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温故上前,“不舒服吗?”
赵无忧摇头,温故的掌心已经贴上了她的额头。?w=w=w≈.≈8≠1≠z≤w≥.
“有些烧,你持续烧多久了?”温故转身便去为她配药。
“不必忙活了,死不了。”她仿佛置气一般,口吻有些不耐烦,“我不想吃药了。”她起身就往外走,“你专心找解药吧!我回房歇着!”
温故愣了半晌,她这是……
赵无忧这是耍脾气了,耍了小性子。昨儿的确有些烧,可烧这些事儿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这些年吃了多少药,受了多少罪,也只有自己明白。
有时候她也厌烦,可再厌烦,人总得活着,得活下去。
她无奈,却也挣扎。
无力的坐在床榻上,赵无忧眸色迟滞的盯着窗外,瞧着风吹了叶子,从树梢飘下,纷纷扬扬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有落了残枝败叶,才能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迎来更加旺盛的生机勃勃。
可她的生机勃勃,似乎从一早就被剥夺。
她甚至怀疑,自己这样的煎熬,很可能源于体内的蛊毒。这到底是什么蛊?脖子后面的那个印记,就像恶魔的烙印,让她坐立不安,让她焦躁无比。
这东西,水火不侵,压根去不掉。
能有什么办法,把这东西从身体里取出来呢?
难道只有穆百里才能去除吗?
或者是,这东西必须得武功高强的人,用内力取出?或许,素兮可以试一试。等这次回到京城,她还真的得重视起来。
来这云华州一趟,也算是有所斩获。至少她知道了世上有蛊毒这样的东西,现实存在,而且就残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长长吐出一口气,如此想来,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躺在床上,赵无忧睡得昏昏沉沉的。
梦里,一会是云安寺里的木鱼声,一会又是女人的叹息声。身上忽冷忽热得厉害,她又梦见了那一夜的红装喜嫁,梦见了身穿大红喜服的穆百里。
猛然睁开眼,赵无忧骇然惊坐起来,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
该死的,怎么连她做梦都不放过,还得跟着进来?这死太监,真是该死!
驿馆里,穆百里无端端打了个喷嚏。
便是6国安也愣住半晌,“督主莫不是染了风寒?”
穆百里蹙眉,他这身子好得很,怎么可能染了风寒?左不过这耳朵有些烫,约莫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又在骂他了。这些年这些事,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没事!”穆百里面色微恙,“查清楚了吗?”
“那女子叫雪兰,没人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她自己也不肯说。”6国安道,“据老鸨说,这女子生得异域风情,不像是中原人,倒有些像是北疆的蛮夷之邦。是故,生得格外漂亮。据说颇有倾国之色,倾城之姿。”
这容色,穆百里倒是没看清楚,也不过是匆匆一瞥。左不过这眼睛嘛,的确不像是中原人的样子。
“说来说去就这几句?”穆百里似乎很不满意。
6国安俯请罪,“督主恕罪,这女子实在是神出鬼没,上一次尚书府的影卫还被她掐断了喉珠,可见其手段狠辣无比。想来知道她背景的,都死得差不多了。”
“她接了本座半掌,从她的内力上,倒让本座想起了一个人。”穆百里眸色幽沉。
6国安一愣,“督主意指何人?”
“摩耶。”穆百里拂袖转身,目光凉薄的落在窗外。
听的歌这话,6国安不再开口。有些东西,不是自己能置喙的,自然是不必再说。
穆百里的神情透着一丝诡异,若雷隐雾蒙,教人看不穿也猜不透。有些东西,只该属于记忆,而不该呈现在世人面前。只该覆没于尘烟于过往,而不是撕开伤口,把血淋淋的一面重新剖析在众人跟前。
沉默良久过后,穆百里幽幽然的问,“后悔吗?”
6国安深吸一口气,“从督主救下卑职那一刻起,卑职就不曾想过后不后悔这个问题。卑职的命是督主给的,纵然为督主身死,也是值得。”
外头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伴随着小太监的声音,“报!”
