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胎换骨之时,烛阴不断与她对话以此分散她的注意力。其实,柳笙歌还是很感激他的,虽然他嘴巴够贝戋。
有上古神鲛的躯体做骨甲确实不错,体内的魔能没有再被肚子里的小妖孽吃掉。
如今,她该考虑的,应该是以后该去哪的问题。去魔界找重绯么?她和重绯并不熟……
离开鲛泪湖,对着湖面照了照,大吃一惊。她的脸竟变了个模样……虽然和之前长得没多大出入,但比从前更加邪魅,就像是与生俱来的。邪魅中又多了分清纯?这么一张矛盾的脸竟然会出现在她脸上?还融合得这么好……
“老头,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是脸啊?因为嵌入了鲛人的骨甲,你的骨骼也会发生变化,多么清纯一张脸,竟被你给糟蹋了……可惜啊!”
“老头你说什么?”她糟蹋了这张清纯的脸?
“咳咳!我可什么也没说……”
“哼!”她都不想和老头吵了,委实浪费心情。
往魔界方向走,一直走。瀚海就是沙漠,真的是好热啊!还没有水……好在有了上古神明的骨甲,没有死在半路上。
“笙儿!笙儿!”
谁在喊她?还是个男的……能这么喊她的除了莫怀善,好像就只有重绯了。对!就是他的声音。
刚好她没地方去,而且好累好渴。
当即在原地冲着空中挥手,大声喊道:“我在这啊!救我!我在这儿!”
喊了半天,直到泄气也没看到空中有半点人影。难道是幻觉了?
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都到了天空中。看着腰上多出的手,红色的袖子……转过脸,果然看到了绯发金瞳的重绯。还有一缕发垂在她的肩上,细细磨蹭着她的脸颊。
抱着她腰的手小心翼翼的,生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笙儿!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啊?”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腰,让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重绯已经第二次问她这样的话了……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暧昧,头低下一点摇摇头。她的举止落到重绯眼里就是委屈了,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将脑袋埋进她的肩窝,“笙儿!以后不许回去了!”
柳笙歌很想推开他,但念及现下在半空中,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僵硬地点点头。其实就算重绯不说,她也不会回去,神仙的世界并非她能插足的。
“那……你是同意我在你家蹭吃蹭喝了?就是不收房租的那种。”
重绯邪邪一笑,“那还得考虑考虑!”
“那我还是回……”
重绯心中一紧,“好!我答应你。”
柳笙歌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伸长脖子往重绯背后看去,眼里掩饰不了的惊讶。重绯竟长了一对火红的翅膀,巨大,宏伟。“哇噻!重重重……重绯……你有翅膀啊!”
“喜欢么?”喜欢的话,我愿意带你飞一辈子。
“喜欢你就给我么?”连骨甲都能移植……翅膀也行吧!
“能!我们生一个……”
柳笙歌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背,“臭流氓!”
重绯好像没有感觉到痛,抱着她往高空飞,将她放在红鹤的背上。他不敢让她维持那样的姿势太久,毕竟……莫怀善!
柳笙歌坐在红鹤柔软的羽毛上,摸着红鹤的毛毛,一脸舒服的样子。抬头见重绯眯着眼,整张脸黑得不能再黑。心里有点怕怕的,周围全是重绯散发的杀气。
红鹤往魔界方向飞,两人都没说话。重绯一直散发着杀气,柳笙歌一直这样看着他散发杀气。“重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重绯一愣,回过神,脸上全然没了方才的阴沉,对着柳笙歌璀然一笑。坐到她身边,“我正逼莫怀善将你交出来,有人跟莫怀善说了几句话,他脸上大变,落荒而逃。”能人莫怀善露出这种紧张又苍白神色的人,除柳笙歌外再无他人。“我想直接冲进去抢人,却看到天边的乌烟……”估计等莫怀善发现就要追出来了,拍了拍红鹤,“快点飞,进了魔宫,就没事了!”
