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此举将路航惹恼了,第二天回去的路上他一语不发,就像那天晚上。闷不吭声的去了浴室。
为了不去看他那张铁青的臭脸,车子一进入市区我就让他停下,借口说要去小姨家看看。
他毫不犹豫的停了车子,估计是早就想将我赶下车,眼不见为净。不等我将露营帐篷和钓鱼箱拿下车放稳,一个油门,一声轰响,车子立马飙出去很远。
才这点儿就受不了了?我望着扬长而去的车尾巴,暗自偷笑,有种反败为胜的喜悦感。
倒是顾浩的表现,让我很意外。
老鹰说他想找我谈,但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是远远的看着。也不试图靠近。
他到底要干什么?
如果我有那么一点好奇顾浩的行为,那么更令我头痛的是与路航的关系,又进入了一个僵局。
上次是无意识的欲擒故纵,与他有半个多月没有联络,现在是有目的的欲擒故纵,会不会彻底说拜拜了?团杂叉巴。
生日那天,老鹰打来电话,问我要怎么庆祝又老了一岁,还不厌其猥琐的说,要不给我找个男人,干脆把处破了。
“不庆祝不庆祝!”我懒得过这种无聊的生日,显得不耐烦。
老鹰就阴阳怪气起来,“哟哟哟!不会是已经有人选了吧?”
从天池回来之后,路航一通电话都没有。我竟有些后悔。怀疑自己做的太过火,真把他给惹毛了。
“是啊是啊。”我敷衍了事,却听见手机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拿开来一看,是新的来电显示,一颗快要溃败的心又重新动荡了起来,也不听老鹰还在那头说什么,直接接通了路航的来电。
“最近在忙什么?”他口吻趋于平淡,就是平常的一句问候。
我的意外之情早已溢于言表,却还要像他一样静着嗓子说,“还不是老样子啊,工作,生活。”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一度让我觉得自己太不会聊天。为什么不问他最近在忙什么呢?将对话进行下去。
哪知。奇迹再次发生,他又问,“晚上,有约吗?”
虽然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已经让我心潮澎湃,但总不能就满腔热血的表现出来,只平静的说,“嗯,刚老鹰打电话来,不过人太多,我就不去了。”
我不希望让他觉得我是特意在等他来约。
“两个人多不多?”
“嗯?”两个人何来多一说?
“晚上一起吃饭,就你和我。”
“哦...去哪里吃?”
“地方你定。”
我一时也想不出来去哪里吃饭,想了一想,便说了句,“老地方吧。”
其实我也就是想测试一下两个人心里默契的程度,也算是对这几个月来相处结果的一个考核,如果他问老地方是哪里,说明他根本就没用心过,如果他不问而又去对了地方,或许我应该要结束对双方的折磨了。
这几天,我也不好过。
终究还是自己用情太深,逃避也好,迎接也罢,最终害的都是自己。
“好。”路航的口气居然很笃定。
与路航在一起吃饭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是饭店却从未重复过,所以我口中的老地方并不是我们都常去的。
也许他会把我第一次带他去吃饭的地方当做是老地方,但是我却去了他上次带我去的那家意大利餐厅。
他肯定想不到我会选择这个让我丢人丢到家的地方。
刚走进餐厅,就有一位服务员标准的微笑迎上来问,“你好,请问是常乐小姐吗?”
我大吃一惊,愣愣的回答,“是,我就是。”
“路先生已经在二楼订好了包厢,请跟我来。”
坐在独具一格的包厢里,温馨的灯光从四个角落向中间迸进,简单的一株琉璃吊灯只将灯光落在饭桌上,而落地窗外,如画风景,如跌梦境,心中千丝万缕的情结最终让我笑了出来。
想起一个大话真理,孙悟空怎么也逃不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当路航走进来的时候,我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惊讶里。
他的微微笑容从踏入包厢的那一刻起就与室内的灯光融为一体,操纵着整个空间的气氛。
我抬眼望过去,他挺拔的身姿正朝我走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这是我现在最好奇的地方。
路航走到我对面坐下,笑着说,“原来你这么不相信我。”
我也笑了,先前所有的张皇失措就在他走进来的那一刻平静了下来,反过来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你需要更进一步的了解我,我也会更深层次的认识你。”他笑得坦然。
我突然想起老鹰的话:你了解他吗?清楚他的家庭情况吗?
