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前方迎面而来的人潮之中,有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头,诧异地望着正朝相反方向走去的二人,小心地上下打量一番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喂,两位不要再往前走了,眼下敌国大军正在鹰愁关集结,听说用不了多久就要来攻打北凌关了,你们往前走正是羊入虎口呐.”
”你是北凌关附近的百姓?”赵子兴闻言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这个老人后,开口询问道.
老头点了点头,说:”是啊,小老儿是北凌关城东谷园村的百姓.这次来的敌人实在太多了,简直比地上的蚂蚁还多呐.听说燕、匈两国足足派了一百万大军联手来攻打咱们赵国呢.他奶奶的,这不是欺负人吗?这一个月来呀,已连破数关了,他们都说这北凌关一定撑不了太久的,万一城破了,咱们这些百姓就惨了.你们知道鹰愁关吧?嗯,就是北凌关以北的那个关隘.俺一个亲戚就是鹰愁关附近的猎户,听他说啊,鹰愁关被攻破后,关内的百姓几乎屠灭一空,就连附近的村寨都不放过,简直是禽兽不如啊.”
“他们居然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猪狗不如的畜生,我与你们不共戴天.”听到这里,赵子兴胸中激愤,难以自抑,重重一拳打在路边的一株碗口粗的树上,只听”咔嚓”一声,大树应声而断,飞出丈许远后,跌落在路边的水沟中.
那个老头吓得缩了缩脖子,惊道:”俺的娘,一拳打折了一株树,这得有多大的力气.难怪敢朝敌人占据的地方去.杀敌保国就靠你了,小老儿就不多打扰了.”勿勿说完这几句,老头儿一溜烟跑了,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看来在他心中,对武功高强的人没什么好印像.
赵子兴没有理会那个胆小的老头,面色愈发的阴沉起来.转身继续勿勿赶路,心情烦闷之下,一路上也没有说几句话.
两人来到北凌关,没有打扰那里的驻军将领,更没有作丝毫停留便直接穿过出了北凌关,再北行两百余里,就是已被敌军攻陷的鹰愁关了
半日后,两人出现在鹰愁关东南方向的一个小山村中.准确来说,这里已不能称为小山村了,而是如同人间地狱.一座座断壁残桓间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已烧得焦黑的尸体.其中有年纪老迈的老人,有正当壮年的中年人,有天真无邪的稚子,甚至还有....婴儿.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赵子兴的双眼红了,一对虎目含着热泪,心头刹那间升起滔天的杀机.这些人虽然和他非亲非故,但却都是他的子民.作为一个王储,如果对自己的子民的死活都漠不关心,那么他也不配成为他们的王.
到来之前,赵子兴也曾想过化解边境冲突的种种可能,甚至想过通过割让一些城池换来赵国的喘息之机.可如今看到眼前的一幕,赵子兴彻底发狂了.对如此丧心病狂,连孩童都不放过的敌人,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
对于这种敌人,唯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唯有杀,杀得片甲不留,杀得血流成河.唯有杀得他做梦时都怕了,才能管住他以后再不敢把爪子伸进来.
接下来的数日里,赵子兴和宁道乾走过一个又一个死寂的村庄,见到一处又一处被蹂躏过的满目疮痍,心中对敌人的恨意和杀机已然达到了极点.
傍晚,鹰愁峰绝顶之上,赵子兴正在眺望着远方,远远看见山下的鹰愁关外,大队人马兀自陆续开进,关内更是旌旗蔽日,依山扎寨的敌营连绵起来足有数十里,声势浩大之极.
赵子兴虽惊敌军势大,心中却毫无半分惧意,轻声问道:“老师,敌人有多少人马?”
“据我方斥候所报,燕国是发动这场战争的主力军,共出动三十万精锐.匈奴则派出二十万骑军,共计五十万人马.诈称百万,实际上是远远没有的.”宁道乾神色凝重地说道,显然敌军实际人数虽只有其对外宣称的半数之多,但也绝对算得上是声势浩大了.
赵子兴眉头微皱:”五十万也不是小数目,那么咱们有多少人马?”
“我大赵举国共有披甲之士八十万余万,其中东部天水关驻军十万,西方西宁城驻军五万.南疆驻军十五万.这三方守的都是我大赵的重要门户,故等闲不可轻动.邯京城十五万甲士是为了震慑众诸候,拱卫京师所用,所以也轻动不得.各大州郡布防又零散分走了五万余众.北疆和炎、燕、匈奴三大强国接壤,故而一直是重点布防之地.如今北凌关等城池加上后方回龙谷大营的人马加起来约有三十万上下.”说起赵**队的数量和布防情况,宁道乾是如数家珍,涛涛不绝.只是越说到后来,宁道乾的面色越发沉重起来.
