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天上有月,下弦如钩。
晚间还繁华胜锦的倚翠楼,现在也已经进入了梦乡。即使再勤奋的青楼女子,现在也陪着恩客,沉沉地睡去。
楼门口的护卫们,抱着武器,早已经打起了盹。
青龙会会长吕大龙,今晚就睡在了江家江荃大总管的相好映冬房里。带着完事过后的疲惫,他早已经睡得死沉,鼾声如雷。
他睡了,但是今夜的映冬还没有睡,房间里还点着蜡烛。她有些心神不宁地时而坐着,时而站起来踱着步子。
更夫敲起了丑时的梆子。
映冬呼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表情变换不定,但还是走向了门口,伸手将门打开了来。
一个身影,倏地蹿了进来。映冬伸手向门外望去,四下别无其它动静,赶紧把门关上。
来人年纪轻轻,二十来岁,衣饰华贵,长相还算英俊,只是眉宇间多有阴狠之色。如果有认识的人的话,马上就会认出来,这人正是今日才由武阳城抵达青龙镇的方家三少爷方文通。
方文通悄声来到吕大龙榻边,会长大人仍睡得死沉,打着香甜的呼噜,嘴角还流着些涎液。
一柄雪亮的精铁匕首出现在方文通的手中。
映冬早有准备,递上一叠厚厚的毛巾。方文通接过毛巾,狠狠地按在了吕大龙口鼻之上,同时,横挥匕首,全力一划,直接割断了他的喉咙!
睡梦中的吕大龙被剧痛惊醒,但是浑身乏力。映冬之前给他喝下的酒里,已经放入了无色无味的软筋散,在他睡着的时候已经发作,足够在一段时间内溃散他的灵力。。
他双目圆睁,无力地挣扎着,大量的鲜血从被割断的喉管中冒出。
他想喊出声来,但口鼻被捂得死死的,只能发出无力而低沉的唔唔声。
只是稍顷之后,鲜血已经浸湿了大片的床褥。青龙会的创始者、会长吕大龙瞪着不甘的眼睛,断了气。
映冬无力地坐倒在地上,长长地喘着气。
“不用害怕。”方文通走到她身边,“跟我走,江大总管,在楼下接你呢。”
收拾好自己的细软,又在吕大龙身上搜刮了一遍,二人悄声推开房门,见外面仍是毫无动静,走了出去,悄悄地将门掩上。
拐过一道走廊,就见江世鲲从董彰的房间里出来了。江世鲲手里,还提着董彰死不瞑目的人头。人头鲜血淋淋,血气扑鼻。
三人会合一处,方文通取出一枚火折,在黑夜中点亮,向着外面挥舞了三圈。而后,已经守在青龙会这处大院之外的江家及方家人手,从暗中蹿了出来。
他们总共有二十余人,全部黑巾蒙头,一身黑衣,在夜色中极不引人注意。
他们的动作很轻,从青龙赌坊的大门一路进来。先暗中解决了几名巡逻的护卫,而后轻声杀入赌坊,轻手轻脚,遇上人先捂嘴,然后再下杀手,尽量避免发出任何突兀的声音。
只是稍顷的功夫,赌坊内还盘桓的十来名赌徒和青龙帮众,就横尸当场。赌坊里的所有财物,成堆成堆的金银和一些值钱典当物件,都被搜掠一空。
离开赌坊向上,两相会合,他们互相点头,示意按计划,分出人手,各去倚翠楼各间房间。而方文通以及他的四名随从,江家的强者们,则直捣青龙会的总舵。
青龙会内外,惨叫声不断。
去倚翠楼的那些人,带着一包包的财物出来了,灵兵上鲜血宛然。
去青龙会总舵的人,与大量从睡梦中惊醒的青龙帮众展开了短兵相接。后者睡眼惺松,又是突逢剧变,毫无准备,基本全部处于下风,死伤惨重。
江家的人开始四下搜捕漏网之鱼,而且在方贵远等三名原青龙会契约灵士的带领下,寻找藏匿财物之地。
邵冲被林之锋以及江萱抓获,看着四周的惨象,听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一张脸如同白纸。
“这人听说是吕大龙拜过把子的兄弟,留着是个祸害,杀了罢。”江世鲲做出了决定。
“这人留给我。”方贵远不知道从何处出来了,一脸怨毒地看着邵冲,然后从靴筒里抽出了一把短刀。
“邵管事,你还记得我罢。”他脸上带着报复的快感,将短刀在邵冲脸前比划着。
“方贵远,你!”邵冲顿时明白了,是这家伙,仗着对青龙会的熟悉,带着江家的人,夜袭来了。他万万想不到,这家伙的心,竟然有这么狠。不过是一件小小的冲突罢了,竟然酿成一件灭会之祸。
“仅仅为了一个初阶灵士,一个凡人的书生,一个凡人的厨子,你竟然就将我这高阶灵士逐出集贤馆。”方贵远怨毒地说道,“你让我成为青龙镇的笑柄,那我,就让你们知道,我是得罪不起的!现在,吕大龙,董彰都死了,你也是死到临头!”
说着,他短刀一挥,直接捅入了邵冲的左腿,顿时血流如注。后者吃痛,但咬着牙,不吭一声。
方贵远又是一刀,捅在了邵冲的右腿。
他这样折磨邵冲,江家的人,大多也看不下去了。林之锋不禁出言说道:“方先生,你还是给他一个痛快吧。我们本来就是夜袭,宜速战速决,不要惊动了人去卫所报讯。”
方贵远觉得这话有道理,一刀刺入邵冲胸口。
“方贵远,你,你不得好死......”邵冲不甘地瞪大了眼睛,渐渐气绝。
青龙会总舵里,已经一个活人也没有了。五十来名还驻守总舵的帮众,无一生还。
青龙赌坊,同样如此。二十来名帮众及赌客,无一生还。
倚翠楼,同样如此。二十来名青楼女子,再加上七八名留宿的客人,除了内应映冬之外,无一生还。
整座青龙会,仿佛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死在这里的,都是青龙会最核心的力量。还有很从散碎帮众、下人,住在镇上的各个地方,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现在,方贵远的眼光,投向了青龙会实力最弱,也是他最恨的一个地方,集贤馆。
杀戮者们如潮水一般地涌向了集贤馆,从护卫,到厨子,无一幸免。包括那厨子老霍,也还是死在方贵远的刀下。可是,他们在搜索申徒夜雨、衡晋等人时,并无所获。
他们抓到了李都和黄七经,二人原来还死不开口,方贵远直接拧断了他们的手脚,二人才供出,原来衡晋等人,回故乡隐龙村去了。至于申徒夜雨,晚饭时还见过。
“让那小子逃过一劫!”方贵远恨得牙痒,“不过,也无所谓,明日去隐龙村杀他便是!申徒是个凡人,必走不远,可能是听到动静躲了起来,大家搜!”
“方,方爷,我们,我们二人只是混吃等死的,你,你就放过我们吧。”李都二人求饶道。
“你们也太天真了。”方贵远狞笑道,“放过你们,等你们去告发么?当初你们不随我离开集贤馆,也是靠不住之人!今夜,青龙会,不会有活口!”
说着,一刀砍出,直接将二人的脑袋削了下来!
众人搜刮了一番,把能找到的金银财物都带走了,所获颇丰。但他们没找到申徒夜雨,不敢久留,四下里放起火来。
他们撤走了。
青龙会各处,燃起了熊熊大火。
血腥和焦臭,弥漫着这片曾经的繁华之地。
一片,人间地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