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蝶原是不明就里,听闻香馥此言,担忧反倒更甚,可香馥也只能如此安慰着,然后,放下帘子,很多事情,本就说不清,道不明。
我便如此似梦非醒,惶惶了好几日,直到二公主慕容辰夕的到访,才有所好转,那日,天气是出奇的好。
“原以为,你是百邪不侵的神人,没料想你也与常人无异,竟然病得这般惶惶不可终日。”
早知晓慕容辰夕不喜我,此刻听着她的话,我竟还是有些莫名悲凉,原是我的错,可终归,也是我让轩深陷其中。
其实,慕容辰夕本性不坏,只是深宫磨人,造就了如今她古怪的性子。
我沉默着,初时,先帝一朝得四子,为其取名,选时辰为准,长取逸,次取轩,而两个公主分别赐字曦与夕。
原是无甚区分,怎奈何,曦夕虽同音,意不同,一晨一落,皇家的子嗣,又岂是与常人无异,这一字之差,其待遇更是天壤地别,慕容辰夕小就受尽不公,变得尖锐也只为保护自己罢了!
那个时候,轩说过,慕容辰夕性子虽然古怪,却唯有对他温柔,幼时轩体弱多病,慕容辰夕便一味护着他,如若不然,他怕是早就熬不下来了。
我应当是明白的,慕容辰夕如此待轩,更多的是姐姐的责任感,便像我待离儿般,只是,慕容辰夕并没有我幸运。
“公主此言便是笑言,本宫乃为凡人,如何不会沾染病邪,公主此番,当时埋怨本宫久不去看望公主,若是公主不介意,本宫就用这病体残容向公主赔礼,万望公主海涵。”
我抿唇,就着香馥的手起身,依靠在床沿上,却因动作过大,忍不住咳嗽几声,脸色愈发的苍白了,却听得慕容辰夕开口。
“哼,你别想和我套近乎,我此番前来探望你,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慕容辰夕这人爱憎分明,只因不喜,便懒得周旋,直奔了主题,我低垂着眼帘,其实,就是她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是谁托她来探望我。
后妃不得与前朝牵扯,我纵是病入膏肓,若轩不得召,是不能随便进出内庭来探望我的。
可是,轩,你又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伤你的人,不就是我吗?你又缘何不责怪我?
抬眼,见慕容辰夕斜睨着香馥,我默了默,终还是妥协,朝香馥示意,我早已欠他许多,如今,便是我想还,也还不清了。
香馥点头,对几个内侍摆手,就见她们鱼贯而出,顷刻,偌大的寝宫,只剩我与慕容辰夕。
“二公主,请讲吧!”
我朝她开口,依旧轻抿着唇,却忍不住又咳嗽几声,肺里面像是呛了气般,闷得有些难受。
慕容辰夕却嗤之以鼻,看着我讥讽的翘起嘴角,那种近乎凝视的眼神,让我有种小丑被当场抓包时的羞愧感。
“我真不明白,轩弟何故对你情深?现在的你,只能更让我嗤之以鼻,可轩弟求我带信给你,昔日之人,已系数缘断,此番,你在宫中要多加保重,还有,轩弟让我转告你,若要回来,他一定百里红妆。”
她开口,讽刺依旧不减,我垂头缄默,轩所言之意虽寓意未明,可他能托慕容辰夕前来提点我,极有可能是宫中已混入对我不利之人,但此人是谁,我毫无眉目,难道,会是梅妃吗?
“本宫多谢公主提点,宫中每每度日如年,尔虞我诈防不胜防,若非公主此番提点,本宫只怕会应接不暇。”
“哼,你以为我想来提点,我告诉你,若不是轩弟求我,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救你的。”
对于慕容辰夕的恶语相向,我无法做到怨恨,谢她也非虚情假意,她原是可以两面三刀,答应轩后,不来寻我,但她终归还是来了。
我弯着眉眼,抿唇笑了笑,有的时候,慕容辰夕行事,比之慕蓉辰曦更加幼稚,只是,她不曾知道罢了。
“本宫明白了,本宫也不敢劳烦公主大驾,所以,今后本宫会多加小心的。”
慕容辰夕面上一滞,复又恢复如此,看向我的眼神更加幽深,让我一时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我不喜欢和故作聪明的人说话,因为,那样会很累,蓝芯瑶,你好自为之吧!”
她说完也不带行礼,便起身离开,我却突然沉默起来,难道真如她所说,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故作聪明?这才伤了轩?伤了自己?