红鹤火红的羽毛下落下一滴汗……已经很快了好么?翅膀都快抽筋了……不过它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柳笙歌以为,魔宫就是类似与魔鬼宫殿一样的地方,没想到也别有一番风趣。比起仙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魔界的万丈深渊,百十丈瀑布,也丝毫不逊色。
原以为魔界的宫殿师父阴暗,没想到竟如此温馨。从人界移植过来的凤凰树,正开得灿烂,树下还有几对小情侣在互诉衷肠。原来魔界并没有仙界这么拘谨,比起天穹山她倒是更喜欢这里。
重绯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带她进了他准备的屋。
屋里没什么突出的特点,最好之处就在意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重绯说是他亲自准备的,从未有他人经手。不说还好,一说柳笙歌更加不好意思。打开柜子,半柜子是平时换洗的衣物,另外半柜子让她羞红了脸。胸衣……裘裤……果真一应俱全。
另外一个箱子里放的是小孩子穿的童衣,全是艳红艳红的……
摸了摸肚子,柳笙歌微微笑了。她开始期待这孩子了,她感觉到他在她肚子里活跃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忍不住想叫一声娘亲了……不求这孩子能有多大成就,也不要和他生身父亲一样做一个尊贵的掌门。只希望他能好好长大,人品端正,一世长安。
或许,这孩子脱离了莫怀善,也算幸运了吧。
想想有些心伤,她对莫怀善是又爱又恨。抑或因爱生恨,意思就是:老娘这么喜欢你,你竟敢摆老娘一道……
想起可爱的青鸟,恨意更深了。如果青鸟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死磕到底。前提是先把孩子生下来。
几个月过去了,肚子也大了,重绯几乎天天陪在她身边。而她心里已经将重绯从陌生人的位置提升到——好朋友了。她很幸运能遇上重绯这样一个朋友。
而重绯听她这么说,也只是苦涩地笑。
当她了解到重绯的身世时,也终是明白,为何重绯会喜欢上院子这个傻姑娘。一个同样需要温暖的女孩遇到了杀人如麻,内心阴暗悲伤的男孩,感同身受地安慰几句,男孩就记了女孩的恩情。
原来,重绯是凤族的皇子,而凤族从上古就有的传统,一脉单传方能保证子嗣血统的尊贵与纯净。
重绯只是比他的哥哥晚爬出几秒就被凤王抓住欲杀之。不知是不是上天的眷顾,凤王杀这儿子杀了将近一百年也没杀死……凤王就以千年难遇的妖邪为由光明正大将重绯捉住,放在三昧真火活生生烤了几年也没烤死。
“后来怎么了?”柳笙歌坐在重绯帮她做的秋千上,荡啊荡。
重绯走到她身边,怕她掉下来,一直扶住秋千。“后来,我夺走了凤族的上古神器,火煌戟,血洗凤宫,凤族就从此消失了。”
柳笙歌听这他轻描淡写的描述,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凡有一点点喜欢都不会毫不留情,这是受到了多大的冷落很对待啊!她没有爹娘,不知道被自己至亲针对的感受,但那绝对比一般的伤痛更加另人感到撕心裂肺。
回头看着重绯的脸,看到他闪烁的金色眸子里流露出的悲伤。心里有些酸酸的,好像回到了前一世。
“别难过了……你还有魔界这么多子民,你还有……还有我。”这个朋友。
金色眸子好像就在那一瞬亮了,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柔情。“永远都别走,别离开我!”
柳笙歌摇摇头,她想说她也不知道,生下这个孩子,她要去找青鸟,还有……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兄长。
重绯也不想逼她,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反正有得是时间。
“你希望他知道他的父亲是莫怀善?曾想杀了他……”想起莫怀善在崖边说的话他就上火。那句话始终徘徊在心上,'伤心了?想当我儿子的爹可没那么容易。'那嚣张的嘴脸,他恨不得撕烂那家伙的嘴。
多希望这孩子是他的……看向柳笙歌的眼神除柔情外便是怜惜。一定是莫怀善那混蛋逼她的,就是不是他亲生的,他也会当亲生的来养。
“他的父亲是莫怀善又如何?我照样是他娘!”莫怀善还想怎么样?抢她儿子么?
