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雷雨夜
源城的天气预报,对于雨雪天气的预报向来都是很不靠谱的,不过,这不靠谱的时候再多,也总会有瞎猫碰见死耗子——靠谱一回的时候,这不,萧明悦刚和王刚商量了针对降雨天气的安排,还没等过完前半夜呢,初夏的雷雨就扑过来了。
大半夜,在刘家湾的天空中,轰隆轰隆的炸雷接二连三的像大炮轰炸城门一样响个不停,把萧家现在住的四个人半夜都给轰动起来了。
最先醒的人是齐妈妈,这老太太别看年纪挺大了,胆子却特别小,外头咔嚓咔嚓的滚雷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办法克服,所以,一透过窗户看见大片的闪电出现,齐妈妈就紧绷着身体想要躲起来。
可是,在炕上睡觉呢,除了被子以外,她身边就剩下了左右两侧躺着的萧明悦和齐颖了,其余根本没有能藏身的地方,一开始老太太还不停的将被子往身上裹,裹了半天她发现自己还是害怕以后,齐妈妈就开始往萧明悦怀里挤吧,老太太一米五多的小个儿,卷吧卷吧就是一小团儿,往萧明悦一米六五的怀抱里挤,虽然有点难度吧,但也不是没有空间。
萧明悦只是睡着了,她不是死人啊,老太太这跟毛毛虫的蠕动来蠕动去的,她能没感觉吗?雷声响起的时候,她就听到了,朦朦胧胧间萧明悦还想呢,这下好了,下雨了西山那边的工程可以停一天了,这样一来家里两个老太太就能休息一下了。
最近家里两个老太太天天跟在单位上班似的,按时按点的到工地看着,几天下来,虽然气色还好,但老胳膊老腿儿早就有点受不了了,萧明悦常常看到齐妈妈和齐颖晚上暗暗地揉搓酸疼的部位,劝解她们放松一下,俩老太太却理也不理。
迷迷糊糊琢磨着这些,萧明悦愉快的睡过去了,但这种睡过去其实并没有进入深度睡眠状态,这时候身体对于外界的反应,还是能够比较敏感的察觉到的,所以,慢慢的,萧明悦就发现,自己身边老有一个东西挨着自己,在不停的向她靠拢,压迫着她,一开始,萧明悦还迷迷糊糊的向炕边上移动着,想要避开这种压迫,但这种压迫却如影随形,不论萧明悦怎么移动,他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一次两次还好说,萧明悦还能忍,等到察觉自己已经被挤到边上,马上要掉地上的时候,萧明悦气愤了,模模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她就想动手撵走这不停骚扰自己睡觉的事物,结果这一看,好家伙,是干妈。
齐妈妈这时候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了一个蝉蛹,连脑袋都没露出来,蜷蜷着身子,可怜巴巴的挨着自个儿,萧明悦一看这模样,就知道老太太害怕了。
于是起身披了一件衣服,把老太太从虫茧中扒了出来,为了缓解老太太的情绪,俩人还开了北窗户,瞅着外面的风风雨雨嘁嘁喳喳小声聊起了天儿。
几乎是她们俩一出声,齐颖那边也醒了过来,萧明悦和齐妈妈见齐颖也醒了,索性西屋开了灯,三个人开始半夜作妖儿。
夏天的雷雨打雷都是有规律的,一般在最一开始云层聚集的一两个小时内雷鸣电闪最为密集激烈,此后就会越来越和缓,等到雨势密集之后,一般不会轻易出现闪电和雷鸣。
齐妈妈醒的时候,炸雷已经哄哄了半个多小时了,三个人凑在一起又聊了好长一段时间,很快,在他们说话间,雷鸣声音越来越少,越来越小,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哗啦哗啦奏响了深夜的催眠曲,这时候齐妈妈不害怕了。
不害怕是不害怕,但这么一折腾,三个人都精神了,半夜不睡觉,开灯大眼瞪小眼这是不可取的,尤其是齐妈妈和齐颖还是老年人,对他们来说,按时休息非常重要,于是,萧明悦提议关灯摸黑聊天。
在大雨滂沱的夜晚,躺在暖呼呼的被窝,听着村里偶尔传来的鸭子的叫声,吹着带着雨腥味儿的小凉风,三个人挤在一起说说悄悄话,这滋味儿其实挺美的。
“哎呀,这雨下的真大呀,明儿咱们家几个人是啥活儿也不用干啦。”齐妈妈手里抓着萧明悦的手,她发现有人陪着很乐呵,一想到明天可以休息,老太太就琢磨起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前两天我发现小悦家这个院子马齿苋特别多,长得肥头大耳的,可水灵了,还琢磨着炒一盘子呢,不过我这主意被小高和小陈驳回了,他们说那是给猪吃的,不能给人家功夫匠做成菜上桌,哎呦,一想到这事儿我就生气,那么绿色的东西咋还上不得的台面了呢?”
