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送走了雅克,齐霄沿着海岸公路踱步回家。
待走到家门口不远之处,齐霄突然停住脚步,低头皱了一下眉头,轻声问道:“什么人?”
接着也不见他弯腿作势,忽然全身拔起,已窜到了一棵大树之巅,一个倒翻筋斗,随手招出一柄长剑,抖腕翻剑,迅如流星,疾疾向前面的一团黑影的右臂刺去。
他这一剑刺出之后,后招不停,剑走龙蛇,白光如虹,一套天下无双的剑法就此使出。
可齐霄却不料那团跟踪在他身后的黑影,身形如云如雾,手中一口剑,寒光闪烁,如同风雷电闪一般,居然一口气向他反刺了七剑。
齐霄登时心中一凛,身形向后猛然一闪,光影飞处,已在数十丈之外。
他这些日子面对了不少来敌,可无论是雷加还是那些古怪的外星生物,却没有一个人给予他这样的压迫感。
这位对手,很强……
当即他振奋精神,那人刺了七剑,齐霄也还了七剑,两人虽说交手不过一瞬,但足下来回,却早已自公路之上直入茫茫大海。
两人踏水而奔,攒刺不停,在瞬息之间,又足足跑出十几里路。
那人先是长剑指地,斜向上一跳,从齐霄脚尖斜抹齐霄的胸腹,这一剑潇洒自如,别出心裁,齐霄不敢怠慢,足下不停,长剑一横,挡住来势,接着剑尖顺势一转,刺向那人的咽喉。
谁知那人身形一转,长剑挥洒,信手连挥,一连七八剑随意刺出,竟然抵住了齐霄的连连进招,又转攻为守,逼得齐霄手忙脚乱,接连挡拆住那人剑法。
两人只剑法一途,当世便几乎再无第三柄这般的快剑,月色下两柄长剑闪烁生辉,舞到后来,但见一团白光滚来滚去,两人身形,轻灵处若清风无迹,变幻莫测,俱是迅捷无伦。
战到急处,齐霄只觉此人剑法博大精深,单凭剑技绝对不能取胜,当即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忽地飞出,“嗤”的一声,自空中绕过一个圈子,只取来敌的背心。
而他身形如白云出岫,向后急掠出数里之远,片刻之后,手中已然又擎了一把长剑。
可是当齐霄停住脚步,足踏海浪,拔剑四顾,却只见到明月之下,大海上风平浪静,却那里还有什么黑色的影子?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大为惊讶:
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有这么高强的武功?
这个人看起来对自己似乎很熟悉,也并无恶意,但看起来又不像是自己的父亲,那么他是谁呢?
齐霄手中持着一柄青森森的长剑,剑光入水,在冷月下流转不定。
他的心中,不由得有些茫然起来……
心念引动,齐霄思索半晌,回转公寓,进了门之后,发现一对外交官都在客厅里坐着,当即急哄哄随手一勾,拿起书架上的一杆狼毫笔,大叫道:“秘书,给我磨墨,我要写字。”
赵浅予正团坐在沙发上,披着个大毛毯,面前放着一大杯果汁看着电视,当即瞥他一眼:“大晚上发什么神经?”
“上次我让你给我买的墨呢?”
“美国哪有墨啊,墨块那种老古董,国内都少见好吗?我的大少爷?”赵浅予懒洋洋的拒绝着:“那包里有我从国内带来的‘一得阁’,不过还没整理出来呢,自己找去。”
“消极怠工呢咋……”齐霄不满意的嘟囔了两句,觉得赵浅予越来越懒了,但转悠了一会儿,还是自己去找了。
接着他又去门口寻来一大块原主人扔掉不要的木板,拂去灰尘,饱蘸浓墨,大笔一挥,在上面写上了八个大字:“同行勿入,面斥不雅。”
堪堪写毕,墨迹未干,王哲就凑了过来:“你写这个干嘛?”
“我走了你们小心点,刚才我碰见了一个使剑的家伙很厉害,可能对我们有敌意。等我我走了以后他要来,你们就得被他切一片一片的了。”齐霄忧心忡忡的说道。
“那就凭这八个字就能挡住他?”王哲歪着脑袋看着那块木板,哭笑不得的问道。
“但至少能恶心恶心他啊。”齐霄理直气壮的说道,“,大家都是同行,不得给点面子,万一他知道‘不好意思’这几个字咋写呢?”
“这理由真不错,我差一点就信了。”望着点点头。
齐霄看向一边的赵浅予。
赵浅予面无表情道:“这里没有人敢发表意见。”
正当这时,三人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怎么,连我的剑法也认不出了么?”
齐霄回头一望,只见身后桌椅上坐着一名青年男子。
他此时穿着一身油光锃亮的皮夹克,牛仔裤,骚气十足的平头鞋,一头黑发不长不短,胸前挂着一副墨镜,看上去就跟这个季节在纽约出现的穿着流行款男装的时尚青年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人长方脸蛋,剑眉星目,一双薄唇,此时他侧着身子,略有些懒散随意的望着齐霄,仪态却显得十分潇洒。放浪不羁、甚至有洒脱过甚之嫌疑。
王哲惊讶的几乎跌了一个大跟头,他清楚的看见,就在齐霄回头的那一瞬间,那座椅上还空空荡荡,可是当齐霄望向座椅的时候,那名男子却已经好整以暇,端着一杯热气氤氲的茶水,仿佛是此地理所当然的主人,坐在那里已经大半个晚上了一般。
他几乎手忙脚乱,冲到了电视柜旁边,拿出了枪,然后哆哆嗦嗦的站在了赵浅予跟前。
男子连王哲看一眼都没看,轻薄的嘴角不经意间挂着随意的笑意,就那么看着齐霄。
“师傅!”齐霄大为惊讶,立刻放下狼毫笔,转身朝着男子奔去。
“啥?……啥?……啥?”王哲正举着手枪,听到齐霄的话不禁愣了半天,他仔细打量了对方一会儿,发现这个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其实是他自己显老)虽然从外表来看拥有烂漫笑容,让人感觉不到绝世高手的高傲气息,但确实魅力十足,潇洒倜傥,俊秀不失硬朗,威风不失飘逸。
嗯,年纪上倒是挺像是齐霄的哥哥的,但怎么说是师傅?老妖怪返老还童吗?