重绯不知如何接话,其实他想说的是,不如就让我来当这孩子的爹吧!憋在心里没能说出口……
本来柳笙歌还想打听关于他小时候的事,因为在这实在太无聊,出来八卦也只能八卦。但觉得这样揭人伤疤不好,便没有再问。
想起烛阴说的她兄长与父母,便想问几句。最近烛阴在鲛石里修炼秘术,据说是能通晓世间八卦的秘术,人家这么努力,她也不好去打扰,就只能在重绯这打听。
“你可了解我兄长与爹娘的事?”柳笙歌很含蓄地问了一句。
重绯走到她身前,将她从秋千上拉下来,道:“你父亲是前任魔界君主,你母亲是仙界的袭伊仙子。你兄长自然就是他们的儿子了!”
“我可不是问你这个!你知道在我不知事的那几年发生了什么事么?”她觉得有些事,重绯是知道的。原主没问,他自然也不说。
“袭伊仙子是蓬莱岛主夫人的妹妹当年与蓬莱岛主定下婚约的也是袭伊仙子。只是,岛主夫人嫉妒袭伊仙子,动了点手脚怀上了孩子,才冲了这庄喜事。
“女儿家未嫁先休是个大忌讳,人界也是,仙界也是。袭伊姐妹是丹熏山掌门的女儿,丹熏山掌门疑袭伊不洁,怕污了门楣便将她除了仙籍,逐出仙界。与你父亲生下了你与你哥哥,你却是个长不大的……哎!”
柳笙歌不明,“怎么长不大了?”她这不是好好的么?
重绯微微一笑,“你知不知道,你兄长比你多活了几百年?”看到柳笙歌疑惑的神色,顿了顿又解释道:“你一出生,就没有再长大了,甚是怪异,你哥哥却不一样,天赋非一般人可比。”
柳笙歌这才听明白一些,神仙与妖魔结合,生出来的孩子必定是非凡的,可那非凡也是有限的,一个孩子神一样,另一个孩子就得受一辈子苦。
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心念:千万别是个双胞胎啊!
“后来,仙界的人忌惮你兄长,便寻了个理由将你娘抢回去,害你娘死在南海。你爹去找你娘,发现你娘……便大开杀戒,许多人为你娘陪葬。
“以一敌百,终是抵不过仙界的围杀,你爹也没了。他们尚是婴儿的你抢走用以要挟你兄长柳笙风,他们要他做什么他都做了,却依旧不肯放了你,便血屠四海,最后被众仙封印在重九鼎里。”
柳笙歌咂舌,武林恩怨听多了,想不到连仙侠界也有如此多的恩恩怨怨,都可以写本小说卖了。
“那为何你先前不告诉我?”
重绯无辜地眨眨眼,“先前你已经知道了,还去找清风老头理论过呢!”
“是……是么……”柳笙歌心虚地低头不看他。
一个红衣小将从院外进来,在重绯耳边耳语了几句,重绯先是蹙了蹙眉,而后嘲讽一笑,健步流星走了出去。
柳笙歌在院里是清闲得很,全然不知道外面是一副怎么样的景象。
几个长老各自骑着白鹤带着几千弟子在凤栖山外叫嚣。
“把孽徒柳笙歌交出来,仙界立马退军!”二长老胡子一抖一抖地,手里拿着几尺长的黑色重剑指着魔宫的大门。
紫依拿着鞭子骑着小鹤在一旁飞了半刻,实在飞不动,便走上二长老的白鹤。“师父!你说,魔界还不把柳笙歌交出来啊!”
“仙界重兵都到了他宫外了,我就不行他还能从容!”
“得亏这次骗得好,才能将掌门骗过去,要不然可没我们好受的。”
二长老听了,想捂住她的嘴,四下瞧了瞧,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师徒的对话,便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