“说!”6国安道。
“知府大人亲自去了城外,看方向应该是天险一带。”
闻言,6国安回眸望着穆百里,“督主,王唯庸是不是知道了驿馆里的素兮并非赵大人本人呢?”
“看样子,是有人联系他了。”穆百里眸色微恙,“让人继续盯着!”
“是!”6国安颔。
王唯庸知道了赵无忧的事情,想必很快就有所行动。只是,不知道这王唯庸此次,又打的什么主意呢?去天险一带?是去接赵无忧吧!
把赵无忧接回来之后呢?
狗子急急忙忙跑进篱笆院的时候,赵无忧已经穿戴整齐走出了门。她已经料到生了什么事,所以看到卓雷和狗子的时候,也只是报之一笑。
卓雷瞧着赵无忧这淡然的神色,当即轻叹一声,“看样子,你已经猜到了。”
“我没想到王唯庸的度这么快,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毕竟任由我在外头,闹腾了这么久,他已经彻底的慌了。”赵无忧缓步走下台阶,“我若是掌握太多的证据,王唯庸父子就会变成俎上鱼肉。这是平临城,是他王唯庸的地界,他怎么能容得我这强龙压了地头蛇。”
“恐怕,不安好心。”卓雷道。
“本来就没有好心,何来的不安好心之说呢?”赵无忧笑得凉薄,“你瞧瞧这平临城的天,早就变了颜色。我此去,你们抓紧。只要有解药,我们就不会投鼠忌器。”
温故站在她身后,眸色担虑的望着她,“你就不怕吗?万一他要对你下毒手,万一他……”
“都猜到了,还怕什么呢?未知,才可怕。”赵无忧倒是一脸释然,“我还怕他不动手,只要他动手,他就是自找死路。”
“我相信你的本事,只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还是要小心。”温故仍是担心。
赵无忧笑了笑,“我都小心翼翼了那么多年,难不成还得在平临城,折在王唯庸这蠢货的手里?收起你们的担心,我不需要。”她赵无忧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担虑,她要做的事情,必须有必胜的把握。
“你——”卓雷顿了顿,“连王唯庸都亲自来相迎,你是钦差吧!”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如你们所愿,我是钦差。奉皇命而来,协助云华州知府王唯庸治理瘟疫,平息动乱。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局面。天灾可怕,可是**更可怕。”
音落,卓雷与狗子双双跪地,“请钦差大人,能为我们这些老百姓做主!还死去的人一个公道,给活着的人一条生路。”
“起来吧!”赵无忧道,“皇命如山,我自当尽心竭力。温故,解药的事儿就交给你,你莫要让我失望。拿到了解药,我们便能直捣黄龙,管他什么王唯庸王少钧,该死的一个都不留。”
她话语淡然,语平缓。
这杀人与活命,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她从不曾将任何人的命看在眼里,只是这一次的云华州一行,却让她感慨良多。也许人生的每个阶段,都该有所感悟,才对得起这一路走来的花开花落。
狗子有些激动,“如初公子,你真的是皇命钦差?”
赵无忧笑道,“如假包换,你要验明正身吗?”
“不不不,草民不敢!”狗子的脸色有些泛白,“我以前、以前不是故意顶撞你的,钦差大人,你莫要往心里去。”
“你这么点事儿,跟王唯庸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赵无忧拂袖,“走吧!我可不希望,王唯庸进来,然后把这儿的地形都给摸得透透的。”
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心里清楚。
卓雷颔,“草民送您出去。”
“好!”赵无忧抬步往外走。
这一带都是狼群,但是有些地方是狼不会去的,毕竟狼群之间都有各自的领地,这是动物之间很浅显的生存法则。
出了狼谷,出了天险,这浩浩荡荡的知府衙门卫队已经等在了那里。
“你回去吧!”赵无忧回望着随行的卓雷。
“你自己小心。”卓雷策马,掉头回转。
深吸一口气,赵无忧缓步朝着王唯庸走去。此刻的王唯庸立于卫队之前,脸上堆砌着谄媚之笑。可这皮肉后头,藏着多少刀芒,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赵无忧保持了最初的温润与儒雅,她生就温和之色,这浅笑盈盈之中,谁辨真假?身长如玉,立于风中,这翩翩少年才是相府公子的气度,礼部尚书的气质。
王唯庸疾步上前,随即躬身行礼,“下官云华州知府王唯庸,见过钦差赵大人!”
