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央山脉,绵延东西一万余里,如同一条石龙横卧在大陆上。其中多密林野涧,苍木虬龙,铁石嶙峋,藤蜿冠树。
广袤无垠,凡人一旦进入,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更甚的是隐匿藏伏在密林之中的蛇虫虎豹等荒野凶物,那才是人类最为畏惧的东西。
而海拔十千的青都峰山,则是枫央山脉东南方一延伸支脉的主峰,顶峰厚雪积年,冰晶一片。
山脚下河原平阔,闹市聚团,商贸发达,学院林立。
青都城是山脚下众多巨型城池中的最为繁华的一个,城内运流环绕,把整个城市分成东西南北中五大块。
城内商贾聚众,大小买卖交易无时无刻不在进行。
这样的大城,无论是人口,还是人文娱乐都不是来象那样的小镇可以比拟的。
……
夕红照城,天光涣散。两列穿着灰衣的城区军士分站在古朴壮伟的城门前,其中两名军士肩头比其他人多一金绣枪,似乎是小队长。他俩随意站在仅打开一人能通过的门缝边,盘查着今天进城的最后一批人。
“下一个。”偏瘦的一个军上士朝一个着装旧式的老者喊道。
“军爷,来了。”老者身体一起一伏,加快步速道。
“放松身体,让我检查一下。”偏瘦军士松开横揣于胸的双手,整理了下上身军衣。
“给,东西你拿好了,小舟。”弯腰如弓的老者对后方一脸皮白净的青年缓缓道。
“知道了,爷爷。”青年双手提包,挺起宽背,微微灿笑。
半个时辰后。
这一对爷孙出现在西城区的一家小客栈里,用完晚点后,就匆匆上了住宿的二楼。
不用说,这对老少就是经过乔装变息,从五百里外赶来的石垄、石盘爷俩了。
人字号房间内。
“爷爷,你不是说直接去青都峰山,怎么进城了?”
喝了口圆桌上的凉茶,咂吧咂吧嘴,觉得不够味,石垄还是决定解下腰间的葫芦,“这个城里,有我们石家的一个据点,我们要去那里取东西。再者,我们爷俩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据点?这里有我石家的据点,怎么没听你说过?”
石垄歪坐在圆桌旁,大口大口地喝着劲酒,“你不知道是理所当然的,你大爷爷都不一定知道呢。这种据点极为隐蔽,就算是家族元老,也不可能知道所有的据点。”
一旁的石盘收腹,整个人如弹簧条一般从地上一跃而起,轻拍身上的尘灰,微微点头道。
“不过,爷爷,看你的意思,真正的七元印应该不在青都峰山吧,还有我应该不会真的带着那东西逃蹿在枫央那种深山中吧?”石盘盯着石垄,认真的说道。
“哈哈!”石垄哈哈一笑:“果然瞒不过你,小盘。是的,真正的七原印就在这个青都城内。那个青都峰山的假物是当年我们为了掩人耳目故作的。”
“还有,我们中途好像被人监视了吧,但在临近青都城时,他们又突然撤退了,这又是怎么回事?”石盘也坐到圆桌旁,询问起来。
“没想到你连这都注意到了,小子不错么!”石垄再次吃惊了,“没错,你注意到的正是我所顾虑的,我估计他们只是侦查先锋,真正的主力应该不久就会赶到了,我们得加快脚步了。”
“爷爷,事不宜迟,我觉得今晚我们就该撤离。”石盘担忧道。
“这不行。”石垄摇头道,“我和据点的人接触有具体的时间地点暗号,无论发生什么事,这点都不能够改变。今晚先休息吧,这样马不停蹄的赶路想必你也累了。”
“嗯,等等,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地点暗号……”
闪闪烁烁的烛光下,爷孙俩小声商量着。
那天陪青羽回去后,石垄有了青羽的灵药相助,伤势恢复的速度加快,不久就痊愈了。
此后,为了让石盘对石族现在的状况有个大概的了解,给石盘上了一天的课。
另外,石垄还给石盘补充了石族过去百年的许多秘闻,包括三大太隐家族。
尤其是那个偷袭了石家的暗天组织,石垄更是着重给石盘作了详细的叙述,几乎把这些年调查的结果大概告知了石盘。
结合禅至那晚所说的,石盘总算是对这个组织有了深入了解了。
石垄恢复不久,也到了约定的日子,于是立马带上石盘前往了这青都城,便有了这先前的一幕幕。
与此同时,另一边……
“打探的怎么样了?黑牟。”头戴黑斗篷,立身松枝的黑衣人居高临下沉声。
“回禀影尊大人,他们已经到了青都城,暂时寄宿在西城区的一家小客栈内。”一身缠黑布单膝半跪的黑牟回道。
“还有什么其他情报?”
“没有了,他们行事很隐秘。”黑牟战战兢兢地摆摆头。
“废物!给我回去继续监视。查出对方的据点立刻给我回来报告!”这黑牟口中的的影尊低声骂道。
“是,属下告退。”听到上司发话,早就想退下的黑牟起身回话。刚说完,黑牟就消失在黑森森的山林中。
“哼,你们这帮老家伙就乐吧,等东西被我拿到了,就轮到你们哭了。”斗篷影尊一甩衣袖,身影一闪而灭,仿佛本就是黑暗的一员。
次日,西城区,民居区的一手工坊。
“两位清晨到此,想做什么,一般的家族用品我都可以胜任。”皮肤稍显病态白的中年人刚打开门,就见有客人站在门口,有些诧异的开口。
处在左后方青年前跨一步,双手轻揖,和声说道,“我们的要求有些特别,需要细细商谈,主人家不请我们进屋么?”