“你举着那玩意儿有啥用啊?有我在这里还能用到枪?”齐霄白了王哲一眼,回头看向师傅,“你咋来了?”
“这几年我一直都在美国。”那名黑发的青年随口回答道,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骆驼”烟,拿出一根询问着王哲抽不抽。
王哲那里敢抽这种人的烟,连忙摆手拒绝。
“那……我师娘呢?”齐霄八卦般的打探道。
“也在啊,我们住在印第安纳州,三年多了。”来人随意的把一根烟叼在嘴角上,也不用火点燃,随便一吸,烟头上就冒出点点红光,不过在场的三人都注意到,烟头出没有任何的烟雾飞散出来……
“啊,那你倆和好了啊,呵呵……”齐霄笑呵呵的逗趣,一副仿佛看见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欣慰表情。
“你……不该你管的别管。”黑发青年白他一眼,然后手一摆,一道烟灰斜斜的射入了垃圾桶。
“你俩事我咋能不管呢,我其他几个师傅呢,他们还好吗?”
“老胡回了长白山,张兄弟去了欧洲,在个什么比利牛斯山脉附近,其余几个游荡世界各地,我也不知道在哪里,那几个老家伙还留在老地方。”
“哦……”齐霄沉默了下来。
“要走了?”黑发青年打破了沉寂,突然问道。
“嗯。”
“另外一个星球啊……”来人的眼中露出一丝向往之意,接着便说道:“你现在没有趁手的家伙,我给你带来一件礼物。”
他单手一挥,桌面上登时出现了一柄长剑,剑首镶嵌着七枚宝石,长鞘之上还有许多带着古典而优雅的符文。
黑发青年站起身来,随手抽出长剑,只见剑身为红色,晶莹透光,仿佛有道赤红的火焰流泻而出,发出红色的光芒,在灯光的笼罩下,竟有些耀眼夺目。
王哲两人虽然相隔三尺之外,但看一眼那长剑,却也凛然,隐隐有一种焦灼之感。
就在他拔剑的那一瞬间,一股难以描绘的凌厉无匹的剑劲由他体内而生,劲气四散弥漫,震撼人心。
王哲突然感觉到一种错觉,仿佛在他抽剑的那一瞬间,整个“剑堡”埋藏的上万柄长剑,似乎都是同时一颤,发出微微的颤音,好像在发出臣服的啼鸣。
万剑如仆见主,如朝拜尊神一般对这柄剑或者这个人行礼跪拜!
赵浅予也是一惊,心中同样充满了震撼。
此时面前的陌生人,在他们面前已经不是那个吊儿郎当的中年人,而是仿佛如同一柄锋芒凌厉的利剑!
黑发青年双手平端长剑,郑重的对齐霄说道:“赤霄剑,又名热情之剑,一剑出鞘,万剑臣服。只要能掌握这柄剑的力量,就立刻就能船上光明皇帝的铠甲!”
齐霄看着对面煞有介事的青年,一脸无语:“师傅……你这老动画片看多了吧?”
“呵呵,难得你我今日重聚,我陪你试试新剑。”黑发青年一笑,将手中长剑丢给齐霄,身形一闪,已然站在了院子中央。
“好。”齐霄握住长剑,略微一抖,顿时觉得轻重长短,无不称心如意,一道灼热之光映照其中,登时精神焕发,心中豪情陡升,身形一动,也已经来到了门外。
“这两人咋都不走门呢……”透过落地的玻璃门,赵浅予从沙发上就能看见门外的两人相对而视,可是连门都没开过,他们是怎么走出去的?
而身边的王哲却更为惊讶,因为根据他过去获得的信息,剑仙只是一个家族,而现在看来,或许更多?
“锵”一声鸣响,齐霄手中长剑出鞘,对黑发青年低头一躬。
对面青年看着齐霄,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目光交错,大战一触即发,王哲隔着玻璃看着两人,一颗心不禁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突然,大地似乎颤抖了一下,一阵疾风刮过树梢,发出一阵哀鸣。
王哲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然后就看到:
齐霄收剑,鞠躬,后退,凝立不动。
这就完了?说好的大战三百回合呢?
“刚才教的,还记得吗?”青年收回长剑,随意问道。
齐霄面色严肃的闭上双眼,过了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全都记得。”
青年等待了一会儿,又斜睨了他一眼:“现在呢?”
“已经忘记了一小半了。”
又一会,齐霄念道:“已经忘了一大半。”
王哲和赵浅予趴在玻璃门口向外观看,就连大气也不敢喘,王哲兴奋的轻声叫道:“这是剑术的最高境界啊,人家师傅传授的乃是剑意,而非剑招,只有将所见到的剑招忘得半点不剩,才能得其神髓,临敌时以意驭剑,千变万化,无穷无尽。倘若尚有一两招剑法忘不乾净,心有拘囿,剑法便不能纯。”
赵浅予听的有点迷迷糊糊的,她转头看着王哲:“这话我好像从那里听过?”
“别说话,接着看,别耽误齐霄领悟剑法。”
一直过了十分钟之后,齐霄才睁开眼睛,喜悦的笑道:“已经全都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黑发青年满意的笑笑:“刚才教错了,现在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