“知府大人真是客气,赵某不过一介书儒,怎堪得这般派头。”赵无忧眸光温润,可这话里却透着凉意,惊得王唯庸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是下官有眼无珠,未能识得钦差大人真容,还望大人恕罪。”王唯庸音色轻颤。
昨儿便听那人说过,赵无忧不是个省油的灯。在京城内外,谁不知道赵家只手遮天,这赵家父子把持朝政,玩弄权术,着实不可小觑。
赵无忧不紧不慢的走到王唯庸跟前,伸手轻轻扶起王唯庸,“知府这又是何必呢?咱们同朝为官,也算是同袍之谊。大邺朝廷要想固若金汤,还得仰仗知府大人这样的地方官员,否则咱们这些京官,也就是个摆摆样子的。知府大人,你说呢?”
“不敢!”王唯庸面色微白。
赵无忧笑了笑,“别说什么敢不敢的,咱们当官的,其实都一样。都是为皇上分忧解劳的,不是吗?”
“是!”王唯庸俯。
“这一次,也是本官自己不好,走着走着就跟钦差卫队走散了。”赵无忧笑得凉凉的,“谁知道这云华州,还有这样的好地方。瞧瞧,山好水好,人杰地灵呢!”
“赵大人若是欢喜,下官愿意作陪,请赵大人好好游一游咱这云华州。”王唯庸的脊背有些冷汗,他着实猜不透,这赵无忧到底想说什么。
一句苛责都没有,可字字句句却需要斟酌。
王唯庸这榆木脑袋,怎么能猜得透赵无忧的心中所想。他想着,赵无忧这么说,是不要钱呢?还是说,要别的什么东西?
闻言,赵无忧拍来拍王唯庸的肩膀,缓步朝着马车走去,“知府大人的美意,本官记下了。只不过这么好的山水,若是教人糟践了,那这人——”她半侧过头来看他,笑得有些嘲讽,“呵,可就该死了。”
王唯庸心里一颤,赵无忧已经上了马车。
赵无忧刚上马车,素兮那头已经领着钦差卫队赶了过来。她不可能放任王唯庸接近公子,这太危险,也太不靠谱。
素兮跟赵无忧其实性子也很相似,她不信任这些贸贸然靠近之人,对她来说,平临城内外最危险的除了无极宫,便是眼前这王唯庸。
“公子!”素兮策马随行。
赵无忧撩开了车窗帘子,瞧了一眼在侧的素兮,唇角微扬,“没事。”
素兮颔,回头看了一眼后头的马车,略显担心的压低了声音,“这王唯庸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知府府内,已经设好了宴席,说是要宴请公子与东厂那位,诚谢二位尽心竭力的治理瘟疫。”
“鸿门宴吗?”赵无忧笑得凉薄,“倒是越有趣了。”
“东厂那位已经在准备赴宴的路上,公子也要去吗?”素兮问。
“难不成要让穆百里一人独占风头吗?”赵无忧意味深长的笑着,“这个时候,是该去凑凑热闹的。”她轻咳两声,风吹得她免得泛白,“王少钧有动静吗?”
素兮道,“查出了落脚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进去。”
“在哪?”赵无忧问。
素兮环顾四周,“就在知府夫人的墓地,但那个地方甚是诡异。卑职亲自去探过,约莫是有地道。谈之门如今都盯着,却始终找不到墓道的入口。”
“墓地!”赵无忧揉着眉心,“继续盯着吧!”只要找到解药,她就可以强攻,到时候可以不惜生死。但如果没有找到解药,她就必须顾及王少钧的性命。所谓的投鼠忌器,便是如此。
放下车窗帘子,赵无忧略显疲倦的靠在车壁处。
穆百里也会去赴宴,也就是说,他们又要见面了。那一夜闹得有些不欢而散,这一次见面,似乎有些尴尬。蓦地,她愣了愣,自己何时变得这样矫情?