“呵呵。”听见齐妈妈说起马齿苋直砸吧嘴,萧明悦在被窝呵呵偷笑了起来,“干妈!这不怨高家嫂子和陈家嫂子,这马齿苋弄整齐了到城里是绿色食品,但在农村那就是一抓一大把的野菜,谁谁都看不上,真要弄这么一个菜上桌,人家工程队备不住还真会多想。”
“哎呦,我就是理解了才生气啊,这不因为吃不上嘛!”齐妈妈在刘家湾生活了一段时间以后也知道了农村人做饭的标准,请客吃饭那必须要上硬菜,至于那些随处可见的食材,即便是被人称道的山珍海味,在淳朴的乡亲眼里也抵不上大鱼大肉,所以,虽然可惜,但她也没要求高伊宁和陈金荣特意做一次马齿苋。
“嫂子,你别急,明儿咱不是休息吗?这还下雨了,明儿早上起来你去院子里看吧,那菜园子里的菜肯定都水灵水灵的,马齿苋肯定也特别好,反正咱姐俩也没事儿,待会儿早上起来化一块肉,去院子拽点新鲜的马齿苋,咱包饺子吃!咋样?”
齐颖听齐妈妈不停的念叨马齿苋,也被勾起了馋虫。
“哎呦,那肯定香,再沾点醋和酱油,哎呦,别说了,越说越想吃,一会儿更精神了……”
老人的精力有限,即便有好吃的吊着,不长时间,也睡着了。
…….
这一觉,可能是因为没有工作的追赶,大家一齐睡晚了,萧明悦醒来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半,屋子安安静静的,除了她以外谁都没有。
两个老太太觉轻,早醒了,现在不知道都在干什么。
萧明悦起床叠好被子,里屋外屋转了一圈,包括墨晨在内,家里谁也没有。
洗漱完毕,萧明悦在餐桌上发现了一碗八宝粥和一碟小花卷,就着高伊宁炒的小咸菜,西里呼噜吃了个肚圆儿。
抹抹嘴,萧明悦瞅瞅外头淅沥淅沥还在下着的小雨,再看看客厅茶几上那并排三个整整齐齐的手机,叹了口气,任命的找了一把雨伞,准备出门找那三个离家出走的人。
撑着伞,萧明悦刚走出屋子前头的门房,就看见原来菜园子的方向,站起来一个人,隔着薄薄的雨雾,萧明悦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墨晨。
这家伙下着雨啥也没带,跑到菜园子干什么?
萧明悦紧走几步,来到了菜园子的小矮墙边,往里一瞧,得!不用找了,齐妈妈、齐颖和墨晨,三个人都在这呢。
相比较墨晨啥也不带淋着雨的光棍做法,齐妈妈和齐颖还是有点心眼儿的,知道拿一把伞,不过,这伞也跟摆设差不多,这俩老太太一碰见好的马齿苋,立马扔下手中碍事儿的伞,双手并用,谁都没留意自己会不会被淋湿。
萧明悦离老远瞅了瞅他们的篮子,收获还不小,十厘米左右的马齿苋已经采了小半篮,都一簇一簇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篮筐内,在雨水的冲刷下,马齿苋翠绿的颜色,椭圆的叶子,嫩生生的,看上去还挺可爱。
萧明悦悄无声息的到来,并没有惊动聚精会神的三个人,他们一边从菜池子的犄角旮旯寻找着马齿苋,一边还冒雨聊着天,瘾头挺大。
“哎呦,她小姑,你发现没,小悦这院子真神奇,不管是啥都长得特别吓人,你看看这马齿苋,这才出来几天,都这么大了,别的地方可没有这么夸张。”齐妈妈连根拽起一棵马齿苋,打量着手里野菜的个头,发出一声感叹。
“不可嘛,东院二嫂不也说了,同样是一起种的东西,小悦家就比她家要长得好,味道也好,你说这就隔了一道墙,区别咋这么大?”
“不止那院二嫂觉得稀奇,来帮工的小高和小陈也觉得咱家悦悦是个奇人。”齐妈妈一边轻轻扥断马齿苋的根须,一边继续叨叨,“小高跟我说啊,他们家香菜刚出来的时候,悦悦这长得能包饭包了,全村子的豆角都刚申腕子,小悦这结角了,按理说啊,这六月份,园子里也就蘸酱菜下来了,可悦悦这呢,几乎都能自给自足了,哎呀,反正是把她们羡慕够呛啊。”
“哈哈,这话我也听来帮工的人说过,他们说咱家小悦悦是种菜的一把好手,稀里糊涂就能种出好菜来。”齐颖一想到之前村里的帮工,寻摸儿的想打听萧明悦种园子的技巧就想笑。
之前栽树,萧明悦雇了七八十个村里人帮忙,每天中午晚上供两顿饭,结果,就因为这两顿饭太美味,打听到食材全是萧明悦家院子出产的蔬菜后,之前不看好萧明悦农场建设的村民,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原本心存疑虑的人都开始认为萧明悦是个种菜高手,有的爱鼓捣菜园子的人还曾设法跟萧明悦学习种菜的经验,不过,小悦说了自己的种植经验后,大家发现,她这边是一点特别之处都没有,这让想要取经的人们灰心丧气,而萧明悦还一脸懵懂的看着大家,最后,大家一致得出结论,这姑娘可能就是那种对植物有天生亲和力的人,这跟有人天生做饭就做饭好吃是一样的道理,天赋问题,旁人没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