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墨之回神:“好。”
路上顾墨之想了半晌,还是犹豫着问:“听闻是菱妃娘娘在带着诚儿?”
“是。”谭常恭敬答。
“那...菱妃娘娘待诚儿...”
他话还未说完,谭常就先笑着说:“大皇子是陛下唯一的皇子,菱妃娘娘待他自然是极好。”
闻言顾墨之抿了抿嘴,说:“自然。”
谭常这才点了点头,又说:“这便是贵妃娘娘的寝宫了。”
抬眼却发现这宫殿和自己想象中略有不同,本以为会更破败凄凉些,甚至都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是此时看到这宫殿,除了来往人少一些以外,其他的倒是都按的贵妃的排场...
见状顾墨之微愣,下意识问:“是这里?”
谭常笑地得体:“陛下当时只是禁足,并未让贵妃娘娘移宫。”
说完,又帮顾墨之推开了门。
顾墨之半信半疑地走进,院落中陈设还是如往日一样,甚至看不出这宫里头的主人有什么变化。
但是此时他却有些颓然,在他印象中,大姐一直都是那样明媚骄傲,和顾南莘不同。她大多时候还是温和有礼的,最起码不会无缘无故和下人置气,对他们这些小辈也是用过心的。
只是此时...看着这院内没有一个人,纵使花草修建得再整齐,好像也是抑制不住的怅然。
又听到从屋内传来女人虚弱的声音:“出去,我不喝。”
“可是...”
“我让你出去!”这句话到最后甚至有些嘶声力竭。
半刻后就见到一个侍女模样的人端着汤药退了出来,她看到顾墨之先是一顿,又恭敬地朝谭常行礼。
“这位是顾将军,贵妃娘娘的堂弟。”
闻言侍女又朝着他行礼:“顾将军安。”
顾墨之走近,问:“怎么了?”
“是贵妃娘娘不愿意喝药,贵妃娘娘从前些时日开始就有些风寒,这一两天愈加严重了。”
“那陛下怎么说?”
“陛下,陛下说,若是贵妃娘娘不喝,就,就用灌的。”侍女头几乎要埋到碗里。
顾墨之闻言接过碗,说:“你先下去吧。”
侍女看了眼谭常,见他没有反驳,便说:“那奴婢先退下了。”
见顾墨之又要说话,谭常适时道:“顾将军去吧,奴才在门外候着。”
“多谢。”
话毕又推开门。
听到开门声,顾南莺哑着喉咙:“不是让你出去吗!”
闻言顾墨之眼圈微红,声音有些抖,问:“姐姐就是这么糟蹋自己身子的吗?”
“...”
顾南莺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出来的。
看见她的人,此时已经瘦得脱了相,完全没了从前的样子。顾墨之心中一酸,放下汤药,就跪在地上说:“弟弟来晚了。”
顾南莺不敢相信地捧起他的脸,脸上满是泪水,问:“你,你怎么还...”
“南语也还在,还有南雪,她们都还在。”
闻言顾南莺微有出神,最后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如何,泪水流得更凶,问:“你们都还在,都还在...那南莘呢?她怎么样?”
听到顾南莘的名字,顾墨之垂下眼,并没有跟她说顾南莘之前做过的事,也没有告诉她她的结局。
见状顾南莺心里确实略微明了,瘫坐下来。纵使她这个妹妹从小骄纵不懂事,但是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妹妹,从小就着她的意思,有什么好的都往她那里送。没想到其他的弟弟妹妹都还在,但是她却...
又问:“那,彦儿呢?”
闻言顾墨之摇了摇头。
“呵。”顾南莺淡嘲一声:“是我糊涂了,他应该那时就和父亲一起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希望。”
“姐姐...”顾墨之想出声安慰。
顾南莺垂下手,说:“姐姐没事,就是突然有些想他们了。”
说到一半,她哭得更凶,说话都断断续续:“是我,都是我一时糊涂,若不是我干出了这样的事...”
顾墨之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姐姐别想了,都过去了,过去了。”
顾南莺摇了摇头:“怎么会过去,我现在一闭眼,就能想像到他们的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要留我活着。”
“姐姐,现在还有我,还有南语还有南雪,她们都在。”
话毕,顾墨之想到什么,眼中有些希望神色:“你猜今天是谁让我来的?是陛下,是陛下让我来安慰姐姐的。”
“陛下...”闻言顾南莺略有恍惚,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了...
又轻笑了一声:“怎么会,他怎么会让你来安慰我。”
顾墨之拉过她的手:“姐姐若是不信,谭常就在外面,姐姐可以自己去问。陛下还给我一个四品的官职,纵使不如从前,但是好歹还有了一个念头。”
“真的?”
“真的,所以姐姐,快将这汤药喝了吧。等姐姐全好了,说不定陛下就要放姐姐出去了。”
看到桌上的汤药,顾南莺眼底又染上失落的神色:“不会了,他怎么会放一个曾经想杀了他的人出去。”
“...”闻言顾墨之手僵在半空,随后说:“姐姐,多少也为我们想想吧,顾家不能再少一个人了。”
顾南莺扯着笑,干瘦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姐姐就是知道嫔妃自戕是大罪,所以一直撑到了现在。但是现在好不容易染了病,好不容易有了理由,你不要再拦姐姐了好不好。”
顾墨之疯狂摇着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走吧,好好带着南语和南雪。从前我也没有为你们多做什么时,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多连累你们。不要告诉诚儿,也不要再在他面前提起我,若是有机会,劳烦你再多照料一下。”
“但是他在菱妃那里,姐姐难道不怕?”
顾南莺语气近乎绝望:“我怕,我日日夜夜都怕,但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好在菱妃现在没有孩子,陛下也在看着,她不能对诚儿做什么。”
“那以后呢...”
那以后呢...那以后呢,闻言顾南莺颓然轻笑:“你们还有以后,但是我,早就没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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