“小哥说的是,是我的疏忽,屋外尚冷,两位就请屋里坐吧。”说着就打开房门,自己站到一边,让出一条道。
但坊主一听是这白脸青年答话,不由地看了眼旁边的老头,结果正碰上昂首打哈欠的老头,两人相视一笑。
进了屋。
“两位,有什么要紧事现在可以说了吧。”坊主给石盘二人端来两杯热茶,缓声说。
打哈欠的老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觅二,你爹过得还好吧,已经把一切都跟你做了交代了么?”
“阁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中年端起自己的热茶,慢慢的吹撩熏杯的热气。
“天地祭,神鬼从。”石垄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道。
“名垄大人,家父已经告老,余下的职责一切由子觅二完成。”中年人在听到石垄密语,立马单膝下跪道。
“不必多礼,现在就带我们走吧,是你履行职责的时候了。”石垄站起身,拉起半跪的觅二。
“名垄大人,我已在此恭候多年了。恕在下小劝一句,每年及此时这个时候青都城都很乱,你们确定现在去?”
“二小子,有何事,不妨直说。”
“没什么,最近城内武事频繁,兵甲常动,我担心事有不测风云。”觅二皱眉道。
“是关于城主武位的事吧,这个你放心,我们自有准备,不然也不会只有两人来了。”石垄摆手轻笑道。
觅二听闻此话,点了点头,道:“那两位随我来吧!”
三人起身朝室内走去。
穿过一条阴暗窄小的走廊,是一个不大的院子,两边堆满了摆放整齐的木材,中间堆着一对杂乱无章的柴禾。
清理掉枝桠干枯的柴禾,里面现出一块石影壁。
站定,坊主伸出一只长满了老茧的手,轻轻扭动影壁边角上的一块小凸起。
“窿!”在一阵低沉的轰隆声中,影壁缓缓翻转而开,地面上的一块石板也被觅二轻轻提起放到一边,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
觅二在怀中摸出两块晶明的矿石和两块不起眼的粗布,用粗布包裹石头,甩给石垄、石盘二人,“两位可要小心了,里面有些湿暗,失足之处这么多年来计不可数。用这个,最起码可以照亮己身周围尺许处。”
觅二说完就先进去了。石垄、石盘二人相视一眼,跟着觅二,也一前一后钻进了洞口。
洞内。
当石盘把能元缓缓注入那块晶石之时,晶石不出所料地缓缓亮起,石盘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环顾四周,即使凭着武者非常人一般的视力,石盘也难以看清洞壁。
洞壁表层缭绕着一层膜烟,缓缓散散慢慢的动着。
它是种朦朦的灰色的非烟非雾的东西。
洞口虽小,里面却是大得出奇,异常开阔。
但是浊气一片,像是很久没人用的样子。
“再提醒两位一次,这条通道因数次塌陷,我们又数次开凿,所以里面有很多岔道口,二位请跟紧我。”
石垄二人这一次没有沉默,看向觅二,应了一声,算作回答。
见二人跟了上来,觅二又言:“通道深处的浊气更为阴毒,渗肤毒体,短时间内人察觉不到它的厉害,但时间一长可不好说了,到时还请注意。”
说罢,觅二不再停留。石盘二人不敢懈怠,紧随其后。
入得越深,石盘发现这洞内浊气反而越稀薄,越显青黄之色。
显然,青黄浊气就是觅二口中的绝毒之气,由一种原矿石通过蚀孔扩散开来并充斥了整个空间。
向内走了几步,扯开脚,石盘忽觉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带起,低首一看,又是人的骸骨。
再想一路走来的情况,石盘暗惊此地人的骸骨之多,转念一想,便心思明了:这里以前应该是一个矿坑,后来发生了矿难,把这些矿工都给活闷在里面了。
视力所及之处,青黄涌动,下意识地捂了捂嘴前的粗布,石盘跟紧了前面的觅二。
又前行了百米左右。
石盘正想上前一步提醒石垄的伤口,觅二却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名垄大人。”觅二指着他右前方的一处洞壁说道。
石垄、石盘顺着觅二的指尖望去,是一处极为普通的洞壁。
不等石垄回话,觅二已自顾自动起手来。
只见他用进来用作照明的晶石在洞壁上单手划痕作图,上下左右随意撩拨了几笔,而后收起晶石,向石盘招手。
石盘没有马上就过去,而是先看向石垄,得到石垄的默语认可,才向觅二靠去。
觅二用右手指了指捂着嘴巴的左手,示意石盘用手帮自己捂住嘴巴,运气御毒。而他自己则做双手相合状,不停地变换手式。
一会儿十指交叉,一会儿翻动如蛇,一会儿又蛇绞缠斗之状…
霎时,只见觅二双手间突然橙芒大放,映射在洞壁上的画痕上。
奇异的事发生了,划痕中隐匿的东西开始随着觅二的手势变幻,种种演化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不久,觅二停手,橙芒随之消散。
接着,石壁恢复了原状,觅二轻轻掸去石洞壁表面的灰,从里面显现出一块玉璧模样的东西。
不动声色取出玉璧,左手缩回,自己来御毒,右手持璧,就要递给石盘。
石盘却在这时候顿了一下。
其心中早已震动非常:这块玉璧与那块在集市上买的骨玉是何其相像,其状同为七圆围一圆。
这是个偶然么?石盘扪心自问,当然这是他没法知道的。
心里震动,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哪怕在己方的人面前,因为这是一个入世武者最基本的素质之一。
石盘一手接过玉璧,转身退回到石垄旁边,三人一齐就要回走。
“咳。”觅二轻咳一声。
祖孙二人连忙回首看去。
但见觅二忽作不安的手式,招呼二人继续往洞的深处前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