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若溪提出邀约,道:“今儿天色不错,姐姐可有心思,跟了我一块儿走走?”
燕玲儿有些狐疑的打量了几眼燕若溪,不明白此女是为何。要知道从过去开始,燕若溪就自持身份,明摆不屑跟她往来。今日难道是吹了妖风,邪了门?
“可以啊。”
想归想,燕玲儿还是答应了。
追上来的张姨娘见到燕若溪在场,自然也不好再发作。闻言来龙去脉,强笑几声,想要阻止燕玲儿。
“玲儿丫头今日还是留在二房的好,还要温书呢。”
这蹩脚的理由让燕若溪有些嗤笑,现在这京城提起燕玲儿谁人不知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结果张姨娘还在自欺欺人,欲盖弥彰呢。
“这……”
燕若溪为难,将头转向燕玲儿,把选择权交由在了她手上。
就说刚刚那一场闹腾,燕玲儿还能听张姨娘的话?
“我不温书,温什么书。我要出去走走。”
果然,燕玲儿厌烦的撇撇嘴,想也不想就拒绝。
任由张姨娘好言相劝,都无用。
望着燕若溪带领燕玲儿翩翩离开的背影,张姨娘十分窝火的锤了锤胸脯。
这不听话的蠢丫头,只怕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三房数钱呢。刘姨娘教出来的燕若溪也是鬼精灵儿一个,这个风头来巴结,肯定没好事!
张姨娘长吁短叹,刚好的身子经不起劳累,如今踉跄。被一旁的丫鬟急忙扶回去了。
玲儿丫头,你可要长点心呐!
可惜了,张姨娘这殷切期待并未传达给燕玲儿,此刻的她坐在凉亭处敞开了吃。面前摆放的都是燕若溪带来的糕点。
“姐姐,你慢点吃。”
这糕点屑乱飞的失态模样,惹了燕若溪帕子捂嘴,带着轻蔑。
“慢什么慢!我可是一整天都没吃上东西了,肚子咕噜叫。这要是换做是你,你试试?!”
燕玲儿这么多点心都堵不住嘴,这一声吼喷出许多渣屑。
燕若溪要不是今天特地有事前来,早就忍不住走了。心道也不知娘亲平日是怎么跟张姨娘好好相处的,就凭这燕玲儿的粗鲁秉性,说两人是姊妹,她都嫌丢人!
“姐姐,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哪里能受得了?你过去可是吃香的,怎么好端端的一反常态?”
燕若溪望了望燕玲儿日渐丰腴的身形,闪过嗤笑。
燕玲儿埋头苦吃,并没发觉异样,如今闻言双手沾屑,也不擦拭,随意乱拍。道:“你可别提了,还不是燕茗澜跟三皇子婚事引起的。这死丫头简直是不要脸,竟然敢这样做!”
虽说赐婚的是皇上,希望成全这桩姻缘的是死去的爹爹,可这两人又岂能是随意诽谤的?这不一股脑的气,通通发到了燕茗澜的身上。
燕若溪亦是有些波动,面上阴冷,好不容易平复的嫉恨又蠢蠢欲动。
三皇子,那可是整个京城放眼望去最为杰出的青年才俊之一!身份、才学、相貌无一不缺,不知道多少官宦求都求不来,竟然被燕茗澜捡了漏。
“姐姐,你甘心吗?”
燕若溪这短短一句话,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甘心?我手刃燕茗澜的心都有!”
燕玲儿眼睛瞪老大,摩拳擦掌。
两人心意一拍即合,无形中关系又拉近了许多。有了共同敌对的目标,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那姐姐,我这里有一个办法,没准可行。”
“你是说关于燕茗澜独占三皇子一事的计策?”
燕若溪试探开口,燕玲儿咬钩儿连忙追问。
“姐姐你不是一贯来在京城人脉不错吗?就因为这事儿妹妹羡慕都得不来呢。”
燕若溪给燕玲儿捧高帽,心里却是讽然。要知道燕玲儿那人脉好,不过就是巴结各地官高的府邸千金,一路的附小做低来着。否则就以那些千金嫡出尊贵的身份,哪里肯理会一个胸无大志、整天不学无术的蠢货。
可惜燕玲儿不以为耻,闻言倨傲抬下巴。虽说累些受气些,可也开拓了许多结识才俊的路径,即便如此,这优秀才俊里边,都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三皇子。
一想到这,燕玲儿银牙都咬碎了。
“三房的,你也别拐弯抹角了,直接有什么主意,告诉我就是。”
她迫不及待想破坏掉这桩婚约,哪怕燕府跟皇室缔结,日后更上一层楼,没准两房也能沾光,地位更显赫。可被嫉恨淹没,两人只为了一点眼前蝇头小利争个头破血流。
燕若溪附耳过去,窃窃私语了一阵。
燕玲儿眼睛都亮了,只觉得这一招真是毁人于无形,到时候传大了、闹开了,谁又能找得到真正的源头由谁而起呢?