下意识的嗤笑一声,她什么时候也学会尴尬了?还以为不管生什么事,她这颗心都不会再有波澜,该习惯没脸没皮才是。
没想到,现在竟然因为一个穆百里,而把自己的内心都给捣乱了,说起来真是让人不敢置信。一个太监罢了,饶是倾城国色,那也是太监。
她敛眸,自己怎么越想越歪了?
罢了罢了,再也不去想,不去想便什么事都没了!
可有些事情,不去想就没事了吗?可能吗?已经生的事情,已经动摇的心,早已不听使唤。
就好比现在,这漆黑的世界里,这双温暖而带着轻颤的手,正抚过雪兰冰冰凉凉的脸。
昏暗中,她出低低的嘤咛。
穆百里那半掌,让她伤得不轻,以至于一直昏迷到现在。
下一刻,她陡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昏暗的世界里,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王少钧那张带着几分邪肆笑意的容脸。
他笑得那样得意,他说,“雪兰,我说过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雪兰伸手掸开王少钧的手,冰冷的眸快环顾四周。这是个简易的石室,也不知是在何处,四下透着阴暗与冰凉。
“这是什么地方?”她冷了眉目,胸口处疼得厉害。
“这是我娘的墓,当年我娘死的时候,我便让我爹把这墓地做得大一些。如此一来,哪日我觉得想娘了,还能来这儿小住一阵。”王少钧眸色微暗,提及自己的母亲,他脸上的表情便全部都消失了。
雪兰没有说话,她在想,这个地方该怎么才能出去。
可王少钧却觉得,她是愿意倾听自己的,于是乎便又说道,“我娘死了之后,我爹开始花天酒地,他找了那么多的女人,好像要把以前没做过的,悉数做一遍。他那么痛快淋漓,好像我娘的死,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
他凝望着雪兰冰冷的面容,“喜欢一个人才会娶她,可娶了她,为何就不喜欢了呢?雪兰,你知道那种被心爱之人抛弃的滋味吗?我恨我爹,他对我娘太无情。”
语罢,他徐徐起身,“你看看这儿,多么冷清。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冰冰凉凉的,我娘该有多寂寞。雪兰,我们在这里陪我娘好不好?”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雪兰冷嗤,她徐徐坐起身来。
她坐在那里不动,体内的真气却在快的运转调息。她要尽快恢复,这个鬼地方,她一刻也不想留。她讨厌这样的不见天日,厌恶这种漆黑的感觉。
仿佛是记忆倒灌,那些黑暗的过往快在眼前掠过。
“你别生气,如果你不喜欢,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王少钧坐在床前。
雪兰看着他,从第一眼看见王少钧,她就觉得这人很可怕。并非眦目欲裂的可怕,而是心里的执念。
王少钧生得一表人才,只不过他的行为方式出了常人的范围。他能执念于一件事,不死不休,至死方休。且看这知府夫人的墓地,在王少钧的改造之下,变成一个地下宅院,便可知晓他对他母亲的执念。
这种执念,如今落在了雪兰的身上。
她也从未见过,这么纠缠不清的男人。被她生生折断了手,还能这样的执迷不悟,简直是疯子。如今她便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不该手下留情,就该直接杀了王少钧。
体内好像一直有东西在阻碍她的调息,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无力的扑在床沿处,喉间后腥甜的滋味在不断蔓延。终于,嫣红的血匍出唇。
她狠狠的抬头,盯着笑得微凉的王少钧,“你对我做了什么?”
王少钧快坐在床沿,温柔的捧起她的脸,笑得这样凉薄。大拇指的指腹,不紧不慢的摩挲着她唇角的鲜血,嫣红的颜色快染上他的指尖。
他笑了笑,“你别怕,我只是在你身上种了生死蛊罢了。以后我们两个人,一条命。”
雪兰瞪大眼眸,“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杀了我,不过没关系,死在你手里我也是愿意的。”他吻上她的眉心,“你可以杀了我,然后再下来陪我。不管怎样,我都会等你的。”
音落,雪兰狠狠的推开他,“你敢对我下蛊!”