也许是的吧,不然,我现在为何在此?又不然,我为何在不明真相之际,就贸然认定,慕容辰逸是灭我蓝氏一门的凶手?可是,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为什么,我竟半点不记得?
“香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没有当时的记忆?”
呆呆望着床顶,我始终想不起当年的事情,究竟,是为什么,我会这般认定慕容辰逸是凶手?又究竟,我是凭什么认定的?
香馥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着站在床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不愿开口诉说。
我没有再问,因为再问下去,也不过是错上加错,可我不能再错下去了,再也错不下去了。
“娘娘,你累了,休息吧,待你病愈,若还想知道当年之事,香馥愿一语不差的告诉你。”
像是经过好几个世纪般,香馥淡淡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向她,终是闭上眼,不敢再继续下去。
有时候,错了就是错了,要想补过,也只是痴人说梦,无法挽回。
连日里的秋雨过后,天逐渐凉了下来,我的病也跟着时好时坏,让御医署的御医忙得那是焦头烂额。
“朕问你们,宸妃的病究竟如何了?”
慕容辰逸来时御医正诊着脉,便忍不住出声询问,这些日来,他忙于前朝政务,鲜少来延禧宫,就是偶尔想起,我在病中,他也无奈至极。
收了家伙什,几个御医嘀嘀咕咕在一旁商量许久,却无一人敢上前回话,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不少。
“怎么?都聋了吗?一个个的为何都不开口?”
几日未见,慕容辰逸脾气愈发见长,我看着他,心中却在想,他这般火大,究竟是朝事所致,还是因担忧着我?
可见他皱眉,我似乎更难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已经将他放在心中?亦或是,从一开始,我就将他放在心中?
我不懂,轩更不懂,很多事情冥冥中就已注定,哪怕相互之间只剩彼此伤害,也只能一路向前,无法停止。
“回皇上的话,臣等已为宸妃娘娘把过脉,娘娘脉息平稳,行而不乱,实乃好转之相,但娘娘她体质异于常人,恐怕不能与常人相较之。”
御医中年岁稍长一些的回了话,只是他有些顾而言他,叫慕容辰逸听了,反显搪塞之意,更加生气,双手像钳子似的,深陷肉中,勒得我生疼。
“哼,没用的废物,就会捡对自己有利的话说,平日里一个二个的那个不是济世神医,到了朕跟前,怎么就不管用了?朕看你们,不是什么神医,而是庸医,宸妃这病若是治不好,你们也无需再活着来见朕了,一群混帐东西,都给朕滚,省得让朕见着窝心!”
慕容辰逸说这话时,像只发怒的豹子,满眼皆是杀气,手上力气是更大了,我沉默着,有些不知所措,分不清他这是为了我的病,还是原就有气,此时逮着这群御医出气。
可他毕竟是皇上,是这天朝的一国之君,就便是想要拿人出气,怕是也轮不到我来过问。
御医们自是领了命不敢久留,就连伺候近前的内侍都吓得大气不敢出,我想着,不知为何突兀的笑出了声,他似这才发现,赶忙放柔了力度。
“你这是笑什么?难道,朕骂人就这般好笑?”
他有些无可奈何,但终是舒展了眉宇,我半倚在他身上,忍不住咳嗽几声,仰头看着他。
“臣妾自是在笑可笑之事,皇上怎的就知道臣妾是在笑皇上?”
“哦,是何可笑之事啊,爱妃何不说出来,让朕也跟着乐呵呵。”
慕容辰逸一乐,招手示意香馥拿了药碗,试了试药温,转头盯着我看,那意思大有,我不说,就不给我喝药。
我笑得更欢了,曾几何时,我们这样像小孩般逗乐,他也总是如此,罢了,人生匆匆数十载,该执着的也就寥寥可数,我又何必执着于不开心之事?
“皇上真想听,臣妾说便是了,皇上你可知道,民间传言皇上仁爱大度,少有暴虐,但皇上今日之态,却是让臣妾不敢苟同,所以,臣妾觉得世人庸碌,不为实事,从而引发诸多好笑之事。”
说完,我又忍不住咳嗽几声,此次,这病来得太急,反倒叫我变成这柔弱女子,当真是好不惹人讥笑。
“爱妃这话,朕怎么听着像是在寒碜朕,莫不是,爱妃以为朕暴虐的好?”
慕容辰逸替我拍着背缓气,接口又是一问。(倾城宠妃不承欢../31/31893/)--
(倾城宠妃不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