阳自是也听到了,他长叹一声:“若是从前,别说一个夜昭,便是十个八个——”
“你又如何?”朗星黑沉的眸子望向了他,那眸中并无光亮,但他是司空阳的元婴,他在想什么,朗星一清二楚。
“便是二十个,三十个夜昭在你面前,你也是不会下手的。”朗星悠悠说完这一句,手中的棋子终于落在了棋盘上。
司空阳摸了摸鼻子,这元婴什么都好,就是太诚实,他自认理亏,转身就去了内室。
夜昭进来时只看到朗星在左右手互下。
“大祭祀好雅致。”
在摘星宫,他见朗星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画画和临摹,下棋只有他邀请时才偶尔为之。
“船上晃,只会浪费了笔墨。”朗星知道他的疑惑,主动解答了。
夜昭颇有兴致的坐在他对面,拿起先前司空阳拿着的黑子,观察起了棋盘上的局势。
“啧啧啧,大祭祀好猛的攻势,这黑子要输啊。”他只看了片刻,就看出来黑子已经兵败如山倒,再无回转之力了。
“岂不如君所愿?”朗星淡淡说了一句,手下的白子却丝毫没有客气,转眼就把黑子逼到了绝路。
夜昭听了这话,笑了两声:“依大祭祀眼力,我们眼下要到内陆,还需几天?”
朗星见他没有放弃挣扎,反倒另辟了一条蹊径,原本大败的黑子,隐隐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
“若是夜昭掌舵,想要几日?”朗星没有给黑子喘气的机会,落定之时,黑子便退无可退,败局已定。
夜昭捏着手中的黑子转了几转,半晌叹息一声,将它放回棋篓,说道:“败局已定,无力回天啊。”
他们外头说话打着哑谜正欢,里头司空阳收敛着气息,不让夜昭发现自己,却在这时听到了澹台夏在呼唤自己。
她的声音小小的,那晚说话时的生龙活虎如今少了几分,如今听着竟还感觉隐含了一丝哭腔。
司空阳有心想要安慰两句,但外面聊得正上头,若说和夜昭单打独斗他从来都不带怕的,哪怕现在境界下跌,他也能安然从夜昭手下逃生,可外面不止是夜昭一个人。
在这艘大船上,便是数得着的元婴高手便是三四十个,更别提数不着的,司空阳心有牵挂,不敢贸然行动。
因此就算他此时急的直跳脚也无用,他就是不能出声安慰澹台夏。
那边厢房里的澹台夏久久没有等到司空阳的回音,便把手从脖颈处放了下来,心里有些失望。
她低头看着轿子的地面,想着约莫不是这样的,可能合欢宗要用这个标记联系人,还需要别的咒语之类的辅助,所以司空阳听不见她的呼唤。
但是,好难过啊。
膝盖上薄薄的衣衫上晕出一个又一个圆形的形状,澹台夏毫不顾忌的拿着袖子擦着脸上的眼泪。
“林向晨,白卿卿,司空阳,你们都在哪儿?”她小声念着这些人名,却都无济于事。
心里的难过越来越大,她起先还能忍一忍,但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