“我们生死一处,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他郑重其事,看似温柔,可对雪兰而言,却是何其残忍。这就意味着,她不能杀了他,因为他是种蛊之人,如果他死了,自己也会跟着一起死。
两个人,一条命。
“别生气了。”王少钧环顾四周,“我不会让你无名无分的跟着我,你且放心,我王少钧做事惯来不会亏待任何人,何况是你。”他起身往外走,“你不必再费心调息,这生死蛊刚刚种下去,没有十二个时辰,你是没办法提起真气的。生死蛊,得慢慢的跟你的骨血融为一处。”
“王少钧,我会杀了你。”雪兰切齿。
她没见过这么疯狂的男人,石门关上的时候,她想起了自己的疯狂。这一路走来,她所有的坚持,不就是因为心里的执念和疯狂的想念吗?
不过现在的状况,的确如王少钧所言,她压根提不起真气。也就是说,她没办法自己调息,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勉力下床,雪兰站在这昏暗的世界里,气息微促。
抬步朝着石门而去,奈何这门在外头上了锁,她压根就打不开。无奈的坐在凳子上喘气,雪兰拂袖便将案上的杯盏掸落在地。
清脆的瓷器破碎之音,让她想起了穆百里。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纱罩之上,那双冷戾的眸,晕染着肃杀之气。他出现的时候,他们对视过一眼,如今回想起来,竟然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稔熟。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好像在那里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他脸上的脂粉,遮去了她对他的所有判断。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他的武功亦正亦邪,让人分不清到底归属于何门何派,倒是跟她的武功有些莫名的相似。
她记得师父说过,鬼宫三弟子因为修习的内容不同,所以出师之后各自收徒,都不再联系。但是内功心法都是差不多的,当年鬼宫随国覆灭,这内功心法便也渐渐消失在世人的视线里。
低眉望着自己掌心,凝着腕上的琉璃手串,雪兰黯淡了眉眼,眼底的光带着几分落寞凄婉。指尖轻柔的摩挲着珠子的表面,明亮的光泽,是她这些的执念不灭。
可是现在,她所有的执念,都要困锁于此了吗?
她不甘心,更不愿意。
抬眸间,门开了。
有不少女子快进来,开始将大红喜字贴在墙壁上,大红绸子也跟着张罗开来,结成极为好看的大红花绸。石室内的床褥也跟着换了颜色,取而代之的也是大红之色。
雪兰的内心是绝冷的,这个时候王少钧要做什么,她心知肚明,只不过这违背了她的本意,所以她一点都不期许,一点都不高兴。
僵着脸,麻木的看着来来去去的女子们,将这冰冷的石室,顷刻间换了模样。
便是桌案上的蜡烛,也变成了一对大红喜烛。
有两名女子捧着一套格外精致的大红喜服走到雪兰跟前,笑语恭敬,“请姑娘换衣服。”
“我为何要换衣服。”她抬步就往外走。
门口处,王少钧一身大红喜服,眸色温柔的站在那儿,“你要去哪?”
“你到底想怎样?”雪兰提不起真气,纵然会手脚功夫也没什么用,这三招两式的没什么力道。此处人多,她压根占不到便宜。
“我跟你成亲,你嫁给我。”他回答得干脆。
雪兰冷笑两声,“凭什么?就因为你在我身上种了生死蛊,我便要嫁给你?王少钧,我便是死,也不会嫁给你。要杀就杀,少废话!”