赵子兴冷冷地望着山下繁星般密集的营寨和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敌军,冷冷道:“老师,咱们回北凌关吧.我要上阵杀敌.”说话时的语气虽平淡,声音中却透着一股浓烈的杀机.
“嗯.北凌关守将关守忠是我的旧识,既便你不愿曝露身份,凭我的面子,让你率一支队伍上阵杀敌还是能做到的.”宁道乾郑重其事道.虽然临行前赵王嘱咐过让赵子兴要听他的话,但这一路上,宁道乾却一直唯赵子兴的马首是瞻.不知是出于对徒弟的溺爱,还是出于不敢逾越君臣之礼.
赵子兴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咱们行动吧.”
陈家村是位于鹰愁关以南百里外的一个小山村.村子不大,村里约有数十户人家,大都是猎户出身,村西开垦有大片农田,村民们忙时耕田,闲时狩猎,日子虽不说有多富裕,但家家衣食无忧,户户囤有余粮,也算得上是小康之村.
如今,整个村子却一片愁云笼罩.夕阳下,村里的妇女老人和孩童们背着包袱,正在和留守在村里的男人们洒泪相别.
”孩子他娘,咱家柱子以后就交给你了.你一定将他好好带大,教他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宠爱的摸了摸孩童的头,抬头望向妻子,目露期待之色.
相貌清秀的女人双目含泪地用力点了点头,”柱子他爹,我会的.你也要多多保重,我们....在孟州城等你.”
大汉豪爽大笑道:”行,回头我定会去寻你们的,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快上路吧.”
女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眼中又有泪水簌簌落下,她岂能不知道,大敌当前,为了给妇女儿童争取逃跑时间,留下来狙击敌人的男人们生还的可能性有多么渺茫?但她也明白眼下再不舍也是无用之举,如果不抓紧时间赶路,那她的男人岂不就白白牺牲了?
想到这里,女人强忍住悲伤,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背起行李,牵起孩子的手,依依不舍地看一眼丈夫后,转身加入了逃亡的人流中.
此刻这一幕几乎每家都在上演,在男人们的催促下,长长的队伍终于开始动了起来.大家也都知道时间紧迫,所以仅仅一顿饭功夫,长长的逃难的队伍就已消失在崎岖山路的尽头.
留守下来的几十名大汉个个身负长弓,手持猎叉,腰悬长刀.自发地站成两排,目光正齐齐地望着独自站在队伍前方的一个身材高大,体形膘悍,眼角处有着一道刀疤的大汉,正等待着他的号令.
刀疤大汉双手背负身后,冷峻的目光扫光人群,朗声道:”各位老少爷们,咱们留下来的目地大家也都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我相信留下来的都是纯爷们,没有一个孬种.眼下咱们的爹娘妻儿都已经逃出了,大伙也没有了后顾之忧,狗日的敌人若是敢来,咱们就干他娘的.就算战死,也要让狗日的们明白,咱们赵人不是好惹的”
“对,干他娘的,咱们赵人不是好惹的.”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杀他个片甲不留.”众大汉们原本压抑的情绪一下子被带动起来,纷纷怒吼道.
刀疤大汉目光平静地望着神情激昂的众人,待得大家的心绪稍平静一些后,刀疤大汉这才一一发号施令,在他的指挥下,众人们开始有条不紊地忙活开了.大家先是拆了村中的几栋旧屋子,连同村中的一些闲置的木头和石块在村头修了一堵简易的防御矮墙,并砍了几株大树横在路上做为路障.
做完了这一切,已是玉兔东升的晚上了.刀疤大汉吩咐大家吃干粮休息,先养精蓄锐,然后又安排好了夜里的轮值警戒人员,指挥得颇有法度.
交代好这一切后,刀疤大汉略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望着天边的明月,呆呆出神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在此时,忽听远处黑暗中负责警戒的汉子一声大喝:”什么人?”
刀疤大汉心中一凛,猛然站起身来,雪亮的长刀已掣在手中.其余众大汉们也慌忙纷纷站起,熟练地弯弓搭箭转眼间,一支支利箭已扣在了弦上,直指进村之路,只待一声令下,就要乱箭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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