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丁美美安静下来玩手机,账篷里的其它人各自回到铺位上,灯光又暗了下来,勉强等到十二点,田小梨使用唯妙唯肖,再次现身。
“继续转账,小声点,别吵了别人睡觉。”
她凑近丁美美的脸,幽幽地说。
丁美美强忍着没喊出来,继续转账,这一次,她开始一万一万地转,转到第三次的时候,田小梨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显示任务完成。
她没有提醒,盯着丁美美又转了三万,才告诉她够了。
那多出来的三万块钱,就算是利息吧,希望桑母能把钱管好,不要再被宝贝儿子给霍霍了。
向采篱没有要报复丁美美的意思,她急着想回去陪乔蓝,田小梨也没节外生枝,试了试,发觉任务虽然完成了,她还是脱离不了这具鬼身体,只得跟着向采篱,继续尴尬的电灯泡生涯。
眼看着向采篱飘然离去,丁美美瘫软在床铺上,不停地喘着气,一方面刚才被鬼揍的经历实在太惨,她现在浑身都在疼,另一方面,一下子转出了二十多万块钱,心疼的感觉甚至超过了肉体的疼痛。
凌晨十二点钟,乔蓝还抱着膝盖坐在床铺上,一点睡意都没有,两个同事很够义气,怕他寻短见,商定轮流睡觉,留一个人值夜看着他。
可能是白天太累了,值夜的同事只坚持了一会儿,手机就掉在床上,发出浓浓的鼾声。
乔蓝没有趁他睡着去寻短见,心里想着白天时的事情,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心理。
整整七天了,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估计向采篱凶多吉少了。
失去了向采篱,乔蓝无牵无挂,本来已经准备跟着她去了,可见到她的鬼魂,忽然就不想死了。
他死去的话,未必能和她在一起,而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于他而言也算不错,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和她相处而已。
乔蓝和向采篱都是福利院的孤儿,两人一起长大,曾经背靠背地对付大孩子的欺侮,也曾经把好心人带来的,难得一见的零食藏起来给对方吃。
似乎谁都没有明确地提出来,就那自然而然的,两个孩子彼此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不管将来变成什么样,以后的一辈子,两人都会在一起。
高考后,乔蓝考上了一所著名的重点大学,向采篱的成绩超过一本线十几分,她坚决不肯去上大学,说不是重点大学,读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乔蓝知道她的心思,福利院可以供孤儿们吃穿,可是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绝不是经济日渐窘迫的福利院所能供得起的,她这是要牺牲自己来成全他。
经过一番争执,最终乔蓝拗不过向采篱,背着简单的行李,含着热泪去上大学。
向采篱则进了当地的一家工厂,她打工挣来的钱,只留下最起码的生活费,其它的统统都攒下来,转给乔蓝。
事实上,乔蓝在大学里申请了助学贷款,找零碎的兼职,加上长期带家教,供自己生活完全没问题,还能剩余一点儿,他自然不肯收向采篱的钱,只是女孩子执拗得很,他不收,她就一直不停地发,最终的结果总是乔蓝败下阵来。
四年的大学生涯,向采篱给乔蓝将近六万元,而乔蓝自己,也省吃俭用地攒了三万多块钱,他把这些钱存在一起,毕业回来之后,就在这小县城里交了首付,买了一套房子。
向采篱在工厂里做到了车间主任,乔蓝也找到了工作,在公司里站稳了脚跟,两人正在商议着,等房子交工就结婚,这场地震就来了。
转眼之间,一切都化为乌有,乔蓝侥幸逃过一劫,便开始满世界地寻找向采篱,他几乎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期间丁美美给了他很大的安慰,总说好人有好报,采篱是个好姑娘,她不会有事的。
丁美美说她也在寻找向采篱,她是向采篱的组员,也是向采篱最好的朋友,乔蓝相信了她,两人分头寻找,谁能想得到,丁美美欺骗了他。
向采篱就被埋在丁美美家下面的废墟里,刚发生地震时他也曾去找过,只是下面没有丝毫反应,他相信了丁美美的谎言,再也没有去那儿找过。
直到刚才他才知道,他去的时候,向采篱还昏迷着,等她醒来时,他已经走了,之后就是丁美美没完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恨吗?
乔蓝是恨的,如果不是丁美美的欺骗,他在遍寻不获的情况下,肯定会再次去试着找一找,毕竟向采篱经常去丁美美家,是他相信了丁美美,让向采篱在地底下受了那么多罪,最后还失去了生命。
可他最恨的还是自己,为什么自己要相信丁美美,为什么不去那房子的废墟上认真地找一找?
乔蓝目光空茫地抱膝坐着,下巴抵在膝盖上,忽然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一只猫儿慢悠悠地走过来,后面跟着向采篱。
是真的向采篱,而不是那个只存在于水里的影子。
女孩子足不点地飞奔过来,投入他的怀里,气息甜美,身体柔软温热,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所有的一切如此熟悉,乔蓝蕴藏已久的眼泪流下来,拥着这温暖的身体,低声呼唤:“采篱,采篱。”
女孩子低声回应着他,抬头吻上了他的唇。
田小梨尴尬得要命,在画皮鬼的体内缩成一个球,不去看这场景,也努力忽略掉自己和向采篱共用一个鬼体的现实,忽然想起,自己可还没有谈过恋爱呢,这算是自己的初吻吧?
想了想又摇摇头,这个不算,这是向采篱,而不是田小梨。
两人分开,互相凝视片刻,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眼泪浸湿了对方的肩膀,
唯妙唯肖的时间到了,乔蓝怀里一空,他茫然四顾,只见那只猫蹲在床边的小桌上,爪子推了推桌上的水杯,眼神居然有些悲悯。
几乎是下意识地,乔蓝抓起水杯,既惊且喜地发现,水杯里居然映出向采篱挂着泪珠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