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赟告诉我船到了夏威夷群岛附近。最近天气也很好,风平浪静又不算特别热,湛蓝的海面经常能遇到成群结队的海豚,还有朝天喷水花的鲸鱼,当然水下也凶险无比,鲨鱼就像老家的鲫鱼一样常见。现在也不用干活,我除了看书发呆就是到甲板上钓鱼,还有一种娱乐就是捉海鸥,说来也奇怪,海鸥一旦落在甲板上,就成了不会飞的鸟,像鸡鸭一样满地跑,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心理障碍吧,人是不是也这样呢,我猜也是。
马赟搬来跟我一块住,他告诉我燃油油耗变大的原因:轮机长说比较省油的小燃油机坏了,现在用的是比较废油的大燃油机。但是马赟又说,比较奇怪的是,按理用大燃油机动力会比较足,但是现在动力也下降了。
“那是不是轮机长捣鬼?”,我随口一问。
“我和刘彪是挺怀疑轮机长在捣鬼”,马赟说:“但是没什么证据”。
“如果不够油到家会怎么样?”,我问马赟。
马赟想了想说:“如果走到半途不够油,比如在日本海附近,那我们就得呼叫救援,如果这样的话,全船的人都不能跑,都会被日本海警或中国的渔政船带回去”。
“那刘彪想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他想怎么办,我也不敢瞎说”,马赟也觉得犯难,“他在跟老包商量呢”。
刘彪傍晚的时候来找我们,他说跟老包商量过了,把轮机长单独关起来,不要让他再接触机舱,让大管轮管理燃油机。不过他又不无担心的说,二管轮是轮机长弟弟,如果单独关了他哥,二管轮会不会捣乱,那就把他们兄弟俩一起关起来。
“要不还是别了,等两天看看,他们亲友八九个人呢,要是逼太急了会不会出事”,马赟有点担心的说:“老纪已经死了,本来就结仇了,再弄就怕不好收场,这一个月基本上风平浪静过来了”。
“说的也是,但老包和我都担心,正因为结了死仇,还有那么远的路,我们总共也就那么些人,也不可能日夜睁着眼,万一他们搞事,到时候喂鱼的就是我们”,刘彪坦诚相对。
“正因为啊,你想要是把他们兄弟一关,不就把他们激起来跟我们干?”,马赟表示希望息事宁人。
刘彪听了这话却不吱声,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再去找找老包。
晚上我在房间里看书,马赟在旁边写他的日记。突然听见机舱的4人间传来惨烈的几声叫喊,我们赶紧过去看,只见大刚正在用刀扎二管轮,老包的蒙古兄弟则用刀顶住大管轮不许动。
“大刚你在干嘛?!住手啊!”马赟疯喊。
“已经完蛋了”,大刚抽出刀,二管轮在地上呼哧喘气,一会儿就没声了。
我和马赟看着这一切,到处流淌的鲜血、地上的二管轮,拿着血刀的大刚,挟持大管轮的老包的蒙古兄弟。
“你们在干啥呀!”马赟哭出声来,我反倒是平静的看着,人有时候真的死的太容易了。
“刘彪说是你觉得把他们关起来没有用,最后他跟老包商量着还是把他们杀了”,大刚磕巴的说:“这会儿他哥也该没命了,老包在上面候着他呢”。
马赟还没来得及说话,舵楼上传来了轮机长的惨叫声,然后扑通一声落水的声音。
马赟一屁股坐地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到处都是血,我不愿意闻这血腥味,也管不了什么,转身离开,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抽烟。
很久之后,马赟也回来了,他浑身是血,浑浑噩噩在自己铺位坐下,我给他一支烟。
他有时候发愣,有时候流泪,面对杀人场景我没有流泪,看他这样子,我也跟着眼泪直流。
事情并没有完,半夜我还听见几声惨叫和落水声,马赟已经没有反应,他不知道是哭累了睡了还是傻了,他蜷在铺上一动不动,为什么会这样?
等我清晨醒来,马赟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