“我何时说过,我要杀了你?”王少钧轻叹一声,走过来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快避开。
偏生得两人都是执迷不悟的人,她执意不肯,他却执意要与她牵手。握住她微凉的手,王少钧含笑望着她,“你这人什么都好,唯有一样,不会笑。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为我笑。”
“永远都不可能。”她冷漠到了极点。
此刻的她,如同俎上鱼肉,凡事已身不由己。她没有法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那些女子将她厌恶的大红色,套在她的身上。
嫁衣如火,眼前的女子美得艳绝,也冷到了极点。她站在那里,眼睛里空荡荡的,似乎看不到所有人的存在。她本来就是这么冷的人,所以身边的一切对她而言,不过是虚无罢了!
王少钧亲自为她戴上大红盖头,却被她狠狠扯下,那双冷戾的眸,染着猩红的血色,这是她所能爆的最后的杀气。
她受制于人,已然是万般无奈,如今还要她心甘情愿的喜嫁,简直是痴心妄想。
王少钧轻叹一声,捡起地上的大红盖头,“你不喜欢也没关系,以后你什么时候喜欢了,我再——”他顿了顿,许是觉得再来一次这种话有些不吉利,顾自低头一笑,“罢了!”
他牵起她的手,执意走到正中央。
雪兰看见前头摆着知府夫人的灵位,此刻她便要跟王少钧对着灵位拜堂成亲。这事,让她忍无可忍,“王少钧,你疯够了没有!放开我!我告诉你,我不会跟你成亲,我有丈夫,我有自己的男人。”
语罢,她狠狠的甩开王少钧的手,转身就往外走。而那些女子已经堵在那儿,她没有离开的机会。可她实在不愿跟王少钧成亲,她有她自己的归宿。
“你——丈夫?”王少钧自然是不信的。
“是!”雪兰承认,转身看他时,眼底的光突然溢开少许温柔。提及那所谓的丈夫之时,她突然笑了一下,而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很可惜,你出现得太晚,我的生命里已经没有位置可以容纳你的存在。”
“那人是谁?”王少钧疾步上前。
雪兰轻哼两声,“他是谁又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是我的谁?”她瞧了一眼王少钧手中的大红盖头,“我不会与你成亲,不会与你在一起,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不可能。我也不妨告诉你,此生除了他,我不会再嫁第二人。我此行,就是来找他的。”
“那个人是谁?他是谁?”王少钧突然怒了,俊俏的容脸变得煞白,他颤抖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雪兰,“告诉我,他是谁!”
廖峰听得里头动静不对,快走进来,“公子?”
“那个男人是谁?你们成亲了?”王少钧呼吸急促。
“纵然没有成亲,只要我找到他,我就是他的人。”雪兰别过头去。
廖峰眸色微转,“公子,既然没有成亲那就不算夫妻!虽然凡事讲求个先来后到,可这世上后者居上的事儿,也多了去!公子,您说是不是?”
王少钧死死盯着雪兰,身子绷紧。
见状,廖峰继续道,“公子,只要你跟雪兰姑娘今儿拜堂成亲入了洞房,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雪兰骇然怒视廖峰,眸色狠戾。
王少钧却是高兴到了极点,“没错!”他一把握住雪兰的手,“不管你既定的丈夫是谁,如今你都只能嫁给我。雪兰,我们成亲,你就是我的女人!”
“放开我!”雪兰挣扎着,却被人一左一右的摁住。
廖峰一脚过去,直中雪兰的腿肘,她当即跪在了地上。见状,王少钧也跟着跪地行礼。一场被强行摁压的成亲大礼,便是这样完成的。
夫妻交拜,此后她雪兰便是他王少钧名正言顺的妻子。
廖峰笑了笑,“公子,礼成!该洞房了!”手一挥,当即将雪兰打晕,王少钧伸手一揽,当即将雪兰打横抱起。
“祝公子与少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廖峰快退出石室。
石门关闭的那一瞬,王少钧欣喜而激动的望着怀中的女子。这红衣艳绝,这容颜倾世,以后便都只属于他一人。不管她是为谁而来,从今往后,她都只能与他白偕老。便是来日死了,她这墓碑上也得刻上他王少钧的名字。
温柔的将雪兰放在床褥上,王少钧定定的望着她,颤抖的手,轻柔抚过她精致的面颊,“以后,你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