“我一点儿都不了解你。”我笑得苦涩,“路航,我连你家有几口人你爸妈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他也收起了笑,“我以为你小姨都告诉过你。”
“每次都说我自以为是,你还不是一样。”这句话我很早之前就想对他说了。
他的笑容又浮出脸面,“我家三口人,我父亲是医生,也在市医院里面工作,母亲是老师,在理工大学任教,还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尽管问。”
当给你机会真正去了解的时候居然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是需要了解的,他就这样坦诚的坐在我的面前,三十六岁的男人的过去一定比我还要丰富,可我不知从何问起,因为清楚认识到在我这个岁数已经没有资格去计较过去,如果我真想参与到他的生命里去,那也只能是现在和将来。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什么需要了解的。”
这让他感到意外,却没有说什么,这个话题也就在此结束。
吃到一半,见我从始至终话都不太多,他放下筷子擦了嘴,面容沉静,极度认真,“我记得你曾说你有一个朋友因为爱情而自杀了,就在今天,我明知道这个手术成功的概率不大,却还是按照病人家属的意愿做了,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
我一怔,这还是第一次他向我说起工作的事情。
“其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见证死亡,而且,对于医生来说,见多了也就没什么好奇怪,可死亡总是带给我更多的思考,活着的意义。”
我在心里偷笑,做医生的还真是高深啊。
“你朋友的去世让你觉得爱情只是这世间的一个小角落,可我不这么看,因为每一次面对死亡过后我看到的都是活着的人们的懊悔,你是不是也曾后悔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为她做一些你原本可以做却最终没有做的事情?”
我已经笑不出来,因为当初确实后悔过。
“不管生命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我们都要享受好这一刻,不是吗?自从认清这个事实之后,我就不会让自己走向等到失去才后悔那条路,乐乐,我希望现在告诉你我有意与你交往也正是你心中所想。”
我希望现在告诉你我有意与你交往也正是你心中所想。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不要告诉我,他说了这么一大堆的前奏,结果就是要表明一个态度----想与我谈恋爱!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目光没有一丝的闪躲,还很坚定。
我受不了那样的灼热,不由的低下了头,实在是没有想到几日不见,一见面他突然会这样就表明了心迹,让我措手不及。
太突然了!突然得我没办法理智分辨是真情还是假意。
“路航…”我喉咙有些哽咽,第一反应是想逃避,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咱们,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这句话一出口,迎面就传来路航清朗的笑声,第三次发出声音的笑,是带着释怀的轻松愉悦。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朝我走过来,走到我的身后,双臂从我的肩头伸到我的眼前,呼吸就在我的脑侧,独特的青草气息总是能让人置身草原之上,把我现在这颗悬在了半空。
在我还没搞清楚他要干什么的时候,放在我眼前的那双手不知何时拿了一个精致的暗红色小盒子,“打开看看。”
我已经被他蛊惑得断了思维,遵照他的话,将盒子轻轻打开。
他会买什么礼物,一直是我所好奇的,当真正看到,还是大大超乎了意料之外。
不是什么翡翠玛瑙什么金银首饰,而是…一把钥匙。
没错,是一把毫不起眼的大门钥匙,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里,找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却足够亮瞎我的双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表个白也不至于送套房子啊!!
“找来找去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好,思来想去也觉得你好像什么都不缺,唯独...缺把钥匙…”他那温润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我家的。”
居然还是他家的钥匙!!
我的心怦怦乱跳,大脑被他迷惑得短路了不少,死活想不通为什么要把他家里的钥匙送给我???
“乐乐…”
我被这一声轻呼惊醒,侧首就见他的脸近在咫尺----多么柔情似水的一张俊脸啊!
对我这样年纪的人来说,人世间最美的感情大概也就是当我怯于承认心中所想时你已大胆表白,虽然晚了,但好歹也给赶上了。
他那一双长眼里载着我痴呆了的傻样儿,低头就亲了一个吻在我唇上。
见我呆得更厉害了,路航抿嘴轻轻一笑,回到对面的座位上问我,“还需要给你时间考虑吗?”
牵绊在周围的掌控力突然从身后离开,被惊走的思绪总算有所收拢,我赶紧将那盒子盖上,不去看那把钥匙。
这才体会到他的用意,难怪那两天总是问我一个人是否住得还习惯。
只是,难道真的要一步到位吗?
我的心到现在都还在扑扑的乱跳,不知不觉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嗯,我考虑考虑。”这次不是故作矜持,是真的要考虑清楚。
他并没表现得有多着急,吃完饭后,按照惯例送我回家。
一路上我的大脑都还没有从他的影像里走出来,到了家楼下还恍然如梦。
就这样,交往了???
云里雾里的感觉啊。
“乐乐。”又是一声叫,我转身,见路航又从车里下来了。
他走到我跟前,二话不说,轻轻将我抱住,柔声说,“让我抱一下。”
我站在他的怀里,不知为何,眼泪会无声的流下来,抬起手臂环住他的后背,也将他抱住。
这种相拥入怀的温存曾经是多么的向往又害怕啊,可当真正落在心上,又觉世间难求。
也是,这么多年,不惧苍老的等待,竟是为了他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