“姐姐,看你这激动的模样,想必是满意的。”
燕若溪心里有了谱,只道计划成了。
“当然,你这方法一出,燕茗澜别说三皇子了,今后的姻缘肯定也受影响!”
燕玲儿想到这,恶意止不住翻涌。她再也坐不住,即刻动身。匆匆的做派,连招呼也来不及打。
燕若溪心情大好,也不介意。此刻斟茶酌饮,嘴里哼着小曲儿。要说这个计划里最轻松的可不就是她了?只是提了一句,不费吹灰之力就大功告成。
“小姐,我记得上次游玩会上,您跟尚书府千金走挺近的,为何……”
侍婢想询问燕若溪为何不自己上,可结果得了一个凛然的冷眼,顿时吓得噤声。
“我一介庶出女的身份,本来行差踏错就容易自毁声誉、形象。到时候流言成功散播出去了,可落在别人眼里,总归是有些想法的。”
同府姊妹面和心不和,庶出诋毁嫡出,这传出去了,简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亏本的买卖,燕若溪怎么可能去做?
所以才唤上二小姐啊。
侍婢怯生生的心想,不自觉对燕玲儿生出一丝丝同情。
燕玲儿全然不知被当枪子使了,一路奔走相告,只要是有点沾边关系的,各个不放过。她一进了人家府邸,当着众多侍婢的面撒泼哭诉,道世道不公,人心不古。
这阵仗惹了官宦千金心惊,不好干晾着,只能出于客套关心询问了一嘴儿。燕玲儿就趁这个时候摸藤子直上,什么脏水污水、有的没的全往燕茗澜身上泼。
“你可不知道,我那好姐姐之前随父亲出海,不是失踪了好长一段时间吗?哎哟,真是造孽啊,造孽!”
燕玲儿一副有苦说出不出的模样,直拍大腿。
官宦千金人人都道燕家跟三皇子缔结姻亲的事情,有眼红的、有惊讶的、有伤心的……个中复杂,可谓是对这桩姻缘关注度颇高。如今燕玲儿一开口就是爆燕茗澜的料,哪里不上心?
于是,有了这些千金搭腔就好办多了,燕玲儿先是把燕茗澜失踪一段时间,最后衣衫不整的回燕府一股脑说了出来。中间添油加醋大肆渲染,说什么碰到山间贼子,被玷污了去。
“你想想我姐姐一个孤零零的女子,如何能够抵抗得了那些鲁莽壮汉?虽然姐姐一心有意隐瞒,可回到燕府时候,啧啧。腿下流红,只怕是不妙啊……”
燕玲儿信口拈来,说得顺溜。如今已经被请为了座上宾,瓜子茶水好吃好喝的招待,“嘎吱嘎吱”咀嚼不停。
官宦千金倒抽冷气,一想到这等女子失真的头等大事,燕茗澜还有什么资格匹配三皇子?若非现在尉迟国土开放了不少,只怕是要浸猪笼的。
到底还是一方宫闱女子,没有见识、没有过多判断力。只道燕玲儿说得有鼻子有眼,外加私心作祟,没多想就信了。
燕玲儿目的达到,每一家游走说得都是不同套说辞。有的是被贼子玷污,有的是私下德行不正,跟人私通……五花八门的,邪门得很。
有一大部分官家千金都信以为真,甚至津津乐道,把得知的传闻往大了说。很毕竟燕茗澜这一桩婚事实在惹人眼红,暗中嫉恨的可以说占大多数。
于是,一来二去,燕家嫡女守宫砂掩落,失了忠贞,刻意隐瞒不报骗婚的种种传言沸沸扬扬。宴会场上、家庭聚餐上、百姓嘴上、茶馆说书人上都以此做为茶余饭后的猛料,说个不停。
传到最后更加邪乎,燕茗澜从一个受害人彻头彻尾成了十恶不赦的放荡女子。人人都道这种德行不正的女人不配胜任翻译官职位,出海交涉只会影响尉迟国的形象。燕茗澜刚新官上任没多久,就已经岌岌可危,威望受损。
“小姐!”
琥珀的眼睛通红,肿得不成样子。这几日许多小孩子都跑到燕府大门口丢鸡蛋、丢烂蔬菜。好几次驱赶都没用,下一回只会变本加厉,许多燕府侍婢都只能从侧门走。
琥珀哭了好几次了,焦急得好几天没休息好。在这种风头无量的时候,那些莫须有的谣言传得风风火火,她都害怕燕茗澜辛苦得来的一切,突然毁于一旦。
“没事,没事。”
燕茗澜脸色沉沉,再难做到视而不见。如今拿一个女子的清白谣言,这背后之人可见险恶用心。
现在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光凭几张嘴,是根本阻止不了。
唯有再看看,皇宫那边听闻风声,会如何表态。
大房愁眉不展的时候,三房的刘姨娘跟燕若溪开心得直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