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了朝,御前的公公便带着圣旨来到了墨菊园。
我一园子的人都跪在地上听他的公鸭嗓子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麟亲王自恃兵权,圈地为王,目无王法,现废亲王爵位,其女启瑾废固伦格格谥号。朕念及往日兄弟情谊,留其南方封地,自此永世不得入京。其女祈瑾深得太后喜爱,其名亦与十六阿哥同音,自今日起,改名念欢,赐郡主谥号,钦此。”
真的是这样。
因为阿玛的兵权。
我傻愣的跪在地上,公公尖着嗓子一脸奚落:
“郡主不打算接旨?”
我这才回话:
“念欢接旨,谢皇上不杀之恩。”
接过圣旨打开重新看了一边,字字透着狠劲,字字又透着恩情。若是旁人犯了目无王法的罪,诛九族都是有的,到了阿玛这里,仅仅是削了兵权,封地还在,衣食是无忧了,而我也只是降低一点点地位,没了婚约,生活上也还是锦衣玉食,没多大影响。启希进来的时候来宣旨的公公一惊,立马跪在地上请安:
“荣亲王吉祥,奴才给荣亲王请安。”
启希抬了抬手,便让他们起来了。倒是看着我还跪在地上,便走近了来,把我拉了起来。
“公公,还有事吗?”御前的公公都是极会看人眼色的,一听启希这话,便都走了。
喜儿把我手里的圣旨接了过去,启希看着我:
“瑾儿,你可知皇阿玛和五弟都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启阁不说,更不可能去问皇上。”我摇头。
“那你可知,你阿玛……”
“被撤了爵位。”
启希顿了顿,面色凝重的说:
“朝堂之上,众臣力挺削兵权,麟亲王爵位也不保,你呢?”
“其女祈瑾深得太后喜爱,其名亦与十六阿哥同音,自今日起,改名念欢,赐郡主谥号”
我故作轻松的重复了一遍圣旨上的说辞,启希倒是惊讶了:
“郡主?”
我点头:
“昨日启阁独自出宫,就知道结局了。现如今我是郡主,他是亲王,我配不上他了。二哥,今日起,我便不叫祈瑾了,我是念欢,想念的念,欢喜的欢。”
启希不再说话了。
我看着他在笑,却想着可怜的启阁,眼泪又蓄满了眼眶。
电视剧里面,一个大家族被一道圣旨给整垮了,然后侥幸活下来的人要么就是去请命要么就是要进宫杀皇帝。以麟亲王长女的身份,阿玛被削爵位了,我是不是要去乾清宫前面跪一下,然后表示一下不甘心和委屈?但是目前这个结果是最理想的呀,没必要去跪。其实最需要跪一下的是我跟启阁的婚约,凭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政治婚姻,上一秒还恩爱的很,下一秒就撇开不要我了!
想着端亲王府的那一园子的解梦花,我便跑去了乾清宫,在门口的御前侍卫的注视下一下子跪在门外。侍卫进去传报,不一会儿御前公公就从里面出来了,一直来撵我走,说皇上很忙,没空理我。见我跪在地上不动,公公索性便换了宫女生生的把我拽了起来,然后我什么诉求都没上报,就这样就被赶了回来。
虽然出了这个事儿,老太太还是待我不薄,除了称谓变了之外,其他的一律没变——墨菊园依旧是我的革命根据地,有什么好玩儿的、好吃的还是叫人给我送过来。只是极少再叫我过去了,许是老太太自己怕自己叫我名字的时候会叫错吧,叫了那么多年的瑾儿,突然换成念欢,多少有点别扭。
启齐一进我的园子里就叫瑾儿。可是一句瑾儿叫完,他就消音了。
我再从房间出去,就没见到人影儿了。
喜儿给我梳头发的时候,不经意的说,听他们在说,端亲王启阁病重,闭门不见宾客,所有私下去拜访的朝臣都被管家挡在了门外。
我握住脖子上的那串珠玉,启阁,你答应我的,会快点好起来呀。
我去佛堂的次数越来越多,为远在西南战场的启瑾祈福,为病重的启阁祈福。平日里练字抄写的诗经也被我换成了金刚经,我一边写,一边念,算是一种祈祷了。
西南前线,战报捷捷。启瑾端坐于正位之上,正和众将士商议下一步军事部署,一名骑兵来报,要事。
启瑾道:“念!”
麟亲王于南部拥兵自重,目无王法,削兵权,废爵位,永世不得入京。
一字一句落在启瑾心上,骑兵尚未念完,启瑾已经站起身来:
“固伦格格呢?”
“上面说,固伦格格改名念欢,废格格谥号,降为郡主。”
“郡主。”启瑾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光是目无王法一条,其罪当诛,满门抄斩。还好,命保住了。只是,这郡主身份,怕是自此配不上五哥的亲王身份了。
“可是有说端亲王的婚事?”
“回将军,说了,念欢郡主身份卑微,不与端亲王相配,婚事作废。”
启瑾竟然微微扬起了嘴角,挥手让那骑兵先下去了。
“下去吧。”
与众将士商讨完已到傍晚时分,启瑾提笔写了一封信,命人将那名骑兵传入账内,将信递与他。
“将此信快马加鞭送去端王府,就说是宫里送出来的。”
“是!”
骑兵拿了信离开了。启瑾信步来到营帐一处,面前挂着的是一只风筝。那日瑾儿从雁西湖搬回墨菊园,自己本是想去看看雁西湖的物什是否都搬好了,一进院子就看到祈瑾拿着一只风筝去了五哥房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的风筝便不见了。一时间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便上前去以口渴为由支走了守在五哥门口的太监,进房去拿走了这只放在桌子上的风筝。
五哥,以前我知道她是你未过门的福晋,她亦只把我当做是弟弟。如今你们的婚事作废了,你若保护不了她,换做我来护她可好?