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徵吩咐小厮替她准备马车和药,自然是准备离开沛县了,她见萧赜还睡着,便近前去唤了两声,萧赜睡得死,她便又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脸颊,“殿下,醒醒。”
天仙子药效甚烈,萧赜半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谢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索性掐了他的人中,萧赜果然就醒了,他一脸茫然的看着谢徵,迷迷糊糊的问:“你……你这是干什么?”
“此地不宜久留,我要带殿下离开这儿,”谢徵轻声说道。
一听这话,萧赜当即就清醒了,警惕的扫了四周,也压低声音问:“是不是有人发现孤的身份了?”
谢徵未语,只点了点头,萧赜于是又问:“咱们去哪儿?”
“去高平,找玉枝和尹略。”
“他们已经去高平了?”萧赜意欲起身,谢徵将他扶起,言道:“我方才去渡口打听了一下,听说昨晚有渔船把人救了,那艘渔船往北边去的,下一个渡口,正好就在高平。”
萧赜颔首,道:“那快走吧。”
他缓慢的下地,谢徵走去拿了儒袍为他穿上,他本能的将手伸进袖袋里,摸到放金印的锦囊了才安心。
小厮买好了药,也已雇好马车,就在客栈正门外等着,他搭了把手,帮谢徵一起将萧赜扶进车里,谢徵与他道了谢,临走之时她问小厮:“小兄弟,你可知守城门的那位徐将军叫什么名字?”
在她的印象里,萧赜身边从没有过一位姓徐的亲信,可她总归要打听清楚,那个姓徐究竟叫什么名字。
小厮没多想,回道:“徐将军本名徐渭。”
“徐渭…”谢徵思忖一番,便同小厮笑道:“知道了,谢谢小兄弟此番照顾,咱们有缘再会。”
谢徵登上马车,小厮看着马车走远,心里头委实糊涂,他一早可是亲眼看见这位娘子付给掌柜的一只翠玉镯子的,还说要在这儿住十天,可她这怎么住了一天还不到就走了……
他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出手如此阔绰,定是大户人家的女郎。”
马车安然出城,到了渡口时,由沛县去往高平的客船正要出发,船刚离岸一丈,便被谢徵叫住了。
谢徵扶着萧赜登上船,见船已驶离渡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总算摆脱那个徐渭了!
夜幕降临,又一艘从广陵去往高平的客船经过沛县,桓陵带着曾琼林,两人晚谢徵一天出发,如今也已在泗水之上了。
早在谢徵还没出门的时候,桓陵便已偷偷的叮嘱了玉枝,叫她半路上弄清楚谢徵究竟要走什么路线,到时再飞鸽传书告诉他,玉枝当时满口答应,可直到他启程之时,也没收到她的传书。
不过,从建康去往平城,无非就那么几条路线,桓陵同谢徵一样,都选了最快最便捷的那条。
桓陵已在房中歇息,曾琼林走到甲板上透了透风,此时有几个同行的船客也坐在甲板上闲聊。
忽闻一个绿衣船客说道:“你们可听说了?昨天晚上,有一艘客船,在沛县境内沉了,死了不少人呢。”
另几位船客纷纷惊叹可惜,其中一个跟着搭腔,却是与之争辩:“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不过,我怎么听说,那艘客船是在北兖州沉的呀?说是从淮河刚转进泗水就沉了。”
绿衣船客说:“是在沛县沉的,听说尸体打捞上来之后,沛县的官府啊,即刻就派人去广陵和高平张贴告示了,说是叫人过来认领尸体的。”
另一个船客问:“那这么说,那艘船,也是从广陵去往高平的?”
“可不是么!”绿衣船客悻悻道:“幸亏咱们晚了一天走,要不然呐,怕是得死在这儿了!”
几个船客各自感叹,有的同绿衣船客一样,庆幸自己晚了一天出发,有的沉悼逝者安息。
原先那个与绿衣船客争辩的人说:“真是可怜呐,你说这船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沉了呢,是不是漏水了呀?”
绿衣船客叹了一声,只道:“谁知道呢?”
此时客船正好经过沛县渡口,那绿衣船客又指了指渡口附近,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那艘船是在沛县渡口这附近沉的,恐怕就是在这儿了。”
他说罢,众人看了眼乌漆抹黑的水面,自是不寒而栗,一个接着一个的起身回了船舱,其中一人临走前还将绿衣船客数落了一顿,斥道:“大晚上的,你说这种事情做什么,怪渗人的!”
曾琼林一直就站在甲板上,自然已将那几个船客说的话都一句不落的听进去了,他自知谢徵和玉枝早他们一天启程,极有可能就在他们说的那艘沉船上,他魔怔了一会儿,便想去将此事禀报给桓陵。
可当他把手伸在桓陵的屋门前时,他却迟疑了,他想了一想,沉船的事,到底还是不敢告诉桓陵,他叹了一声,这便收回手,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晚,渔船平安抵达高平渡口,玉枝与尹略跟着同行的船客一道进了城内,找了家客栈投宿。
二人料想谢徵与萧赜必定会搭乘昨天早上的船赶往高平,于是次日一早便赶到渡口去等着了。
未料等来的一艘又一艘船上都没见二人的身影,已到了晌午,玉枝急得头发晕,问道:“娘子她们坐第二天早上的船过来,到高平也就两天的行程,可她们怎么还没到?”
尹略安慰道:“你先别急,他们未必就坐的早上的船,再等等就好了。”
“太阳都快下山了!”玉枝愁眉深锁,不时长吁短叹,她忽然怔住,惶恐道:“她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会的,你家娘子有我家殿下护着,她能出什么事?”尹略瞧她已有些不耐烦了,心下思忖着这个女人真是烦得很,一天到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彼时又一艘停在渡口,玉枝听尹略唠叨,也煞是心烦,望见有船来了,眼巴巴的望着,忽见一个女郎搀扶着一位郎君从船舱里出来,二人都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在甲板接连岸边的跳板上。
玉枝看不清那两个人是谁,可看她们的身影,确与谢徵和萧赜相似,穿的衣服……也像她们。
“娘子!”玉枝欣喜若狂,大喊一声,谢徵与萧赜亦是眉开眼笑,两人上了岸,岸上的两人当即跑过去了,玉枝与谢徵相拥欢喜,谢徵便本能的松了手,一时间竟忘了萧赜还伤着,这就将他晾在一边,萧赜站不住,幸好尹略将他扶住,惊道:“殿下怎么了?”
“没事,”萧赜摇了摇头,笑道:“受了点小伤,没大碍的。”
四人劫后余生,失散两地,如今总算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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